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艺术品又具象生动了几分。强迫症一犯,说:“你等等。” “嗯?”迟燎站停。 应云碎离他近一点,踮起脚把迟燎塞在外套里的卫衣帽子拿出来,又理了理,让它规整的搭在他后背。 迟燎有些懵。 “走吧。”应云碎说。 “嗯。”迟燎舌顶了下腮帮,点点头。 两人又并排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突然,迟燎像做出了啥重大决定,伸出手来,低声蹦出一个字:“牵。” 带鼻音的韵母尾音被拖得有些长,听起来慎重到乖巧。 应云碎愣了下,看着迟燎宽大的手掌,还有食指上一圈一圈的纹身,淡定自然地轻声婉拒:“自己走吧,我又不是老奶奶,不需要拉着过马路。” 不远处绿灯亮起,在迟燎眼眸里一闪,也就没有显出他目光沉下。他手指轻蜷,又缩回去。 应云碎迈脚:“走了。” 迟燎面无表情地点头。 过马路时应云碎想着刚刚的事,有些后悔。 或许不应该帮迟燎理帽子,让他以为自己在暗示什么。 在他看来,他给他理帽子就像迟燎给自己借衣服穿,是举手之劳,换谁都能帮一下。 但两个人牵手…… 就没什么意义。只是显得很亲密。 他不喜欢和别人伪造亲密。 走了几分钟,街道上人变得多起来,尤其是学生。 U大快到了。 应云碎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滨城他来过几次,有好的经历也有不好的经历,最后一次他是来滨城U大开讲座。这里的美院很出名,出过好几个先锋派艺术家。 没想到穿书后,U大仍然是那个U大,大门前的雕塑、倒影塔影的人工湖、欧式建筑的图书馆……许多细节都和记忆里完全重叠。 他的视线停不下来,像在贪婪地攫取旧时光。直到看到宣传栏的一则公告,他一怔。 这是一则关于西方艺术当代史的学术论坛预告,主讲人的名字他很熟悉,白邦先教授。 那是他的老师。 应云碎记得自己23岁时,白老师确实在几所高校开过学术论坛。 他也记得小米说的,“这小说不是架空背景”。 但他完全没想到,穿书后还会看到熟人的名字。 这也太细节了,这世界已经完善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觉得自己像重生到了过去。 “怎么了?”迟燎的声音把应云碎拉回神,“不舒服?” 应云碎忙摇头。 ……可这个世界又还有迟燎。 所以他还是在书里。 那白邦先真的会在这本书里开学术论坛吗? 真实存在的人,和纸片人在一个世界? 应云碎脑子一片麻,默默记下了论坛明日举办的时间,然后继续闲逛。 迟燎始终像个保镖一样安静走着,应云碎发现总会有不远处的小姑娘看他一眼又窃窃私语,举手机悄悄偷拍。 相反自己,好歹在这个世界是个演员,却无人在意,也没人认出。 这大概就是反派和炮灰体质的区别。 想到前面拒绝反派牵手难免让他不开心,应云碎决定主动开口逗一逗: “你是你们学校校草吧。” 他可不能让有黑化可能的人一直不开心,虽然现下迟燎的气质只像他穿的白球鞋一样简单干净。 迟燎僵了好一会儿的脸真因这句话瞬间勾起了唇角:“不是,没那么装逼。” “……” 迟燎害怕他失望,忙又找补道:“不过我上过我们学校的告白墙,超级多次。” 应云碎看他,迟燎有些臭屁地挑了下眉。 应云碎就笑了:“小鬼。” 迟燎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应云碎脸也陡僵了瞬。 国内策展人稀缺的缘故,他虽然年轻,但早就习惯了一种“温和慈祥”的前辈姿态。思索间被迟燎刚刚那个嘚瑟生动的小表情一晃,“小鬼”竟脱口而出,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不觉得迟燎会喜欢这个称呼,已成年但青涩未脱的年龄最讨厌被人说小。 不过迟燎好像只是惊讶,表情恍惚了下便笑道:“云碎哥,我也只比你小4岁而已。” “……嗯。”应云碎低头。只看到宽大的羽绒服衣角。 转眼便来到迟燎的二手黑色吉普前。 这种高底盘越野车放在学校挺突兀,但迟燎身高腿长往它那儿一站,出乎意料地很搭。 应云碎按照原主记忆,给迟燎报了自己家的位置。然后窝在副驾直犯困劲儿,不过仍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前方。 迟燎余光瞟过他,觉得应云碎某些时候的神色就像刚来这个世界的圣诞麋鹿,矜持又好奇。 外面再次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车厢内只有雨刮器和暖气呼呼的声音。 应云碎庆幸迟燎没找自己说话,却又感觉安静得不合时宜。索性伸出手指:“放歌?” 迟燎说好。 应云碎把车载音乐打开,又靠回椅背。 车再次停在迟燎小区楼下。 应云碎眸光从马路移到身旁人。 迟燎解释:“忘了带药,你得拿上。”就把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下车了,应云碎目光追随过去,小雨把灰色的卫衣点点染湿。 