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绍光来跟他说的这件事,“孟老进京了,今晚就在江家给他接尘吧。” 江怀黎愣了一下,立即说:“不行。” 能让这位曾经的帝师称一声孟老的,自然不是普通人,他是江怀黎的外公,孟秋庭。 当世大儒,桃李满天下,这个天下不仅指大晟。 和孟家比,江府可以说是簪缨世家,不敢在孟家面前说是,孟家才是真正的。 孟秋庭不入朝堂,只诗书传天下,备受天下文人推崇尊敬,说是天下文人之首也不为过。 他只有一个女儿,还是老年得女,就是江怀黎的母亲,孟潇雨,也是当世才女。 前几年孟潇雨去世,江怀黎自觉该替母亲在他面前尽孝,想把他接到京城来,孟秋庭拒绝了,他道:“孟府又不是没人了,乾州遍地是外公的门徒,怀黎只管好好读书。” 现在他却进京了。 算算日子,应当是皇上赐婚的消息刚传到乾州,他就起身了,不远千里,以年迈之躯。 他进京的目的,江怀黎自然知道。 可是没用了,他和澜王的婚礼如箭在弦,孟秋庭强行阻止只会备受责难。 “暂时不要让外公来江府。”江怀黎又一次拒绝。 他不能让外公来江府,不能让他靠近江鸿。 孟秋庭进京的消息很快在京城权贵之间传开,他不在朝堂,但地位超然,不少人想要见他,包括江鸿。 养了两天伤,稍微好一点的他,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艰难地爬起来,跟系统说:【我要见孟秋庭!我要报复江怀黎!我要让他失去最后一个亲人!】 江怀黎比他先一步出门,他知道孟秋庭落榻在哪里,当年母亲曾在京城购置了一间别院,作为外公进京时的住处。 可是他没向那里去,他先去的是澜王府。 见了陶澜,他欲言又止。 陶澜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你不会又要带本王去求谁吧?” 江怀黎:“……” 见他没立即开口,看起来不像是要他去求人的样子,陶澜松了口气,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他,“又没衣服穿了?” “我外公进京了。”江怀黎直接说出他来的目的,“我想让他知道,我心悦王爷。”
第19章 “你、你喜欢本王?!”陶澜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江怀黎冷冷淡淡三个字:“不喜欢。” 陶澜:“哦。” 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冷静得没有灵魂。 他很快明白了江怀黎的想法,他怕孟秋庭为他不顾一切跟皇上抗旨。 平日里皇上对孟秋庭这样的大儒以礼相待,但如果他敢抗旨,就是另一回事了。 孟秋庭是在文人中地位超然,可这是皇权至上的世界,再厉害的文人在皇权面前又能如何,纵观历史,无外如是。 他已经七十了,江怀黎只想他怀一生盛誉安度晚年,不要为他冒险。 是要带他去见人,不过不是求人,而是扮爱人。 陶澜:“懂了,你要租一个男朋友去见年迈的家长。” 他垮起一张阴脸,“不是租,本王连钱都没得拿。” 江怀黎已经奇怪他的奇言怪语,迅速抓到关键,“王爷要多少钱?” 陶澜阴鸷之气又开始向外咕涌,“江怀黎你把本王当什么?本王出场费没人付得起!” 最后零元出台了。 马车里,陶澜绷着脸问:“本王要心悦你吗?” 江怀黎沉默半晌,“最好可以,但是京中都传王爷对我厌恶至极,有种种事例作证,若是假装过头,外公怕是不会信。” 陶澜:“正经人谁会信那种传闻?放心吧,什么话从本王口中说出,别人都会多信几分,本王就是有这个魔力。” 江怀黎:“……” 江怀黎只说:“辛苦王爷了。” 他不太抱什么希望。 陶澜抬眸看他一眼又垂眸,看一眼又垂眸。 江怀黎看出他有话想说,直问:“怎么了?” 陶澜用一副“你怎么这么不靠谱”的无奈表情看着他:“不练习一下?” 江怀黎面露茫然,“练习什么?” “虽然本王知道,本王是天之骄子,储君之才,但是外面的人对本王是有些偏见的,如果不表现得亲密点,孟老怎么会信你会喜欢本王这种人?” 抛开前半句,说的是有些道理。 “不想练习也行,本王也不是很想跟你拉手。”陶澜移开视线说:“只要第一次拉手在孟老面前不僵硬不尴尬就行,聪慧如孟……” 陶澜一句话没说完,怔怔地睁大眼看向自己的手。 那上面落了另一只手。江怀黎的手。 他的掌心覆盖自己手背上,轻软温暖。 “你、你、你……”陶澜心一跳,“你怎么突然就拉手啊!都不预告一下!” 江怀黎眼睫一垂,“都是男子,拉个手怎么了?” 陶澜:“我们是要成亲的两个男子!” 江怀黎:“王爷把我当夫君?” 陶澜默了。 “互相喜欢的人是这样拉手吗?”江怀黎好像早就知道他的答案,并不在意,而是看着他们放在一起的手,问:“是不是要牵在一起?” 他真的不太了解,皇上后妃、亲王王妃以及其他夫妻,都很少在外人面前牵手,他只在年少某一日不经意从门内窥见父母携手而过。 “要这样。”陶澜的拇指在他掌心划过一圈,翻手把他的手握住。 可能是身体的原因,他的手微凉,拇指在掌心划过时,江怀黎有些不适地动了一下,接着被那双比他大的手紧紧握住了。 “这样……怀黎第一次跟同龄人拉手啊?”陶澜抬眸盯着他问。 江怀黎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通过贴合的掌心传递、中和,好像敏感的掌心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有点陌生,有点奇怪。 