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猛然转头,隔着人群朝他遥遥看过来。 眸黑沉沉的,压着无法言说的情绪。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错一瞬,裴颂淡定收回视线。 青年只露了半张侧脸就收回去了,那边,贺闻识微抿下唇,在别人察觉到异样前也收回目光。 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请裴颂。 作为酒楼的东家,来了贵客出去招待一下也很正常,裴颂起身往他们的包厢走去。 推门进来时,宴席已经开始了。 乐师奏乐,舞姬身姿轻盈,水袖长长一甩,便是翩翩起舞,席间热闹非常。 李知府看见他时明显表情很不好,不过碍于坐在上位的人,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介绍道:“这位就是玉康楼的东家,裴家主。” 裴颂也顺势对在场的各个高官行了个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从进来后,他就感觉到上面主位上,有道目光一直紧紧地黏在他身上。 深沉,又急切。 裴颂坐好后,就望过去。 这一眼,比刚刚在包厢处看得要清楚的多。 三年过去,贺闻识周身气质沉淀下不少,眉眼深邃冷厉,玄色衣袍穿于身上,衬得人威严挺拔,看不出其中情绪。 只不过见他看过来,眸子就陡然亮了下,然后愈发一错不错地紧盯过来。 隔着喧闹的舞乐人声,两人四目相对。 裴颂浅抿了口面前的酒。 然后笑一下,单手端起酒杯,朝他随意的一举。 青年端坐在席下,墨发白肤,容颜极盛,周身气质清冷冷的。 他很少笑,此时忽然一笑,就如云蒸霞蔚,叫人心神一晃。 坐在上位的年轻帝王凸起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一下。 他微垂下眼,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朝裴颂的方向举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官员们还在交谈,歌舞升平的宴席中,没人发现他们彼此间隐晦的动作。 裴颂只是作为酒楼的东家出来礼貌待个客,待了片刻后就行礼离开。 而等他一出去,没过片刻,居坐在上位的新帝也起身离开。 — 裴颂刚走到僻静的楼梯拐角处,就听到背后传来阵脚步声,随即他被人从后往前地抱住。 熟悉的体温传过来,裴颂懒懒掀了下眼皮,没有动。 “怎么现在就来了。”过了一会,他靠在身后人怀里开口问。 京里的形势裴颂还是清楚的,虽然基本稳定了下来,但齐王魏王等人在朝堂深耕多年,势力庞大,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全部铲除的。 这时候贺闻识秘密离京,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免不了又是一阵动荡。 高大的男人头埋在他颈窝里,很深地嗅了一下,又蹭了好一会才松开,用很郁闷的语气说: “我已经三年没见到你了。” 哦,着急了。 裴颂不明显地勾下唇,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点,然后转过身看他。 贺闻识后退半步,乖乖让他看,同时目光也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看不够一样。 裴颂把人从上往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嗯,这三年里没缺斤没少两。 裴颂觉得很满意。 见他看好了,贺闻识才低下头,脑袋递过来。 “裴颂,”他低哑着声说,“你摸摸我。” “……” 裴颂挑下眉,看见凑到自己跟前的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有点好笑。 “摸一下。”他又开口。 裴颂于是伸出手,在高大的帝王低下来的头上缓慢地揉了揉。 青年的手指冷白修长,如上好的玉石一般,极为漂亮。 轻而缓地抚上来时,每一根发丝仿佛都能感触到上边细腻温凉的皮肤。 三年都没再有过的这种亲密接触让贺闻识舒服地眯了下眼,原本一直紧攥的手也慢慢放松。 呼。 一股满足感由内而外地升起来。
第30章 独家野犬(完) 摸完头后就分开, 贺闻识扶住他腰,不远处的包厢内依旧有歌舞乐声隐隐传来,两人在僻静无人的角落里, 又很缱绻地接了一个吻。 贺闻识待会还要回去,因此只浅浅亲吻了一会后就分开。 他又蹭了蹭裴颂, 说了句:“等我。”才转身走开。 来江南他自然是有被安排好住处。 不过当天夜里,裴颂待在房间中, 余光就瞥见倒映在墙壁上的蜡烛火影微微摇曳了一下。 方三侍立在一旁,没有察觉任何异常。 “方三, 你先下去吧。”裴颂翻着书, 忽然开口。 方三不觉有异, 噢了一声,乖乖退下。 几乎是在门关上的那一瞬, 房间角落一个人影就走了出来。 裴颂放下手里的书,刚一转身, 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翻窗进来的?”他整个人被抱起来,手插进男人头发里问。 贺闻识:“嗯。” 