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斟酌了会言语:“秋筠姑娘的师父,可曾是从前太常寺的琵琶手——池夜雨?” 秋筠眉头一皱,继而忌惮地后退了步:“你是……” “姑娘莫要误会,今日前来并无欺瞒之意,所言之事,也不过是代为传达,至于我与孟凛……如今江家的家主江桓,心中也是明了。”白烬还怕秋筠误会什么,因而把手垂在两侧,规矩地隔了距离,“当年池大人无辜受害,被前朝太监洪信陷害,此事本是已经尘埃落定,洪信已斩平定朝纲,但姑娘此次入四王府,大概是为了旁的事情。” “据,据孟凛所说,姑娘从前应当是还有一个姐姐,此事孟凛从前在宫中时查过案卷,当初池大人离世,那位姑娘落得孤身一人,但池夜雨与……与从前的平王妃,也就是当今陛下的先皇后,曾是至交好友,因而平王妃入主后宫,就将那位孤女收入宫中做了侍女,并为她取名为……暮云。” “暮云……”秋筠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这与齐越口中那名女子的名字一模一样,原来齐越从前认识的那人,真的是她的姐姐。 接下来的话白烬难以启齿,当初池夜雨究竟如何死的,暮云又是为何要去皇后的宫里,知道了真相的白烬就算不看孟凛后面信中所写内容,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终。 白烬张了几次口,“此事关键,其实在于先皇后,如今先皇后已逝无从查证,但当初身为闺中密友,池大人巧合知道了先皇后不愿示人之事,或,或为此遭受了杀身之祸,至于另一位女子……白烬斗胆猜测,这怕是姑娘要进四王府的原因。” 秋筠多年学会了不动神色,她瞳孔动了动,她好似并未听白烬说了什么,而是问道:“我要如何信你?” 白烬苦笑,“姑娘信我与否又有何关系呢?当年的暮云姑娘进了皇后宫里,后来却了无声息地送了性命,池大人与暮云姑娘,其实大抵都因为同一个秘闻无疾而终,然而如今姑娘性命悠关,孟凛不愿看你仇怨报错了人而无端送命,才想让我今日告知。” “你……”秋筠喉间动了动,“你的意思是,这事在于先皇后,而怪不到齐越的身上。” “不在齐越……”白烬沉默带了几分冷意,“或许在于齐恂。” 当年先皇后知道事情一旦揭发,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她若是已经出手将所有人都除掉了,那么她应该将此事带到坟墓里,不让齐恂就此惶惶不可终日地做他那个太子,何况依照案卷所言,暮云离世的时候,先皇后应当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皇宫里一人的离世大概无足轻重,可凭空消失的暮云,还有如今一个妹妹替她找寻真相。 “那个秘闻是什么?”秋筠突然在沉默里抬起头,“白将军,此事你知道是吗?” “是。”白烬不愿说谎,这事终究是与白家扯得上关系,“但姑娘宽恕,白烬如今,不便将此事告知。” 秋筠的脸色几乎未曾变过,她只是轻轻地冷笑了声,“将军说完了吗?” 白烬让了一步,“姑娘自便。” 秋筠委身朝白烬行了个礼,就并无反应地转身离去了。 白烬看着她的背影从门口消失,不禁敛眉想:孟凛从前是何如与这位姑娘打交道的? 可秋筠表面并无波澜,她挪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似有些无力,迈动步子时忽然觉得心中堵了什么,有人忽然将真相告诉她,她像是突然被锤了一拳,那拳软绵绵的,她却觉得心口丢失了什么。 和齐越无关……秋筠竟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说实在,齐越对她的确很好,可他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纨绔。 至于齐恂……齐恂和先皇后的事情,秋筠杂乱的心里还需再将此事理一理。 “阿姐?”辱玉宁忽然偏着身子凑到秋筠面前,她疑惑的样子眼睛睁得很大,“阿姐怎么,怎么像,是不开心?” 秋筠勉强地笑了笑,“阿姐没有。” “阿姐有。” 辱玉宁自己怔了一下,随后就听秋筠说,“小玉,我们回府吧。” 辱玉宁不认识京城里那些贵女,早就想离去了,她一口应道:“好!” 作话: 会尽快写完剧情线,后面还有一个感情线的刀子,唔和前世有关系 会是he
第119章 父亲 今年南朝春日连日大雨,就连入了夏也并未停歇,江南的水患竟是生得厉害,决堤千里,数顷的田地都遭了掩埋。 宁王朱启元送贡品入京未果的消息还未等到他回京城,就已经传到了朱殷的耳朵里,南朝皇帝为此勃然大怒,竟直接一纸诏令,让他不必再回京城长乐,命他直接前往江南处理水患事宜。 这事孰重孰轻,陛下偏颇如何,在朝中也是引发动荡不少,然而正在此时,朱殷又另封了监正,入主钦天监。 这日南朝天色惨淡,明亲王府的氛围一向沉闷,近来天气越发变热,孟凛心里很是烦躁,毕竟被无端背刺,任谁心里也不好过。 他本以为朱启明不过是心思歹毒了些,起码不会过早地做些过河拆桥的事情,可这才过了不久,他就已经连孟凛的面都不愿见了,孟凛让陈玄去求见了两次都吃了闭门羹,难不成他觉得自己扳倒宁王指日可待,已经不再需要孟凛,因而如今才要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但不愿见他也就罢了,那日孟凛交给朱启明的丹药,他转头拿给了新任的钦天监监正,换由旁人的手交给了朱殷,成全了别人的大好前程,孟凛头一回觉得自己蠢得啼笑皆非。 