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下事情皆无定论,甚至周围尚且还有着他们虽无法预料的危险,但方暮舟出现在此,便如给他吃了颗定心散,不由得便安心了许多。 如此,有了方暮舟的加入,斩杀妖兽的过程变得轻松了许多,虽说这般名义上是方暮舟损毁了相灵大会的规则,但事已至此,他已然什么都顾不得。 方暮舟神色冷冽,宛若冰雕玉砌的物品,但某种透出的非凡凌厉,又当真骇人至极。 他一面不断施法结印、袭向周围妖兽,一面不住地观察着周围的变化。 片刻后,方暮舟便恍惚发现了什么,一招暂时击退了身前的妖兽,便快步行至宋煊身侧。 “阿煊,”方暮舟先是急声唤了一声。 宋煊便趁空应答,“嗯?” “现下这些妖兽与血隶尽皆是受了特殊的训练、亦是得了某种命令的。” 方暮舟此话一出,便是印证了宋煊先前的猜想。 方暮舟神色肃正,稍显急声地继续言说,“首先是这些妖兽,它们本是没有什么威胁的,但却会有意识地聚集、一同围困灵力稍强者,便是为拖延脚步。” “而如此一来,也是为那些血隶提供了机会,它们所携带的灵力相较普通的而言更为强盛,且一旦认定某一人为自己的目标,便会始终纠缠于他,也如同手中有了把柄,致使其他人不敢轻易出手。” 宋煊始终竖耳听着,生怕错漏了任何一个字眼,而在此过程中,手上动作却也一直未停,原由正如方暮舟所说的那般,不断有妖兽聚集围困向二人,致使二人现下难以突破而出。 “那师尊可是想到了解决之法?”宋煊试探问道。 方暮舟即刻便言语道:“倒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但线下也只能如此,你与钟珝、霁霜他们尽力牵制住妖兽,我去对付那些血隶。” 听此,宋煊不由地稍稍犹豫,却不是害怕,只是为了权衡这两者究竟哪个更为凶险。 原由他师尊总是下意识地便将自己规划在外。 而方暮舟也是看出了宋煊下意识的犹豫,便温声宽慰道:“我们尚无法得知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但他如此安排便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些血隶便是他计划成功的重要一环。” “还生禁术若成,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应当如此,无需担忧。” 方暮舟温和如常地言说,仿佛还是像从前一般交代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如今情况却大不相同,宋煊更是难以评估其中凶险。 “师尊小心,”事已至此,宋煊只觉自己若再多说些什么,才当真是矫情至极,话到嘴边索性只像往常一般简单嘱咐了一句。 “我不会有事的,”方暮舟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径直转身离开。 如方暮舟所说的那般,宋煊很快便与林霁霜、钟珝二人聚在一起,但如此以来的结果,便是更多的妖兽于三人周围汇聚,随后发起更为强烈的攻击。 但三人却丝毫没有畏惧,径直向上,不断施法结印击退着妖兽。 于宋煊而言,这般与方暮舟并肩作战的滋味是很好受的,就是知晓那人也在身侧一同奋战着,心中便莫名充盈着满足与欣喜之感,就连攻击也更为有力。 但宋煊倒也知晓,这种感觉说到底便是毛头小子不愿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罢了。 想到此,宋煊面上竟毫无预兆地露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随即拉满的弓弦射出一支剑羽,直直贯穿过正向自己扑过来的妖兽的喉咙,定在了其后的一棵树上。 那百年巨树竟因此而轰然倒塌。 “阿煊啊,它和你什么仇、什么怨,竟逼得你用了十足的力啊!”林霁霜趁空闲恰巧看到了这一幕,震惊之意消散殆尽后,便忍不住询问道。 宋煊笑意未散,甫一回首便对上了林霁霜充满惊异的目光,稍一呆愣,才知他师兄说的究竟是什么,便答:“怎地,师兄可需要我的帮助啊?” “去你的!”林霁霜即刻便回应道,随即又继续言说,“答非所问。” 只这简短的闹剧后,三人便再次凝神,继续按照方暮舟的指令,尽力牵制着那些妖兽。 而另一边,方暮舟穿梭于人群之中,先是助那些无法抵御血隶的弟子们,将始终攀在他们身上的血隶剥离,而后斩杀。 随后又令一直在旁侧待命的飞渡将这些受伤的弟子带走,远离此处,以避免再次的伤害。 而这个过程中,方暮舟恍然发觉,幕后之人增强血隶灵力的目的,便不由得惊骇一瞬,甚至忍不住于心中怒骂。 血隶原本只依着人血而生,如今竟莫名其妙地被添上了吸食人的生魂的能力。 而这无疑是给方暮舟的行动添了些阻碍,也迫使方暮舟不得不更快速地将血隶斩杀殆尽,以免再使更多的人为其所伤。 …… 飞渡适才刚把为血隶或妖兽所重伤的弟子们带离至安全之地,便再次收到了方暮舟的指示。 却是让飞渡将除方暮舟及其亲传弟子之外的人尽皆引出此处。 飞渡不由得大惊,方暮舟竟是要独自一人对抗所有的血隶吗? 就算飞渡亲眼见得过方暮舟的真正实力,却也不由地为其感到担忧。 到达山顶时,飞渡更是为眼前场景而感到震惊,适才对于方暮舟此话的犹疑以渐渐消散。 原由整个山顶已然被方暮舟设下的结界所笼罩,其内妖兽与血隶尽不得逃出,但各门派弟子与飞渡却能毫无阻碍地通行。 “仙尊,您自己当真可以吗?”飞渡不由忧虑询问。 方暮舟没有回应,只是缓缓轻笑。 而就算只是这般,也无端令飞渡安下了心,转而按照方暮舟的指示,艰难地将弟子引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失神 将数量那般多的弟子尽数引出这里,无疑是一件十分之艰难的事情。 飞渡本以为自己尚且要顾及着妖兽的攻击,但谁料方暮舟将此事早已考虑在内,妖兽或是已然为四人所控,或是根本无法近飞渡的身。 飞渡费力将所有弟子按照方暮舟的指示带出此处,天色已然尽数暗了下去。 飞渡于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休憩,却连坐下都不大敢,只静静站着。 适才最后一次前往山顶,飞渡最后一次询问了正在施法支撑着结界的方暮舟,神色无比地真诚,语气亦是焦急异常。 毕竟方暮舟于他的恩情太过深切,他自然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的恩人如此奋争在前,却有难得人理解。 只是方暮舟仍是那般回应的,只是稍沉静地言说“无需如此”,颇有一副意在使飞渡安心的意味。 飞渡犹豫许久仍想强行留下,却被方暮舟无情地扔出了结界。 想到此,飞渡难忍地叹了口气,却又突然感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许多的炽烈目光,却含着难以猜测的意味。 飞渡却没有言说什么,一是因由适才他已受了伤、如今更是疲惫无比,二是他无需多问倒也清楚那些人为何如此。 无非是楚郢山的弟子对他不大熟悉而充满着疑虑,或是不知晓他一介无名之辈,为何会得玄设仙尊如此重用。 飞渡不愿对上那些人的视线,便倚着身后一棵树站着,侧过脑袋还觉不够,只能缓缓闭上了眼。 心中思绪当真杂乱不堪,他的母亲现下尚在那人手中,不知下落如何,而他的恩人、也几乎是唯一能救出他的族人的人,却仍被困于山顶。 突然山顶之上一声骇人巨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尽数吸引过去,飞渡辨认了那声响之处后,神色突变,满脸惊恐地亦看向那处。 伴随着那骇人巨响的,还有一道几乎冲天而上的霜白灵力,那惊人的强盛灵力也使得飞渡所在的这处地面摇动、树木亦是岌岌可危地震荡。 紧接着,众人都尚未回神之时,山下又突然现出无数灯火,连带着另外一拨人嘈杂混乱的议论声音。 众人皆未知究竟是何人、也不知是什么情况,飞渡亦是如此。 但莫名地,飞渡仍是下意识地做出了一副蓄势待发之态。 待那波人更为靠近了些,飞渡得以辨识那些人究竟是谁之时,尤其是看到前排的一人,全身血液便仿佛瞬间凝滞一般,霎时感到冰冷至极。 …… 而另一边,方暮舟已然撤掉了适才施加于此的结界,而现下的山顶,遍地尽是血隶与妖兽的尸身、或是消散后流淌的暗色血水。 此时,山顶处也已能辨识到愈发靠近的点点火光,但方暮舟却仍站在原地,像是已然预料到了一般。 “师尊,他们……来了吗?”林霁霜试探着浅声询问。 宋煊站在方暮舟身侧,也是稍侧着脑袋,注视着方暮舟的一举一动。 方暮舟并未停顿,即刻便答,“嗯。” 就算无人点明,但在场几人却皆是心知肚明,林霁霜言语之中的“他们”究竟是谁。 适才那一击也是在素来感官精敏的宋煊感知到了有人靠近的声响后,方暮舟方才发出的,像是在刻意吸引他们前来一般。 正是这般,那些人更是加快了前行的脚步,未出片刻,便已然到达了山顶。 众人呜呜泱泱地奔赴至山顶处,前方带头之人正是天耀宗宗主周浮秋,而周围站着些拿着火把的天耀宗弟子。 众人的前来轻易便打破了适才方才迎来的宁静,而周浮秋许是看到了方暮舟那般坦然的神色,一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不可遏地张口,便是问罪之语。 “方暮舟,你擅自闯入场地中,有违相灵大会素来的律令,也强行打断了相灵大会,更是令人替你阻挡着众人,你该当何罪?” 方暮舟自是没有丝毫的惧怕与后退,相反,在听闻到周浮秋这话后,更是出乎意料地冷笑一声,更显凌厉气息的目光落在周浮秋身上,方才应答,“周宗主竟当真这般肆意地颠倒黑白!” 只这一句话,周浮秋竟当真慌了神,仿佛为人戳到了软肋一般,强抑着言语中的颤抖言语道:“方暮舟,颠倒黑白的人是你才是吧?你莫以为自己为世人尊称一声‘玄设仙尊’,便当真有这般大的权利!” 周浮秋此话一出,始终坚定站在他这边的人便尽皆出言应和着。 议论之声登时而起,且愈发强盛,而此自然也使得周浮秋占尽了优势,便也再次有了底气,当即掸了掸衣袍。 “周宗主何必如此气愤呢?”宋煊看不过方暮舟被这般言说,一时没有忍住便出了声。 方暮舟却没有任由宋煊为其出头,便轻挥了下手,示意他噤声。 而后,方暮舟清朗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少了平时的那份令人安心的温润,只含着咄咄逼人的冷冽,沉沉开口时,周身气势竟是令人不敢直视。 “那周宗主又如何解释这山上出现了可以伤人性命的妖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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