裴颂挑了下眉:“你是贼吗。” 被说了贺闻识也不太在意, 他迎上去,亲了亲裴颂的嘴唇。 “想见你。”他直白道。 先前在酒楼里只是浅尝辄止, 两人三年没见,随着接吻的不断深入,很快身上的信香都被勾了出来。 带着攻击性的烈酒味和清冷浓郁的冷杉味渐渐溢满整个房间。 …… 等一切结束, 已经是后半夜。 裴颂手指都懒得抬一下,由着贺闻识帮忙清理事后。他闭起眼松懒地窝在男人怀里,过了会就听见头上声音传来。 “裴颂, 跟我回京城吧。”贺闻识说。 裴颂还有些犯困,没听清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在贺闻识说想让他当这个皇帝时, 吓得一下坐起了身。 裴颂:“……” 裴颂拒绝:“不要。” 贺闻识皱皱眉:“为什么不要。” 他想把一切最好的都捧给裴颂。 “……”裴颂捏了下眉心,又靠回去,“麻烦。” 且不说让江山改姓会引起多大震荡,裴颂以前世界里也不是没当过皇帝,对这个位置还真没多大欲|望。 贺闻识抿唇:“那君后呢?” 裴颂挑眉:“想让我当你的君后?” 贺闻识抱紧了他一点,像是有点紧张裴颂不会答应,低嗯了一声。 “你倒是不怕朝臣们不允。”裴颂没睁开眼,扬了下眉。 想也知道,要是贺闻识想立他这个商家出身的寡夫为后的消息传出去,定会引来无数朝臣攻讦。 贺闻识抱着他,吻了吻他耳垂,眼睫垂下,盖住眸底的一抹郁色:“那就让他们说不出来话。” 若不是想光明正大的和裴颂走在一起,他才不想当什么皇帝。 裴颂:“……” 倒也不必比他还像个反派。 不过裴颂最终也没答应去当那什劳子的君后。 在深宫里窝着有什么意思。 裴颂还是对自己亲手去获得权势钱财比较有兴趣。 以前所在的世界中,他作为反派必定要跟主角竞争同一样事,出于主角光环,他每次必定落败。 输多了,裴颂也就懒得争了。 但这次这个世界不一样,且不说贺闻识根本不会跟他争,两人的领域一个在朝堂一个在商业,根本就重合不到一起去。 裴颂可以放开手在自己的领域里争第一。 不过去京城确实是可以去的,刚好裴颂也打算把生意扩到京城那边去。 于是五日后,他跟着贺闻识一起回了京城。 在走的那天,李知府看见他站在贺闻识身侧,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回来后越想越惶恐。 就这么惊慌了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弹劾,有人揭发他放任自己的儿子欺压百姓,还官商勾结,贪污受贿,弹劾的奏本直接递到了御前。 李知府的乌纱帽很快就被革去。 …… 几年时光,裴颂一直在忙活生意上的事,中间贺闻识有想用自己的权势帮他一把,不过都被裴颂拒绝了。 裴颂甚至没让他公开两人的关系,以防有人想献媚而给他开后门。 虽然面上不显,但他本来就是极为争强好胜的性格,这几年,看着自己名下的产业开遍大邑南北,一种由内而外的愉悦从裴颂心里升起来,舒服的他整个毛孔似乎都微微张开。 果然,当第一就是很爽。 — 不过当第一爽是爽了,但带来的弊端也有些,最大的弊端就是裴颂要处理的事务很多,还要时常外出,有时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不见人影。 这就导致深宫里的某个人心里就犹为不爽。 每次裴颂回来,都要被他拉进怀里,然后一通乱蹭。 给人蹭上自己的气味后,就开始在他脖颈上轻轻地啃咬,发泄自己独守空房的委屈和郁闷。 外人看起来威严冷漠的新帝背地里其实想着法在思考怎么能让自己的坤泽多留段时间。 时间久了,贺闻识也发现裴颂最好说话的时候是在他神志不太清醒的时候。 虽然面上还保持着冷冷淡淡的,但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裴颂都会迷迷糊糊地应下。 而他又犹为守承诺,事后就算清醒了,再不乐意也不会赖账。 “下个月可以不走吗?”趁着裴颂意乱情迷的时候,贺闻识忽然停下来,他用鼻尖轻轻地拱裴颂,一边轻轻浅浅地啄吻他,一边声音放低地哄着喊着,“裴颂,裴颂,裴颂,你陪陪我好不好,裴颂……” 每一次啄吻落下,就会在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裴颂蜷缩下闷哼一声,冷白的皮肤上全泛起了点点的粉红,他用手肘挡住脸,神志不清地应下:“……嗯。” “那下半年呢,也可以一直不走吗?”贺闻识试图得寸进尺。 裴颂从失神的状态清醒过来,冷静打断他:“这不可以。” 半年太久了。 贺闻识:“……” 烦。 …… 不过到贺闻识二十七岁那年,裴颂还是停了手里的所有事,专门回皇宫陪了他一年。 被那宠妃灌了次毒药,又被那些村子里的人喂了六年控制的药,他大脑时常还有些不清明,前些年还好,只是偶尔夜间会被噩梦惊醒,但到了二十七岁这一年变得严重了起来,时常会觉得头痛欲裂,有时还识不清人,嘴里喃喃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混乱话语。 太医看过后也没什么法子,只说要慢慢等毒性全排出去。 不过所幸有裴颂陪着,每每发病不过一瞬,在看见裴颂后,眼神就会慢慢变得清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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