孟凛今日晨起又照了镜子,他那脖颈上的痕迹已经快要消得没影,眼看天气越来越热,他穿了许多日遮掩的衣服,终于可以换下来,但他却并不为此高兴。 孟凛低头嘲笑了自己一阵,然后坐在书桌前想要翻本书来看,孟凛从前就有个喜好,翻书时从最底下的那本开始看来,他依照着从前的习惯把书摸了出来,但他一翻书页,竟然发现那书里夹杂着一张折起的纸页。 他稍微疑惑地将纸页翻开了,上面写了短短的一行小字,孟凛竟是心里倏然一动,这字迹…… “卿卿与共,早日同归。”孟凛轻声地读了出来,这分明是白烬的字迹。 他不知白烬是何时放进他的书桌里的,仿佛不期而遇地等着孟凛翻开,孟凛有些识文断字的天赋,看过几眼就能记得那人的字迹,孟凛在白烬小时候还给他写过字帖用来临摹,没想到那时对他并不亲近的白烬竟然真的会去学,致而白烬如今落笔间一些细节,孟凛尚能见到自己的影子。 如此你中有我,孟凛心里竟然升起一丝甜意来,心底的烦躁也顺而消散了许多。 也是,这世间哪有全然一帆风顺的事情。 孟凛看着那张纸笑了半天,他又把纸折回去了,然后将那本书合起来,重新放进了那一摞书的最底下。 过了不久,孟凛从屋里出来,他朝陈玄丢了一句“不必跟着”,就出了院门。 孟凛直接往孟明枢的庭院里去了。 自从那日养的狗咬了孟明枢一口,孟凛从前去日日请安的动作也停了,但他当值与喝酒的营生却是水涨船高,府里的旁人看来,这新归的四公子很有些像个白眼狼。 孟凛自然是不在乎这些说法的,但如今被朱启明背刺,他忘了自己多少还有些王府公子的身份,他也该去找孟明枢再碰碰运气,毕竟他与孟明枢还是有些心照不宣的“父子情深”在的。 孟凛一个人走到屋檐下边,庄阙依旧尽心尽责地守在外面,孟凛笑着打了招呼,“庄护卫日日在此护卫,着实辛劳,不知父亲大人今日可在?” 那日庄阙亲眼见着孟凛的面目,如今对他多了许多忌惮,礼节之下他冷淡道:“王爷身体尚未康健,此事四公子心知肚明,不知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孟凛神色不为所动,竟还露出了几分悲恸的模样,“自然是来拜会父亲,从前为人子不能承欢膝下已是大不孝,那日竟然还让父亲不甚受伤,为此孟凛愧疚多日,却一时未找到时间前来向父亲请罪,今日是特意前来拜会的。” 庄阙皱了眉头,那日他见孟凛锋芒已露,不知今日他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话的,“王爷他……” “既是儿子前来拜会,庄护卫也不必去禀告了。”孟凛直接上前了两步,“我自己去找王爷。” “公子不可。”庄阙的刀立马抬到了孟凛身前,“未得王爷准许,属下不能放您进去。” 孟凛轻笑了下,他看着眼前抬起的刀鞘,直接抬手握住刀柄将其拔出了几分,他目光正视着银光刃刃,“庄护卫如此尽职尽责,但是你不妨猜一猜,倘若你不让我进去,我却要硬闯,到时候伤了我这账要算在谁的头上?” 他又把刀插了回去,“不过是去见一面父亲,我这手无寸铁地一个人过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值得忌惮的,就算父亲惩处,你算在我身上就是。” “四公子……”庄阙本还要严词拒绝,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庄护卫。” 一个稚嫩却稳重的童声从屋檐里面传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从屋里走出,他对着庄阙与孟凛的方向站得脊背挺直,“父亲有令,让四哥进来吧。” 四哥?孟凛看着那孩童眯了眯眼,他倒忘了盘算孟明枢膝下有几个儿女,这是……孟凛想起来了,孟明枢还有一个第六子,名为孟辰。 孟凛满心满眼只有当年南朝那场大火,但那日正值孟明枢添了新子,满府大宴宾客喜乐,只有偏院无人顾及,因而那晚燃起的大火亦无人在意,他的母亲葬身火场。 而那一晚这个孟辰尚在襁褓,众星捧月地接受了无数美好的祝愿。 孟凛并未表露什么情绪,庄阙让开,他就自然地往门里走,但那尚且比他矮了半身的孟辰竟然当着他的面俯下身来,朝孟凛端正地行了一个礼,他诚恳地喊了一声:“四哥。” 被王府里其他孩子排挤了遍,孟凛竟然惊诧地皱了眉,孟明枢竟能养出这样知礼的儿子? 孟凛停顿了一会儿,他没有动手去扶他起来,只是淡淡露了个笑意,“六弟多礼。” 随后跟着孟辰去了屋里,孟明枢房里燃着香,青烟袅袅而上,散在屋里无处不在。 孟凛对着窗子,一丝少有的清风吹到的脸上,他面朝榻上的方向行了礼,“拜见父亲大人。” 他这礼竟然行得虔诚似的。 跟着一道行礼的还有孟辰,但孟凛不过弯了腰,他那六弟小小的身子竟然跪在了地上,朝着榻上的孟明枢行了大礼。 孟明枢躺在窗前的榻上,他穿着暗紫色的里衣,身上盖了条薄薄的毯子,他脸色还有些不好,二人行礼的时候他都目光落在窗户外边,而后才有些和蔼的模样对着孟辰招了招手,“阿辰过来。”
164 首页 上一页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