他“嗯”了一声,尽量习惯这种感觉,问:“王爷呢?” 陶澜默了一瞬,“本王当然不是,本王牵过的手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江怀黎指出:“在御霄宫那晚,王爷说很多人想拉你的手,你都不给拉。” “当时你还不给本王拉手呢,现在不是主动拉本王的手了?”陶澜立即强词夺理。 江怀黎对此不做回应,他还在看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过了一会儿,问:“可以了吗?” 陶澜问:“熟悉了吗?” 江怀黎有些犹疑地点了下头,拉了好一会儿他应该熟悉了,可是和澜王拉手这件事好像不太容易习惯,下次拉手可能还是没那么自然。 两只手松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澜又伸出手,“怀黎,再牵一下吗?” 江怀黎又拉住了他的手,果然没有习惯,拉住那一刻,他的手指还是下无意识蜷缩了一下,尤其是掌心相合时。 他抬头看到陶澜嘴角扬起又压下,但看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眼睛里的欢喜怎么也藏不住。 江怀黎一直知道,陶澜基于某种奇怪的点,是想跟他拉手的,可是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开心,不是一闪而过的轻飘飘的开心,而是含着某种沉沉的东西的欢喜。 “王爷,江公子,到了。”乐康在外面说。 两人立即松开手。 陶澜先掀开车帘下车,下车后,他一手挡住车帘,一只手伸向江怀黎。 江怀黎盯着那只手看了一眼,自然将手放在他手里,被他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江安睁大了眼睛,乐康好像没看到一样。 四人两前两后向前走。 走了好几步,陶澜问乐康:“没看到本王非常开心吗?” 乐康:“看到了。” 陶澜:“那你怎么不问问本王为何这么开心?” “……”乐康立即:“王爷为何心情如此之好?” 陶澜:“刚才怀黎拉了本王的手。” 乐康:“恭喜王爷,刚才奴才也看到了。” 陶澜摇头,“不是你看到的,是在马车里,怀黎主动拉本王的手。” 乐康露出震惊至极的夸张表情,陶澜一副这有什么的样子。 江怀黎:“……” 江安一脸茫然。 江怀黎快步走到大门前,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小厮从门内小心探头出来,看到江怀黎立即把门打开,同时向院内喊:“老爷,是小少爷,小少爷来了!” “小少爷快进来!”他笑容面满地请江怀黎进,看到陶澜时,面露疑惑,“小少爷,这是谁呀?” 连京城各府邸的守门护卫都没怎么见过澜王,他没见过正常。 江怀黎说:“这是澜王殿下。” 小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孟秋庭从房间内出来,他已经七十,头发花白,身子骨看着很健朗,走得很快,“是怀黎吗?” 江怀黎忙迎上去,开心地叫了一声:“外公。” 他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外公了,很是想念,“外公身体可好?” 孟秋庭也非常想念这唯一的外孙,“好好好,外公一切都好。苦的是怀黎,外公都明白,你放心,外公来了,一切都交给外公,外公豁出去这幅老骨头,也要阻止这场婚事。” “别,外公……” 孟秋庭挥手打断他,他握住江怀黎的手腕,笑着跟他说:“怀黎,你是潇雨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孩子,外公一定得护住你。外公没几年好活了,但你还有大好的前程。” “明天我就托人求见皇上……” 他的话也被打断了,不是被话打断,而是被眼前场景。 一个俊美的少年走到他外孙身边,自然而亲密地牵起他外孙的手,而他那个性子清冷的外孙,被牵住的瞬间抿唇浅笑,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 两人的样貌都是少见的好,这样两个少年郎站在一起,十分养眼,但对心脏不太友好。 孟秋庭:“这、这……” 陶澜礼貌带笑,“孟老您好,我是陶澜,是怀黎心爱之人,是他的未婚夫。” 院子里寂静一片。 一刻钟后,茶室。 每个人都喝了一杯茶了,还是没人说话。 孟秋庭打量着两个坐在他对面的人,还是难以接受,他终于开口,“怀黎,你真的喜欢澜王?你怎会……” 后面半句话,他没说出来,两人却都知道是什么。 他怎会喜欢澜王这样的人。 陶澜:“怀黎喜欢我很正常,孟老不知道吗,自古乖书生爱坏男人,本王不坏,怀黎不爱。” 江怀黎:“……” 孟秋庭下意识想说他一派胡言,但忽然想到自己的几个女学生。他教学不限男女,有两个很优秀的女学生,不喜欢隔壁学堂仪表堂堂的才子,偏喜欢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还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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