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桓郁闷的是,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那么快。 江桓也并非是舍不得权力,只是江家由他父亲两代人的经营,他知道战争会摧毁什么,也知道这一仗打完无论是何方赢了,江家从前的势力大抵都将不复存在。 他也会想他爹会不会觉得自己不争气,他赌气地想,这事全赖在孟凛身上就好了,本来岭中家主的位子,他爹也不是想传给他的。 可孟凛这个混蛋在这个时候远在千里之外,也不知道届时他会在其中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江桓烦的时候就会找人打架出气,他找身边的暗卫打了个遍,唯独不敢去找应如晦,他连晚上都不敢去找应如晦了。 但应如晦识人的本事很是高明,何况是看江桓,江桓的反应他收归眼底,他挑着江桓打架的时候提着剑过去,“江家主可要我来作陪?” 谁知江桓别扭地把剑丢下了,“我不和你打。” 嗯?应如晦发觉江桓这反应比他想的还要激烈,因而又跟上江桓离开的动作,“唔,生我的气了?” “我生你的气做什么。”江桓这话说得随意,但他想到这是应如晦,又把语气放缓了,“你最近忙的事情那么多,我不想,不想耽搁了你。” “你都说出这种话了,怎么还不算生气。”应如晦还是喜欢看江桓张牙舞爪的样子,这般体贴实在让人不大适应,“那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因为南北两朝的时局动荡不稳,而此前北朝的军队即将抵达岭中附近,但这事未与你商议,因而心中不悦?” “我哪儿有这么小气。”江桓走到长廊处,四周无人,他就在栏杆旁坐下了,“岭中的结局孟凛早就跟我说过了,两相较量,这一步迟早是要走出来的,只是我多少有些遗憾,仿佛父辈的成就,就此葬送在我手里了。” “我也不是……就那么没心没肺。” 应如晦温柔地沉下眉眼,“对不住,此事我许诺不了你什么。” 江桓听这话笑了,“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其实……” “其实有一内情,这事是我爹跟我说的,怕是孟凛也并不知道。”江桓把手搭在栏杆上,“当年我爹在南北局势刚刚定下来的时候,立刻在岭中拉起旗来占山为王,其实是宁家老家主的授意,宁老家主深明大义,他想替北朝守住岭中,但宁家的女儿嫁给了孟明枢,这事他不方便来做,才有了出头的江家,因而当年要让孟凛来做这个家主,其实也是物归原主,而如今要把岭中回归大宋,也是,也是应当的。” “但是这样实在太通情达理了,不像我做的事情。” “那你把自己当何样的人?”应如晦坐在江桓身侧,肩膀接着他的肩膀,“我可是记得你幼时,还有要报效家国上阵杀敌的志向。” “这话现在说来太丢人了。”江桓锤了下应如晦的肩,“其实处境不同,想法当真是会改变的,我承认,我不曾身在朝廷,对你们那个朝廷,并非就有如何的热情,倘若易地而处,没有孟凛,没有……你,我如今也不一定会做这样的选择。” “你是为了我……”应如晦把江桓那一拳接住了,他的手包裹着他的拳头,那巴掌软绵绵的,“那我感怀江家主的好意,受了你如此好处,理应许诺你些愿望的。” “愿望?”江桓想了想,上一回让应如晦拿着刀和自己打架输了,许诺应如晦的时候吃了老大的亏了,如今风水轮流转,难道自己是能把场子找回来了? 江桓咳了一声,“应如晦,这话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 应如晦眼角带了一抹笑,“不悔。” …… 当日夜里花好月圆,可第二日江桓的火气更大了。 作话: 快要收尾了,八月就会完结,泪目.JPG
第125章 暗语 南朝是在大肆运输兵器的时候,得知了北朝的动作,因为此事,朱启明在黄昏之际被宣召进了宫。 死了大哥,现如今让朱启明做什么他都乐意,他被封为太子,朝堂上的大臣再无一人反对他的意见,就连从前倒戈宁王的几个内阁首辅,如今也向着他说话了,他入主东宫,似乎至高无上的皇位也唾手可得。 他踩着夕阳的血色入宫,进了他父皇的寝殿,黄昏时分大殿里就点了许多蜡烛,四处倒映着虚影,殿内像是点了什么香,空中还盘旋着种清淡的香气,但朱启明习以为常,他父皇醉心修道已久,今日不知又是在参什么道了。 “儿臣拜见父皇。”朱启明行了礼。 “太子来了。”那寝殿的帘幕后面,传来朱殷的声音,“你到朕身边来。” 朱启明起身往帘幕边走,那后面正有人给他掀起水晶帘子,可他略微抬头一眼,忽而诧异地瞳孔动了动,那抬帘子的人笑脸温和,轻声地喊了一句:“太子殿下。” 朱启明不可置信地继续往前走了步,是孟凛……他怎么会在这里? 孟凛对他的震惊视若无睹,笑眼里更深邃了,他跟着朱启明一道进到帘幕里,然后走到一旁用手扇了扇点起的香,让那青烟朝朱殷的床边散去。 “陛下。”孟凛躬身道:“既是太子殿下到访,那小臣就先告退了。” 朱殷正盘腿坐在床上,一副修道的模样,他闭眼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然后孟凛就从殿里退了出去,朱殷默声念完嘴里的词,才睁开了眼,“启明的太子之位,近来做得可还适应?” 