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这一夜不知多久才能度过。 秋茗顿了下,思索了片刻,忽然起身伸手抽开凉霄引的腰带。 少年的指尖被男人修长薄瘦的手握住。 像是被少年吓了一跳。 秋茗挑了挑眉。 幻影还有情绪? 但他转念一想,这个幻影必定是根据他脑海中对师尊的印象造出来的,他师尊那么干净那么圣洁的人,定然没和人洞过房,此刻拒绝是对的,不奇怪。 他给眼前的“假师尊”找了无数个理由借口圆身份,独独没想过——会不会是真的? 若真的是师尊来抓他,还能任由他这样乱来? 若是真师尊,他早就被训斥了。 若是真的,以师尊的能力早就拽他出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到砀山,师尊气得罚他功课,又独自闭关不见他才是。 总之,他是半点都没往“这人是他师尊”上想。 秋茗才不会在乎一个幻影的情绪,反正脸都蒙住了,他看不见师尊的脸就不会发怵。 手上动作越来越大胆。 一巴掌拍掉握他腕的手,急不可耐地扯对方衣服。 木鸢给他找的话本里就是这样的,洞房要脱衣服,他曾经还搞不清双修与洞房之间的关系,自那个冰雪岩洞的梦境后,他要是还不明白就是傻了。 他只以为对方是梦境根据他的记忆造出来的,因此才会任他为所欲为,并没给出反应。 实际上,他师尊已经被小崽子的大胆妄为惊地有些不知所措。 领口被掀开,揉乱,秋茗的手有些凉,时不时碰到他皮肤,引起一阵战栗。 凉霄引终于反应过来,抬手扼住秋茗的腕,另一只手扯掉盖在脸上的红布,眉头微蹙,浓黑的眸情绪复杂地看着秋茗。 秋茗顿了一下,对上师尊的眼,心底有些慌乱。 但他咬了咬牙,再次暗示自己:又不是真师尊,怕什么?先出去找到辛离厄比较重要! 小崽子消停了片刻的手又粗暴地袭来。 被当作“假师尊”的真师尊:“…………” “秋茗,住手。” 秋茗:? 幻影还有反应吗? 这个梦境还挺高级。 凉霄引被压在身`下,无奈地叹了声:“你是打算按照梦境设定的情节走下去?” 秋茗:“……” 不止模样与他师尊一般无二,连他的目的都看得出来,这个幻影确实有点意思。 凉霄引拢了下衣襟,挡住锁骨的皮肤,叹道:“你若按照情节走,应该行不通。你以为这场倥偬梦是辛离厄的执念对吗?那你可知,这场梦境的终点并非……”他掠过薄纱床幔,侧目望了眼铜镜红烛:“并非洞房就能结束,辛离厄是男子,凉婉是女子,他们若在桃花水榭一直相守下去,是会生孩子的。” 秋茗有点懵,看着那双同师尊一模一样的眼发愣。 被他压着的人忽然起身,掌心贴他侧腰,将他抱起坐好,一触即分。 秋茗腰上有些痒…… 对方垂睫,烛光笼下晦暗,看不清眼底情绪。 对他说:“是你能生孩子,还是我能生?” 秋茗蓦地坐直身体,杏眼眨呀眨,赧红蓦地袭上面颊耳尖。 秋茗的破梦方式太简单粗暴,本来该起作用的,怪就怪在,他和辛离厄不一样,他师尊是男子。 他们……生不了孩子。 “你……你不是……” 凉霄引哂笑一声,本能想伸手揉一揉少年通红的耳尖,又堪堪收住手。 垂眸淡声道:“嗯,你入梦的时候,我刚好破了禁制,被你一块儿带了进来。” 秋茗知道他是谁了。 秋茗尴尬地脚趾抠地。 奈何无处可躲,对方还顶着他师尊的脸看他。 秋茗杏眸瞪圆,凶道:“你别总看着我。” “哦。” 这个字音拖地有点长,怎么听都带着调侃的意味,秋茗脸更红了。 胆子大,什么都敢乱来,脸皮倒是薄。 凉霄引明知故问道:“这是你的倥偬梦,你将我当作谁了?我现在顶着的是谁的脸?嗯?” 秋茗:“……” 眼见凉霄引在屋里找镜子,秋茗慌了神,连忙站起身贴在凉霄引身前,将对方视线挡了个严实,但……他们的距离也变成毫厘咫尺。 少年慌乱的眼牢牢凝视他,浅色的瞳都因暖光昏黄显得格外黑沉。 凉霄引本想假装没瞧见,却言不由衷地说:“看见了。” “?!” “原来,你惦念的那个人长这样吗?”他感受不到少年浑身的不自然似的,还在说:“这人是谁啊?” 秋茗:“你……你怎么会看见……” 凉霄引笑了一下,花瓣轮廓似的眼微微弯起:“你离我这样近,我自然是……”他身体微倾,凑近少年的眼,彼此呼吸都能感受到,“在你的眼睛里看见的,你的眼里有我。” 秋茗:“…………” 想闭眼,但似乎又没什么必要了。 若不是这人顶着师尊的脸,他必定要揍他一顿! 凉霄引闷闷地笑了会儿:“这人谁啊?” 秋茗火冒三丈,往后一撤,又恢复面对外人时凶巴巴的样子:“关你屁事!” 很好,总算不尴尬了。 视线忽然被挡住,眼前一片暗红,凉霄引愣了下,便听见秋茗说:“你不许顶着这张脸!” “哦。”凉霄引抬手摸了下,盖在他脸上的是那块红盖头,“你确定要我一直盖着这个吗?” 秋茗:“?” 凉霄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娶我呢。” 秋茗:“…………” 秋茗才不要娶他,秋茗暴躁地扯下那块红盖头,但看着师尊的脸,他又怯又烦躁,还有一种口干舌燥,心跳怦怦的古怪感觉。 