又是刑部…… 崔言见状问道:“怎么了阿松?” 赵江池也皱起眉头:“不好吗?” 时松回神盯着他,答道:“没有,很好。金玉良缘,两厢白头。” 赵江池闻言倒是松了口气,他想起此行的目的,又开口道:“那我阿姐……” 不过时松没理他,怅然若失地起身,准备回房了。 原来如此,他心中的那个答案越来越清晰。大概,真相也如他猜想的那般了。 只是还有一点他想不明白,所以现在也不能直下定论,还得一条条理清楚了来。 时松理清心中思绪,轻叹一口气,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正巧此时孟凡尧下来了。 时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打过招呼又想起什么,耽搁了一会儿才上了楼。 桌案边堆着信纸和信筒,窗户处还有两只白鸽互啄着。 柏秋行低头仍写着什么, 木花格门被敲响时,他也未抬头看一眼,只是淡声道:“进。” 直到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被递到他跟前,他才抬眼看了来人,是时松。 时松道:“大人怎么不吃一碗热食?路途遥远,还得再赶好几天的路,光吃干粮怕是抵不住。” 柏秋行没有动那碗面,还是垂眼继续写着,说道:“忙。” 时松看着他没有要动的意思,嘀咕了一句:“有这么忙么……” “杨见山死了。” 时松微怔:“……被灭口的吧,那晚我们的人看见他去找过米赛格。” “还不算傻。人证没了,物证也还未收集到。”柏秋行将信筒绑在白鸽脚上,“那边怕是已成定局,难改了。” 时松叹声道:“张齐敬对带着血亲的自己人也这么狠。” “在这种人眼里,没有亲眷,只有利益。”柏秋行又展开一卷纸,依旧没有要动那碗面的意思。 时松提醒道:“大人不若吃了再忙?那面快坨了。” “再等等。”柏秋行提笔,又迟迟难落,“谷城那边不安分,南疆流兵已经越过边界发难好几次。赵清被押,一时半会也回不去,那边缺人管着,朝中已经在商议新的驻守将领了。” 他看向时松:“你觉得谁人合适?” “我么?”他没想到柏秋行会征求自己的意见,“我想想。” 他记得,赵清在扈州出事后,兵权被夺,只得回京领罚。那时候,朝廷也确实派了新的大将。事情查出与赵清无关后,萧予寄也没有再将兵权交给她。 但他实在想不出谁合适,因为书里最后去赴任的是张齐敬的人。 时松只得道:“只要不是张家二子就行。” 柏秋行犹豫道:“难。在朝武将就那么几个,一半的人都举荐张骓遥。” “那赵尚书呢?”时松知道,赵书毅既是寒门出生,这种利弊一眼就能看出来。 朝中根深蒂固的世家勾结,他一向是最不惯的。 柏秋行却道:“这时候犯糊涂?赵清出了事,圣上怎么会听取他的意见?” “也对。”这一点时松倒是没想到,他看着柏秋行快速落墨游走,而后将信筒捆在另一个白鸽上,“大人这封信是要给谁?” 柏秋行道:“范太师。” 那桩旧案和范淑章脱不了干系,他和范家也应该少些往来。但朝堂之上的事,不可马虎。 他知道现在的局势,若是范怀戚出面,说不定还能扭转局面。 可范怀戚这几年鲜少管事,也不知萧予寄还会听进去几分。 时松看着那碗已经成坨的面,刚端起案盘想把它撤掉,就被柏秋行按回去了。 “你端走了我吃什么?” “……都成坨了大人,我去换一碗。” 柏秋行:“不用,我不挑。” “……”时松默然片刻,全书第二挑的人就是你。 他就在旁候着,等着柏秋行吃完撤东西。 那碗面汤汁都没了,只剩一点的热度,可比起白膜饼子干粮,倒也算得上入味。 这还是柏秋行入朝为官后第一次吃坨面。 “对了大人,”时松忽然出声,“咱们还是小心点那个孟凡尧。” “看出什么了?” “方才我饭都吃完了,他才从阁楼下去。而且我瞧见他手上有细微墨迹,冠顶还有没摘干净的白绒” 柏秋行点点头:“心倒是变细了些。信鸽截住了没?” 时松茫然道:“……要截吗?” 柏秋行拿筷子的手一抖,他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他抬眼看时松,无语半刻,无奈道:“你既已知有问题,还给人放走了,怎么想的,半仙?” 时松确实没想到这些。 身为一个现代人,他觉得偷看人信件这种事是不礼貌的…… “那我下次截。”时松略思索片刻,“大人觉得孟凡尧是在给谁传信?” 他觉得,应该是张齐敬或者孟庆钟。 不过柏秋行说的人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太后。” 时松不解:“为什么?” “那么多次都没能如了她的意,她岂能轻易放过我?” 时松知道真正留不得柏秋行的人并非张齐敬,背后的人是谁自己也猜到了几分。可他想不出柏秋行对于太后来说非死不可的缘由,或许,又是一桩陈年旧事了。 难道和柏秋行的双亲血案有关? 他心想,还是不该追连载啊…… 此时,柏秋行幽幽道:“孟凡尧算她半个儿子了。” 