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改名字。”申玉坐到他身边,一边帮他研磨一边开口道。 裴颂淡淡:“改什么?” “裴,”申玉笑嘻嘻地说,“我要叫裴玉。” 裴颂看了她一眼。 申玉龇着牙冲他乐。 裴颂收回目光。 “想跟我姓?” 申玉昂了一声,嫌弃地说:“申字太恶心了。” 她自小被申家磋磨,对申家没有丝毫感情,申玉期待地看着裴颂:“大嫂嫂对我好,我跟大嫂嫂才是一家的,我要姓裴。” 她其实还藏着另一个心思。 这两年她也看出来裴颂是把她当继承人培养,但若是她继承了,那这申家还是姓申。 想想就犯恶心,这申家的生意是在大嫂嫂手里发展起来的,怎么着也得姓裴。 才不能便宜了申家人。 “跟我一家,”裴颂倒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微挑下眉,好笑,“那陆景呢?” 陆景是陆无量的独生子,和只会用各种下作手段的陆无量不同,是个带着股书生傻气的少年,一年前,在灯会上对申玉一见钟情,天天追着她跑,甚至还结结巴巴说出了只要申玉愿意跟他在一起,以后陆家的财产全给申玉这种话。 要是让陆无量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呕血。 “他就一呆子,以后再说,”申玉被戳破倒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说,“还说我呢,您这么多年不也一直没人在身边,不然也不能被申贾那蠢货起心思。” 申兴死了,申和废了,申老爷子一脉只剩个申玉,女儿家能成什么气候,申家旁支都蠢蠢欲动,但碍于裴颂又不敢明着来,便想出个奇葩阴损的法子。 只要让裴颂再嫁给申家的人,不就能光明正大的入主申家了。 申贾就是被申家旁支派出来的一个,那天裴颂进雨露期,被情潮烧得浑浑噩噩,准备回房休息时,就见有一个人要讨好地上前来扶他。 “裴家,不对,裴嫂嫂……”那人见他体力不支的样子,笑容黏糊的就想用手来碰他,“来,我来扶您——啊!!” 他发出声惨叫。 裴颂烦躁的直接将他那条胳膊给废了。 自此吓得没哪个申家人再来。 “不过我觉得大嫂嫂你是得有个人在身边侍候着了。”申玉又说。 申玉曾经偶然撞见过一次裴颂进雨露期的样子。 即便是有抑制香,但还是浑身都烧得厉害,冷汗直冒,活像是大病了三日。 “真不行,找个乾元先度过雨露期嘛。”申玉这两年走南闯北,那些个小女儿的娇羞情怀磨平了不少,说起话来也大大咧咧,毫无顾忌。 “大嫂嫂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乾元的话,我可以推荐啊,”申玉笑嘻嘻地说,“保证活好,包您满意。” 裴颂:“……” 虽然他早就有意让申玉当继承人,让她多出去历练历练改改她以前的怯懦性子。 但现在是不是改得有点太过了。 裴颂被她噼里啪啦吵得头疼,只好先不耐地嗯嗯了几声敷衍过去。 — 三日后,京城。 自从影卫汇报完从江南传来的消息后,殿内的气压就一直很低。 影卫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半响,龙椅上的人才开口,嗓音冷沉:“他真这么说?” 影卫硬着头皮说了声是。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吩咐下去,”龙椅上的人终于开口,他手力气大的似要将底下扶手捏碎,面上却依旧一片平静,“过几日,朕要亲自下一趟江南。” “这……”影卫有些迟疑。 毕竟新帝才刚刚登基,京中局势还不安稳,骤然离京可能又要生事端。 “怎么?”龙椅上的人沉沉看过来。 “……” 影卫不敢违逆,拱手恭敬地说了声是,连忙退身出去了。 等殿内没了人,龙椅上的人沉默许久,才从怀里拿出条帕子,放在鼻端轻轻地嗅。 帕子是半年前过年时寄来的了,素白的帕子上早已经没了原来主人的气味,即便他用各种香料调和,还是没能达到原先的气味。 龙椅上的人唇线微微抿直,显出不高兴的神色来。 好烦。
第29章 独家野犬(十一) 裴颂得到贺闻识要来江南的消息时, 人已经在路上了。 随着他登上帝位,处境没有再像之前那般艰难,两人之间的通信也多了起来。 裴颂收到信件后, 还没看完,就被前来禀报事情的下人匆匆打断。 “家主, ”下人拱手,“有人在玉康楼闹事。” 玉康楼是他手底下的一处产业, 整个扬州城内最有名气的酒楼,裴颂把手里的信件看完, 才嗯了声, 起身:“带我去看看。” 闹事的人是新任知府的小儿子。 上任知府在半年前调任, 新到任的李知府听说沾着点皇亲国戚,是走后门调任过来的。 裴颂到的时候, 那李公子正醉醺醺地抓着酒楼里的一个乐伎不放手,要她做自己府里的小妾, 周围管事顾忌着他的身份,想上前阻止又不敢, 见到裴颂来了才终于松口气。 “家主!”管事急急走上来。 看着面前闹哄哄的场景,裴颂轻皱下眉, 示意一眼身后的方一。 方一领命,上前一步,毫不留情地抓住了李公子的手腕, 手腕处传来剧痛,那李公子痛得嗷了一声,终于放开乐伎。 乐伎连忙拢了拢自己身上快要被扯下的衣裙, 又惊又慌地避到一边。 “你什么人啊,”李公子打了个酒嗝, 想要挥开方一却又挣脱不开,不由恼羞成怒,“放开!