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皱紧了眉头,他怕岑语迟会做傻事,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了他,说道:“我不要你用命赔,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见凌渊的反应岑语迟笑了笑,他没有挣扎,任凭凌渊抱着自己。 “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岑语迟说道:“我只是想要问问你。” 岑语迟转头看向凌渊,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那日在幻境里,岑语迟去还慕临渊的剑穗,他在门外听到的那个声音,实在是不太像打架。 凌渊面对着岑语迟目光灼灼的眼神,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松手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却被岑语迟拉住。 岑语迟说道:“别跑,我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呢。” “你……”怎么知道……凌渊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岑语迟知道凌渊想要说什么,那十年的点点滴滴,他对小山的态度,岑语迟怎会不知道? “我都记得。”岑语迟说道:“那十年间,我全都记得。” 岑语迟笑了笑,继续说道:“对不起,我那段时间只是一缕残缺的魂识,我不懂,凌渊,我们都是男子,而且我们的身份……” “别说了。”凌渊突然打断了岑语迟的话,“如果你想要说这些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凌渊垂着头,他不敢看岑语迟的脸,说道:“如果你想要告诉我,我们同为男子,我们身份地位不同,用这些东西想尽了办法拒绝我,那你可以不用多费口舌了。” 凌渊抬头看向岑语迟,之前的躲闪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坦然。 “我是喜欢你,可我从未奢求更多,你若今日不提及此事,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我对你的一厢情愿,去干涉你、纠缠你。”凌渊说出这些话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叹了一口气,似乎被抽空了一般继续说道:“你还是你,而我,也只是我。” 说罢,凌渊起身便要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从身后被人紧紧地抱住。 岑语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不是想要说这些。” 凌渊停下了脚步,岑语迟慢慢松开抱住凌渊的手,站在他的身后。 “我想说,我活了几十年,也死过一两次,那些都不是能够阻碍我的东西。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那十年间,你放弃仙羽峰的光环走进了十丈府,而我今日也终于可以放下过往的罪孽以一个合理的身份站在仙羽峰上。我们早就跨域了山海,站在了彼此面前。” 岑语迟向前一步,抓住了凌渊的手。 “小渊,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你可还会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可还会说我还是我,而你只是你吗?” 凌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下一秒,转身紧紧地将岑语迟拥在了怀里。 过去十年全部的隐忍,全部的求而不得,在这一刻通通释怀。在这如水的夜色里,仙鹤洗净一身的尘埃,口中的枯枝也抽出绿芽,绽放出明媚的花朵。 岑语迟抬头看向凌渊,在这仙羽峰的最高处,在这爱与恨纠缠不清的世界里,他们踏平山海,终于找到了彼此,然后紧紧相拥。
第99章 南浔柳 “南师叔,这些人最近几天都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我问过他们,也都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你说这怪花,会不会已经在他们体内消散了,或者已经被排出体外了?”山下,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南浔柳和宫枝枝在为外面的病人们准备着一些滋补身体的药物。 “应该不会。”南浔柳皱着眉头说道:“我让人检查了他们的排泄之物,其中并没有发现有那怪花的痕迹,而且这些日子我为他们把脉,脉象之中,隐隐还有一些暗疾涌动,乃是体内异物之相。我怕……” 后面的话南浔柳没有说出口,不过宫枝枝知道南浔柳担心的是什么,这段时间的相处,以及两人一起救治伤员的过程,让宫枝枝对自己这个一直以来都被众人冠以魔女之子的小师叔有了充分的认识。 南浔柳并不是外人所说的那般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相反,他十分善良,且对他人怀有怜悯之心,是一个极好的医者。 宫枝枝叹了口气,自己身为生字诀首徒,可就连自己也无法做到南浔柳这般对患者的尽心尽力。 她过去所听到的,无非就是十丈府是霍乱上阳大陆的魔教,而岑语迟、南浔柳便是那最大的魔头,他手下的红衣使个个都是吃人的魔鬼,上阳大陆上只要有他们一天,便再也不得安宁。 可这段时间,宫枝枝在与十丈府的人接触的过程中,不只是南浔柳,她对整个十丈府的认知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岑语迟便不用多说,从她初遇岑语迟,便见到了他舍命去救那个山城的小男孩的壮举,而直到今日,他所表现出的皆与传闻大相径庭,这是宫枝枝亲眼看到的,掺不得半分假的。而那些所谓的红衣使,也并不如传言中的杀人如麻,他们其实同自己没什么两样,只是自己有幸进入了仙羽峰,便成为了世人口中的名门正派,而他们没有自己那么的幸运,变成了世人口中的走狗、妖孽。 仙羽峰…… 宫枝枝还有一件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确认,这是她这十几年来的心结。 “南师叔,你的医术既然如此高明,为什么过去没有入世行医救人呢?”宫枝枝心事重重地问道。 南浔柳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皱了起来。 宫枝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行医救人是南浔柳对世间的善念,而不去救人乃是他的本分,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他呢,当即说道:“对不起,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短暂的沉默之后,南浔柳却淡然地笑了笑,他说道:“没事的,你问的没有问题,其实我以前,也是想要悬壶济世,做一个游医救济天下的。” 南浔柳的表情似乎是在回忆,他慢慢讲道:“其实,在语迟建立十丈府之前的那几年,我们虽然被逐出师门,成为了仙羽峰的逆徒,但那段时间过的还算是肆意潇洒。可是……都怪我,让语迟,让我们最后走上了那样的路……” “一开始,语迟他无法接受自己犯下的大错,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我便背着药篓,在附近的村子里行医赚些钱维持生计。那个时候应该就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说道这里南浔柳似乎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笑了笑,“他们只知道,我家里有一个‘残废’的弟弟,所以平时也会格外照顾我一些,再加上我的医术师承仙羽峰,确实要比凡间的那些医者精湛一点,所以很快便在当地有了一些名气。我本以为我的余生便会这样度过,我也十分享受那段时日。” 讲到这里南浔柳脸色变了变,他继续说道:“可不久之后,隔壁的一个城镇发生了瘟疫,死了很多人,找了很多医者都没有办法,他们便找到了我。” 那似乎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南浔柳的脸色变得苍白,“我本来不放心语迟,想要拒绝,可是刚好那段时间语迟的状态好了一些,他说他要去四处游历一段时间,散散心,我想这样也好,便只身去了那个发生瘟疫的城镇。” “到了那个城镇之后,我发现那所谓的瘟疫,其实是一种因动物尸体腐烂而形成的毒物,而我娘留下的枯叶秘术之中,刚好有可以解毒的方法,我便写了一个方子,交给村民们去隔壁的镇子上抓药回来煎制。” “当时城镇里有一个小女孩,才十几岁,她一家人都在瘟疫中去世了,只留下她一个。我见她可怜,便留她在当时村民为我准备的医馆中,那女孩闲不住,我便教她一些简单的医术,好在她十分伶俐,竟一学就会,在之后的日子里,也帮了我许多的忙。” “有了她的帮助,我便轻松了许多,而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病人一天比一天好转,眼见城镇里的瘟疫就要结束了,却发生了意外。” 南浔柳用力抓着自己的衣摆,指尖发白,他继续说道:“那日正赶上十五,隔壁镇子中请了一些修士前来做法事,好巧不巧,让前去开药方的村民遇到了,那些修士看了药方,他们怎会看不出这不是凡间寻常的药方,而有心之人一眼便能发现,那也不是中原仙门之中所传的药方,他们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枯叶秘术,想到了我。” “于是他们来到那个城镇,对村民说我是妖孽,是魔头,而我给他们使用的方子乃是外邦邪术,会害死他们。” “我当时很害怕,便躲了出去,可是没想到……”南浔柳嘴唇发白,他颤抖着说道:“他们抓住了站出来为我说话的女孩,说她是妖女,是瘟神,就是她把瘟疫带到了这个城镇的,所以她全家都死了只有她还活着。他们把她绑在了医馆,活活烧死了……” 听到这里宫枝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而南浔柳的表情极度痛苦,他继续说道:“我回来之后,看到的便是被砸烂了的医馆,还有医馆中,已经被烧得不成型了的女孩。” 南浔柳的眼中有泪花闪过,他咬着牙说道:“我恨,我恨那些搬弄是非的修士,我恨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我恨自己的懦弱……我恨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南浔柳痛苦地抱住头,冷静下来之后,他抬头,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于是,我做了一件这辈子,我都无法原谅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赎清的错事。” “我发动了枯叶秘术,将整个城镇,变成了一座死城。” 听到这里宫枝枝意识到了什么,她颤抖着问道:“那个城镇,莫非就是丰城?” “没错。”南浔柳说道:“这就是丰城的故事。” 宫枝枝无比震惊,这些年传得沸沸扬扬的丰城惨案,明确地将岑语迟和南浔柳定性为杀人魔头的事件,这么多年被提及了无数次的罪孽,背后竟是这样的…… 南浔柳继续说道:“丰城成为了死城,没有人敢进来,他们都说,只要踏进那片土地,便会瞬间灰飞烟灭,他们说的也不错,丰城中的一切,确实也都灰飞烟灭了……” “我就在那座死城里,像是孤魂野鬼一般徘徊了很多日子。直到那天,语迟回来了……” “他听说了丰城的事情,来找到了我。”南浔柳凄然地笑了一下,说道:“我叫他不要管我了,我已经做下错事,无法回头了。但他不是,他和我不一样,他有着好的身世,而虽然做过一些错事,却也只是无心之失,还可以被原谅,还能回头。但我,已经绝无退路了。” “但语迟没有走,他在丰城放了一把大火,在火中把我带了出来。他说,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人荣辱与共,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一起扛。自那之后,我们两个便彻底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而语迟也建立了十丈府,以十丈之地,谋一席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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