总之烦到不行。 秋茗:“你能不能换个模样?” 凉霄引:“为什么要换?我觉得这张脸挺好看的。” 秋茗:“……你不换,我就杀了你。” 凉霄引愣了下:“我好怕啊。” 他在说怕,但语气中没有半点怕的意思。 “不过你误会我了,这个倥偬梦不是因你而生,就是因辛离厄而生,如今我顶着的应当是……你熟人的脸吧?那这个梦应当是你的,我做不了主,改不了模样。” 秋茗无声地骂骂咧咧,眉头越皱越紧,撕下一块纱幔扔给凉霄引:“你挡住!” 凉霄引挑眉:“想尽办法都不愿看见这张脸,他是你仇人啊?” 秋茗皱眉不说话,耐心即将告罄。 凉霄引又说:“那里有个烛台,你拿来,让我划花这张脸便是。” 秋茗怒了,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凶人:“你敢!!” 小崽子真生气了,不能继续试探了。 凉霄引默默用那块红纱覆住下半张脸。 他其实说谎了。 人以魂魄入倥偬梦,一切伪装都会被扒干净,他本身什么模样入梦就是什么模样。 如今入梦的自己,模样根本不受秋茗念头影响,秋茗能影响的是环境与行为。 但秋茗不知。 那番差点将秋茗惹恼的话,凉霄引是故意说的。 自秋茗那个古怪的梦境后,他其实也很想弄明白:为何在秋茗的倥偬梦里,自己会和他穿着一双大红喜袍,会在红烛高燃的婚房里。 若这真是秋茗埋藏心底的执念,他身为师尊,又该如何自处? “凉霄引。” 秋茗看过来,忽然说:“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若不认识我,为何要一路跟着我?” “不用拿什么找宝贝当借口,我看起来会傻到被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糊弄吗?” “还有……”秋茗抿了抿唇,顿了很久,又坚定道:“这张脸的主人,你真的不认识吗?你活了三百多岁,真的没在红尘中见过他吗?” 所以,你认不认识他,你知不知道他为何会心魔缠身,为何会有那么仇人,你……会是他的仇人之一吗? 少年目光灼灼,声音很淡,语气却坚定,好似不从凉霄引口中得个答案,便不能善罢甘休。 凉霄引垂睫,思忖片刻又抬起眼。 “见过。” 他看见少年的眸一点点亮起,而比少年眼眸还亮的是他背后的扭曲漩涡。 倥偬意为纷繁迫促,不会停足在某一刻。 凉霄引能进来陪在秋茗身边,以防出岔子伤了他的小徒弟,却不能干预秋茗执念投射的梦境画面。 秋茗的倥偬梦才刚刚开始。 他的梦里会出现什么,凉霄引大约已经猜到,有些事隐瞒多年,如今,怕是真瞒不住了。 凉霄引:“秋茗,这不是辛离厄的倥偬梦,是你的,你会见到他。”
第35章 倥偬梦(三) 秋茗被刺目的光彻底吞没时,他才意识到,那光并不是从凉霄引身上迸出的,而是他自己。 他入的并非辛离厄的倥偬梦,而是他自己的…… 他被光吞进另一个世界。 这里听不见声音,看不到东西,连空气都没有,但他好像也不需要呼吸。 甚至半分也挪不动身体。 这环境同他每每昏迷,意识沉入识海时很像,模模糊糊中,他觉得自己身周围绕很多粗黑矗天的柱子,四万八千根,一根也不少。 他数过无数遍,出不去的时候,他就一直数。 直到有人来接他。 在万籁俱寂中,他好像听见有人说话,声音模糊。 “满山祟气,草木萎顿,这小东西竟没被祟气感染。” “师兄,你该不是想带它回去吧?” “嗯。” “万万不可,你知道的,它已经生出灵智,化灵那一日有极大可能会成邪祟。” “那不还是有可能不会吗?” “你要冒这个险?为这个东西,值得吗?没意义的。” “我从来不信什么天生恶种,带回去好好照顾就是,若真有那一日,我亲手结果它。” 是两个人在对话,他们说完,秋茗就感觉有人靠近自己,他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却感觉到有人将他抱起,足尖有些轻微刺痛,但对方的手很轻柔地抚过,就不疼了。 这时候,他的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距离那么近,他在这人墨色瞳孔中瞧见自己的倒影。 ——一株……叶片耷拉的草。 是了,秋茗非人,他本来就是一株草。 但他一直觉得,他曾经并非草木,是身死后重生,师尊将他的魂灵放进草木之中,才拥有了新的非人身躯。 原本,他也以为这场倥偬梦是他今生回忆。 直到,他被带回天玄宗的一座仙峰。 直到,他能看见东西,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将他种在花盆里,悉心培育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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