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扬了你们整个玉康楼!” 裴颂嗤一声:“李公子好大的威风。” “方一。”他又命令道。 随着方一力气渐渐加重,那李公子表情渐渐扭曲:“疼!松开!松开!” 而在这时,那新知府也终于迟迟赶到。 看见他进来,方一就松开手,退回到裴颂身边。 李公子也痛得酒醒了三分,见到李知府就哭着嚎着迎了上去:“爹——!” 李知府来时也听说了事情大概,没好气地挥开自己这个儿子,走到裴颂面前。 他刚上任扬州时,就娶了陆家一个女儿当宠妾,和陆家的关系很不错,裴颂又拒绝给他上供银两钱财,这段时日来没少帮着陆家明里暗里地打压他们。 李知府揣着袖子,高高挑起眉:“裴家主行事倒是霸道。” 裴颂眸色淡淡:“比不得令郎强抢民女。” 李知府张张口,倒也说不出其余的话来,他怎么样也是个知府,在外还是要做做样子,这事是他们理亏在先,见落了脸面又不能发火,憋了憋,回身气愤地抬手扇了自己儿子一巴掌。 “一个低贱的乐伎也值得你这么费神!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是我的儿子想要什么没有,用得着来这种地方!” 里边指桑骂槐的意味十分明显。 李公子喏喏地抽噎起来。 发完火,李知府又转回头看裴颂,从鼻子里重重哼出口气,阴阳怪气地说: “裴家主做人还是留三分面子的好,不然小心哪天栽了跟头。” 裴颂耸肩,直接道:“慢走不送。” 等李家父子走远后,那乐伎红着眼睛上前感激,裴颂嗯了声,淡淡:“你这段时日就先不要出场了,免得他们又找你麻烦。” 乐伎俯身应是。 事情平息后,方一还是有点担心,“家主,”他皱下眉,“知府之后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虽说他们在江南的生意做得是一等一的大,但毕竟官是官,民是民,若这李知府真铁了心要找他们麻烦,他们也受不住。 裴颂不甚在意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 方一想了想也是,反正有家主在呢,便也没再多说。 — 贺闻识到达江南已是五日后的傍晚。 他这次是秘密私访,扬州城内,除了知府和其余一两个高官并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见过……”看见贺闻识,李知府立刻殷勤地迎了上来,被一旁内侍咳嗽提醒了声,才恍然想起什么,硬生生改了口,堆笑,“……闻老爷。” 贺闻识此次下江南用得是化名。 “闻老爷这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已经在扬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平乐楼备下了酒宴给您接风。” 李知府笑容谄媚:“还望闻老爷赏脸。” 平乐楼是陆家的生意,等新帝离开后,借着陛下都曾在此用过餐的噱头定能名声大噪,大赚一笔。 李知府和陆家是连襟,陆家得了好处自然也要分他一半,他心里正打着小算盘,却忽然听见一直冷淡寡言的新帝开口。 新帝的眸色淡淡:“不是说玉康楼才是扬州内最好的酒楼?” “这……”李知府卡顿一下,一时也没想到新帝居然这么了解扬州城。 他很快反应过来,笑了下:“老爷不知道,这玉康楼的东家啊是个寡夫,晦气……” 气字还没说完,他就忽然感觉到一道极冷极阴寒的目光朝他刺过来。 李知府一抬头,就见那位新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一瞬间,李知府还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要杀头的大罪。 他缓缓咽了下口水,一种莫名的惶恐捏住他心脏,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那,那就去玉康楼?” 新帝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他一旁跟着的内侍看了眼犹在惶恐中的李知府,撇撇嘴。 这位李知府的好日子,怕是不长久咯。 — 裴颂正在玉康楼里用晚饭,就听见酒楼的掌柜匆匆来禀。 说是来了位贵客,晚间要包场,让赶紧做准备。 “贵客?”裴颂刚好用完饭,拿手帕拭了下唇角。 寻常贵客掌柜自己就能处理,能让掌柜上来找他,看起来来人的身份不同凡响。 果然,掌柜答道:“是呢,是李知府那边亲自派人过来说得。” 裴颂颔首,转瞬就猜到是谁来了,唇角不明显地扬了下,随即淡声道:“无事,平时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 掌柜应是,拱手下去了。 暮色渐沉,没过多时,一辆马车就停在了玉康楼前。 裴颂坐在二楼包厢,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掌柜殷勤地引着一行人上楼落座。 里面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分外眼熟。
67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