孟家主母,姓张,名如婉,与张齐敬同脉不同支,往上数个三辈还是一个祖宗,孟庆钟和张齐敬关系匪浅也有这个原因。 可张如婉的哥哥张齐朔,当年未及第时,张家却是看不上的,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 那时候张齐朔就以门卿的身份在范家待过一段时间,后来才逐渐有了些成就,勉强立足于庙堂。 也是那时起,张如婉结识范淑章,两人交好,乃闺中密友。 那时候范淑章还未入宫,未出阁姑娘的想法总是天真又烂漫的。两人笑说着若是以后有了孩子,就给对方孩子当干娘。 她们觉得这是姐妹情深的体现。 后来范淑章有了萧予寄,张如婉也不敢让皇子做自己的干儿子,而自己的儿子去认一个妃子为干娘,也属实高攀。 那个质淳又可笑的诺言终是没能实现。 唯一的慰意便是——哪怕现在范淑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张如婉也时常入宫探望,二人关系仍如当年一般。 或许是为了补偿,范淑章对孟凡尧倒是上心,经常赏些东西,还扬言若是孟凡尧有看上哪家姑娘,她这个当太后的亲自做媒。 孟凡尧跟着时松他们,一是尽量在赵清案里崭露头角。 另一个则是,顺了太后的意,解决这个御史大夫。 哪怕成了一件,他此行也不算白跑。 队伍里有这么个人,柏秋行可不打算守株待兔。 离明乐还有半天的路程时,出了件大事。 晨阳冒头,穿过薄薄山雾透照在绵延山道上,马蹄木轮碾过泥路,留下淡痕。 时松吸了吸鼻子,靠着车棱壁边搓着手。 这几天都在赶路,他也不知是地方换转还是时日推移,这天气越来越冷。 冷风将前方崔言的话吹到耳边,时松听见他道:“大人,翻过这山岭,便是明乐了。” 时松心想,终于要到了,一直坐在这硬木板子上,屁股都快坐烂了。 树林里传来窸窣声响,时松侧耳凝听了一会儿,还有——脚步声。 饶是柏秋行也听见了,他扬手示意停住步子。 萧洛钰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不走了?” 柏秋行还未回答她,丛林里便闯出大批手持阔刀的人来。 时松看了看比柏秋行都壮两倍的人,这些人的衣着,应该是江湖土匪…… 马上众人也拔刀相向。 听见外面的动静,马车里的人都探出头来看,结果一见这阵仗,要么准备持刀上阵,要么自己先慌了起来。 孟凡尧便是唯一的后者,他大声喊道:“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前面马车里的萧洛钰想一巴掌拍死他。 连时松都觉得无语,你特么不说话会死? 他还是头一次见被打劫上赶着给人加油的,明明人家要完东西就走,一听是个皇亲国戚,还不抢得更起劲? 敢青天白日出来打劫的强盗都是不要命的。 到时候怕只能剩个裤衩子了……
第29章 为首的大汉将大刀杵在地上,声音略显粗矿,不怀好意道:“哟?还有个公主呢?”他拍了拍刀柄以示威胁,“要么交钱和那个婆娘,要么,交命。选一个。” 柏秋行语气毫无起伏回道:“我若是两者都不交,你该是如何?” 土匪头子一提刀,狠声道:“那一个都别想留了!” 既说财,又说人。 头子一动,他那批人也疯了般冲上来,一个劲地砍人。 柏秋行冲崔言道:“去马车边守着!” 崔言知道,萧洛钰那边不能没人。 先前没考虑到这茬,朝中势力动不了她,可外在的流氓土匪可不管这些。刀剑无眼,万一萧洛钰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头子一刀砍向柏秋行的马,前肢折跪倒身,柏秋行翻身落地,侧身躲过砍刀。 他劈手夺过一把来与头子过招。 也有不少土匪朝马车涌去。 前面这辆马车有崔言和时松在,勉强能应对。 后面马车里的吴晟和赵江池都提刀出来对付人了,里面就只剩个不会武的兵部尚书儿子。 孟凡尧在里面躲着不敢出来,一刀捅穿了窗户,刀锋离他这个人只有两寸的距离。 马车都快被捅成筛子了他才没得法出来了。 外面也是一片混乱,没人顾得上他。他知道柏秋行一定会留人护着萧洛钰,于是地鼠遁地般躲过刀匪,溜到了前面的马车。 时松带了些伤,他使着抢来的刀,有些重,没那么称手。 他一刀劈向来者,看见孟凡尧的那一刻差点把他当土匪捅了去。 时松有些恼他:“你乱跑干嘛?” 孟凡尧被吓得没法儿答他,就抱着车轮子不动了。 时松无言,他知道孟凡尧无能,但没想到这么无能…… 几番回合下来,双方都有折损。 柏秋行旋身一踢,头子持刀相抵,却不曾想还是冲得被后退几步,握刀的手也被震得发麻。 “我当你只是个小白脸,没想到有几分能耐。”他知道自己不一定耗得过这人,极其不乐意地啐了一口,“兄弟们,撤!” 其他人听见这一声号令,便真的收了刀准备钻回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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