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凌渊却没有反应,只是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凌渊表现反常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反正人手也足够了,陆林枫便没有管他。 陆林枫几人将那男人和女孩拖着扔到远离扶桑树的地方,那男人还在恳求着,一直昏睡着的女孩也醒了,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而岑语迟,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踏进了十丈府。 那男人看着岑语迟消失在扶桑树下,绝望地低下了头。 突然,一双脚出现在他的眼前。 男人欣喜地抬头看去,却看到面前的人并不是岑语迟,而是那个刚才一直站在边上,脸上戴着面具,被人吆来喝去似乎地位不高的少年。 那少年说道:“我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你的女儿。”
第51章 吾弟语迟 “公子,前几日那个带着女儿的男人又来了,他带了封信过来,说要把信给你。”陆林枫在殿前禀报道。 岑语迟自打从尹家回来之后便终日饮酒,此时正在殿上喝得烂醉,他躺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看向陆林枫,说道:“把信给我。” 陆林枫却低下了头,道:“那男人说要把信亲手交给你,我让他在府外等候,公子是让他进来,还是……” “那便不看了。”岑语迟摆手说道。 陆林枫似乎猜到了岑语迟会这么说,他继续说道:“公子,那信……是从仙羽峰来的。” 听到“仙羽峰”三个字岑语迟酒醒了大半,他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说道:“仙羽峰?” “是。”陆林枫回道:“我看了,那信上的确打了仙羽峰的标记无误。” 岑语迟连忙起身,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向外走去,问道:“有仙羽峰的人来吗?” 陆林枫跟在岑语迟身后,道:“没有,只有那个男人。” 岑语迟点了点头,走出十丈府。 一出十丈府,岑语迟果然看到了那个男人站在树下。只见那男人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衣服,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不少,却不见那病着的女孩。 那男子见到岑语迟,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他连忙走上前来,道:“多谢陈公子,多谢!您救了我女儿的命啊!” 这话听得岑语迟一头雾水,他下意识地问道:“谁救了你女儿?” 那男人说道:“是陈公子您啊!” “我如何救你女儿了?”岑语迟道。 “公子,您就不要再瞒着我了!要不是您派手下给我送信,说可以去仙羽峰求医,我女儿早就不行了,您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啊!”那男子说道。 岑语迟皱了皱眉头,他那日明明是拒绝了为其女儿医治,也并没有让他去仙羽峰,这男人说的话好生奇怪,道:“我没做过这些,你谢错人了。” 那男人却一副了然的样子,小声道:“公子,我都懂,你们仙家的事情,我不过问,不过问!” 这男人简直莫名其妙,岑语迟心中想道。左右也说不清,他干脆不再纠结此事,直接问道:“信呢?” 那男人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赶紧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岑语迟。 岑语迟接过那封信,只见信封上写道:“吾弟语迟亲启。” 是慕临川来的信。 那男人送完信便离开了,留岑语迟站在扶桑树下,怔愣地看着那封信。 “吾弟语迟,见字如晤。前日相见,相谈甚欢,其间提到十丈府如今行医救人之举,吾心甚慰,万般支持。昨日听闻十丈府将求医者拒之门外,虽不知因何,想必定有隐情,故收留父女二人,交予生字诀为其医治。今书信一封,弟如有困难,可与兄详谈。另有几句肺腑之言,还需赘述。弟昔日所行,我行我素,不计后果,如今而立,万应稳重行事,不应朝三暮四,喜怒于色。念弟勿忘本心,善自保重,至所盼祷。” “念弟勿忘本心……”岑语迟看着手中的信,喃喃道:“师兄,你这是在埋怨我吗?” 埋怨我过往欠下的种种孽债,埋怨我如今又将投医者拒之门外? 可如今南浔柳深受打击,心灰意冷,更因此事终日郁郁,致使患病至今未愈,又如何能继续为人行医?而自己身为十丈府之主,既要安抚十丈府内部的情绪,又要承受那些村民的谣言。百般难处,自己尽数承受。可即便这样,到头来,就连远在仙羽峰的师兄,都要写信一封来埋怨自己,又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满意? 这许久的压抑,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岑语迟的心头,他将那封信撕得粉碎,抬手扬向天空,而后转身,在漫天纸屑中,走进了十丈府。 岑语迟回到殿上继续喝那剩下的半坛酒,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有人扯他的袖子,岑语迟喝得醉醺醺,看都没看就说道:“孟姽漪,自己玩去!” 可岑语迟还没不耐烦,听他这话的“人”却发出了反抗的声音。 “汪汪!” 岑语迟闻声向下看去,原来是小卷。 “你也来怪我吗?”岑语迟将小卷抱了起来,如今小卷断了的腿已经大好,他十分兴奋地往岑语迟身上爬,伸出舌头想要舔他抱在胸前的酒坛。岑语迟忙将酒坛放在地上,道:“这个你可不能喝。” 就在这时,突然一震雷声从远处传来,岑语迟向外看去。十丈府的天空依旧一成不变,仿佛一个巨大的盖子将外界隔绝开来。可是岑语迟知道,外面已经变天了。 他突然想到慕临川给自己的那封信,那被自己撕得粉碎扬了漫天的信,慌忙跑了出去。 