朱启明谦卑地垂下头,“父皇垂爱,儿臣尚在摸索,却必定时刻记得父皇的教诲。” “如此甚好。”朱殷伸了下腿,“近来你也参与了些朝堂上的事,关于北朝的动作,你可都知晓了?” “儿臣知晓。”朱启明视线垂向前方,“北朝大军南下,说是练兵,却是有大军压境之嫌,只是没想到北朝的动作竟然赶在我朝前面。” “如今北朝出手,我军已经是不能不动了。”朱殷眼底露着锋芒,“当年北朝无奈议和,朝廷里江湖上早就不满了,这次他们一鼓作气,如若是让他们赢了,我朝可就要立于下风,因而这一仗,不可不胜。” “启明。”朱殷抬眼看着他,“你初立于太子,是该立一立威名的时候……” 朱启明心里忽然一跳,他仿佛猜到了父皇要说什么,下一刻朱殷道:“此次大军北上,朕要你,亲自出征。” 朱启明抬眼了一瞬,他心惊胆战地磕了头,“儿臣领命。” 后来朱殷说了什么朱启明几乎都未听明白,可是出征么?朝中如今只剩了他一个皇子,前线凶险,父皇怎么会让他去出征?明明他的大哥就死于京城之外。 朱启明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出了大殿,可他没想到大门一开,他就在灯笼的明光下,看到了孟凛。 难道父皇做此选择,是因为孟凛? 可孟凛是个什么角色,他能影响父皇的决策吗? “太子殿下。”孟凛一声喊得温雅知礼,“许久不与殿下相会,臣特意在此,等候殿下。” 朱启明看了眼四周的护卫,定了定神道:“四公子等我?倒是稀罕事。” “殿下生分,从前与殿下也是共饮的情分,如今?”孟凛好似难过了会儿,又道:“如今殿下事务繁多,本不便打扰,但今日碰巧见到,还是想与殿下聊一聊。” “况且……”孟凛抬眼笑道:“难道殿下没有此等想法吗?” 朱启明眯起眼来看了会儿孟凛,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竟然是招来了匹豺狼,他缓了缓面色,“四公子盛情,本宫正要出宫,不妨与四公子一道。” 两人并排走在宫里,朱启明特意让侍从离了些距离跟在后面,宫墙之下,两人的声音只有彼此才能听到。 朱启明道:“让本宫出征,是你的意思?” “嗯?殿下怎么会如此作想。”孟凛模棱道:“只是本来攻打北朝的事情就是殿下提起,如今不正好是求仁得仁?” “你……”朱启明略微恼怒,“你是如何迷惑的我父皇。” “说得我像什么祸国妖姬,陛下圣明,岂会因我迷惑。”孟凛轻笑着偏头一眼,“只不过当初麻烦殿下的事未能做成,如今只好自己亲自来了,殿下既然是知道了我的过往,也该知道,这江湖上的把戏,我会的还多。” “你……”朱启明咬了下牙,“看在明亲王爷的面上,本宫不揭晓你的真面目,可你竟然舞到了父皇的面前,你若是敢对朝廷不利,本宫不可能放过你。” 孟凛伤心地叹了口气,“我一心想要有个好前程,可殿下怎么也不肯相信我,所以还想问问殿下,到底是听信了何人的谗言?” 朱启明停顿了一瞬,就听孟凛继续道:“或者说,这南朝还有谁对我如此关心,我也好去拜谢他一番。” 朱启明反应之后嗤笑了声,“还有四公子不知道的事情,可惜了,有了这人的掣肘,你在南朝如何也翻不出花来。” 孟凛眼里闪过丝阴鸷,但在夜色里看不出来,他语气平静,“孟凛此生命途坎坷,没什么大的本事,掀起浪花倒是有些手段,你猜今日我为何能出现在陛下的寝宫?” 孟凛一字一句,“殿下又为何需要北上出征?” “你……果然是你……”朱启明怒意猜测:“你是想引我出京,还是想对我父皇不利?可你觉得孟明枢能护你多久,他归根结底不过一个臣子,若是本宫执意要办你,你觉得你不用死吗?” “殿下可能不信。”孟凛轻笑一声,“从前你是能的,但是如今,殿下怕是不行。” “殿下不愿说出是谁对我不利,那我就与殿下细细捋一捋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殿下弃我于不顾,且不说因果缘由,除了因为我的过往,孟凛实在想不出何处惹了殿下不悦,但殿下这条路断了,我只能另寻他路,因而找上了杨首辅,老师偏爱,对我提携有加,可偏偏这时,杨老遭人刺杀,孟凛当场身陷险境,若非自断臂膀用以求生,那时的我就要面临生死,而这事的矛头,后来竟然指向了北朝。” “我正是那时候确定,是有人知晓了我曾于北朝为官,这般陷我于不义的举动一石二鸟,既要除了我,也要挑拨两朝关系,高明之处孟凛佩服。” “但你又当真把杨清誉当成提拔的老师吗?”朱启明目光锐利,“你利用他的死替自己壮大声势,如今朝中那些个寒门出来的官宦竟然都跟你结交至此,还大有以你为首的意思。” “殿下还是看不懂人心呐。”孟凛抬头看着漫天繁星,轻飘飘道:“人心只信真情,那些个虚情假意都是空的,我若只是空口白牙,怎么能有回报?” “殿下一条条路将我堵死,但这时候我才明白,有一条路,倒是殿下堵不住的。” “你说明亲王爷?” “非也。”孟凛用视线往皇宫里指去,“是当今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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