外面天空阴翳,狂风预示着即将来临的一场大雨。那信被岑语迟撕得粉碎,纸片随着风到处飞舞,零落各处。一张纸片刚好被风吹着落到了岑语迟的脚边,岑语迟弯腰将其捡起。 这时,一颗豆大的雨点掉了下来,正砸在岑语迟手中那纸片上,笔墨晕开,字迹也变得模糊起来。 岑语迟心中突然一阵绞痛,他发了疯一般去捡那些碎纸,可是雨点啪嗒啪嗒地落下来,越下越大,越下越急。那些破碎的纸片在雨中被打湿,揉烂,浸在泥水里,再也捡不起来。 岑语迟绝望地瘫坐在雨中,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身上。 突然,他的脚下传来一声呜咽,岑语迟低头看去,只见小卷一身的卷毛被雨水淋湿,口中似乎叼着什么东西,正摇着尾巴看着岑语迟。 岑语迟俯身将手放在小卷嘴边,小卷吐出来一页碎纸。 那碎纸并没有淋上太多的雨水,所以岑语迟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上面写的字,岑语迟摸了摸小卷,道:“谢谢。” 那纸上的字,正是信封上的那句“吾弟语迟”。 “吾弟语迟……”岑语迟在口中将那字反复读了两遍,然后笑了起来。 原来在你心中,我还是你的弟弟。 小卷“汪汪”两声,而后再次跑了出去,岑语迟为那页纸打上法阵,小心地捏在手里。 雨越下越大,看这个样子似乎要下一整夜。眼看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可小卷却迟迟不归,岑语迟喊了几声,毫无应答。他摸了摸手上的一个指环,却完全感应不到小卷的气息。岑语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起身要便冲向雨中,刚好被发现岑语迟不见,带着几个人出来找他的陆林枫拦住。 陆林枫在岑语迟的头顶撑起一个避雨法阵,道:“公子,雨太大了,回去吧!” “小卷跑丢了……”岑语迟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雨声混杂着雷声,陆林枫一时没有听清岑语迟的话,他大声问道:“什么?” 岑语迟看着小卷身影消失的那片树林,道:“小卷丢了,我要去找小卷。” 陆林枫终于听清岑语迟的话,他说道:“公子,你在这里等着!”然后他转身朝身后的几人说道:“凌渊你在这看着他,你们几个跟我去找狗!” 陆林枫说罢便跑了出去,留岑语迟和身后的凌渊独自立于雨中。 空中雷雨大作,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岑语迟的身上,他的头上的发簪也不知遗落在什么地方,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扭曲地贴在身上,狼狈得不成样子。 不断地有雨水顺着岑语迟苍白削尖的下巴上滑落,然后滴到他手中那张纸上的法阵上,“嘶”的一声,化为烟雾。 凌渊看着岑语迟手中的那张纸,握紧了拳。 岑语迟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他就这样找了一整夜,雨也下了一整夜,而凌渊便跟在岑语迟的身后,冷眼看着他在雨中发疯。 可是,小卷再也没有出现。 最终陆林枫也仅仅只是带回了小卷的颈环,交给岑语迟。岑语迟拿着颈环,湿淋淋地回到十丈府,却没有去任何的地方,只是屏退了众人,独自靠坐在扶桑树下。 他之前喝了酒,又加上淋了一夜的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清醒了一点,睁开了眼睛。 他记得自己之前说过要一个人静一静,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所以这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个带着面具的少年还站在一边,正背着手看向自己。 “你叫……对,凌渊……你过来。”岑语迟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虚弱。 凌渊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慢慢地走了过去,停在岑语迟的面前。 岑语迟靠坐在树下,朝凌渊摆了摆手,示意他蹲下。 凌渊蹲了下来,刚好与岑语迟平齐,让他更好地看清自己那张带着面具的脸。 岑语迟就这样端详片刻,而后伸手向凌渊的脸上伸去,似乎想要摘下那张面具。 凌渊并没有躲闪,他只是看着岑语迟,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而岑语迟的手,在刚刚触碰到那张面具之时便停下了。 他只是用指尖,轻轻地在面具上滑过。 “你一定,特别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模样吧。” ……
第52章 冷霜落 岑语迟是在自己的寝殿内醒来的,他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捂住了头。 小卷丢了……不对…… 岑语迟晃了晃脑袋,抬头看了看四周熟悉,却又和记忆中不太一样的摆设。 小卷早就丢了,他现在是陈琛,而这里也早已不是自己的寝殿,而是凌渊的寝殿。 岑语迟完全清醒过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南浔柳那里出来之后心情低落,拎着那两坛酒走到了扶桑树下,干脆就坐在树下喝了起来,把自己灌了个烂醉,迷迷糊糊又想起来很多过去的事,后来……后来他好像看到了凌渊,而自己好像对凌渊说了些什么,可是任岑语迟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岑语迟又看了看四周的场景,此时他显然是在凌渊的床上,难道是凌渊将自己带回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岑语迟突然听到一阵声响,似乎是有人回来了。他赶紧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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