等迟燎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 暖气开得足,他就抱着他的羽绒外套,脑袋靠着窗。 车载音乐始终未停,迟燎面无表情,晦暗不明的眸光一寸一寸地描摹应云碎的五官。 他看了很久,仿佛在探寻。 最后他抬手,好像要捏起他的下巴。 还是停在空中就收回了。 迟燎又下去抽了根烟,才回来继续开车。 应云碎醒时车还悠悠踟蹰在最后一个路口,他动了动脖子,首先是看到迟燎一胳膊支着窗一手握着方向盘的样子。 大概是越野车的衬托,少年眉眼显出一丝不羁,即便堵车目光仍旧专注,手指跟随车载音乐打着节拍。 是应云碎穿书前就听过的歌。 “醒了?”迟燎仍旧目视前方,但笑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右边有颗虎牙。应云碎才注意到。 他坐直,环了环怀里的黑色羽绒服,一种和车内相同的清爽味道冲进鼻间。 听觉视觉嗅觉充满细节,应云碎心道这个书中世界真的—— 迟燎脚松了下刹车,贴在车窗的密集雨痕迅速往斜飘,蓝色路牌下汽车喧嚷,他的声音穿过熟悉的曲调: “云碎哥,下车时我俩加个微信,我扫你。” 嗯,真的挺真实。
第5章 总裁 因着应老爷子前年去世,温琴老夫人身体也不算好的缘故,“应云碎”一直跟着他奶奶住在二叔家。 位于滨城一个相当有名的豪宅区。 保安不让迟燎的车进去,应云碎便与他简短告别,把外套也还了回去。 迟燎没磨蹭,一手抹着方向盘就准备掉头,只说了一句:“云碎哥,明天不见不散。” 应云碎用淡笑作为回应。转过身来。 手机停留在迟燎的好友申请。他抬手点了通过,装着药的塑料袋绕着手腕,在耳边发出一阵摩擦声,也就没注意迟燎还按了声告别喇叭。 出乎应云碎意外,奶奶温琴竟就在庭院里打理花草。一块民族风的披肩裹着比想象中更苍老瘦削的身体:“回来了?” 是一直在等他。 意识到这点的应云碎忙站直:“奶奶。” 温琴转头。 眉目疏淡,姿态端正,是她的长孙,气质却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心里暗暗咋舌,精明的目光在人脸上扫了一遭,严肃问道:“把经纪人炒了,你是咋想的?有新计划了?” 有领证结婚的计划。 应云碎可不敢说。 他推测温琴是已做了打算,便说:“还没想好,是我太任性了。奶奶您有什么安排吗。” 语气礼貌而恭敬,和之前的叛逆刺头大相径庭,温琴微愣,刚端起的严肃语气不知不觉就缓了, “小碎,你虽然把Jason炒了,但他带你签下的项目还留着几个。我不管你还想不想待在娱乐圈,这些签下的都得履行完了再说,不然太毁我这边的人情了。” 应云碎轻点头,即便他对娱乐圈一无所知。 “经纪人我会帮你再挑好,先进屋吧,你二叔二婶今儿也出差回来了。”她带他往门廊走,“算算你也入行快两年了,控制点儿脾气,不要每次都这么意气用事,让人看笑话。” 叮咛琐碎,应云碎能敏锐感受到温琴对他的疼爱和忧心,愈发就不敢征求要和人领证的事。 “好……那个,奶奶。” “怎么。” “我想要下户口本儿可以吗。” 温琴疑惑:“你要户口本儿干嘛?” “身份证丢了。” 温琴并未怀疑:“上楼给你拿,你这毛毛躁躁的毛病也该改改了啊。” 她看他一眼,恰好扫过其侧后颈一小簇不易察觉的红痕。 目光瞬间凝住。 温琴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若有所思。 室内电梯旁有一面很大的照片墙,应云碎进客厅前瞟了下。 全家福里的六个人笑得温馨:过世的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以及他们的一对龙凤胎儿女,应海和应染。 并没有自己。 不止全家福,偌大的照片墙里连一张自己的照片都没有。 应云碎眯了眯眼,想看“原主”的打算就此落空,直往里走。 如登场揭幕,全家福中的二叔一家竟都齐整坐在客厅里。 电视播到财经频道,应建明好像也在盘问儿女一些针对医院股权融资的看法。看到应云碎便终止了话口。 他的妻子李岚迅速挂上热情的笑容:“小碎回来了?” “二叔,二婶。”应云碎礼貌地打着招呼。应海应染也冲他挥了挥手:“堂哥。” 两兄妹都是与迟燎相仿的年纪,但举止神态却比迟燎成熟很多,还带股富家子女独有的阅历与骄矜。 应云碎微笑回应着,突然想起: 他还不知迟燎的家庭背景。 穿书前是孤儿的他习惯避谈这类话题,迟燎似乎也不爱说。而小米的讲述他听得太敷衍,只记得迟燎从故事最开始就很有钱,也强势。 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就让应家破产。 可他现在看到的迟燎分明还只是个单纯普通的大学生,思想冲动,行为稚态,两者形象可谓天差地别,毫无重合点。 这人的黑化成长线未免也太过逆袭…… 李岚招呼应云碎坐下,让他尝尝从荷兰带的蜂蜜饼。应云碎还在沉思,心不在焉地掰了两块儿,也就自动忽略了电视的背景音。 里面提到滨城巨贾梵龙集团老董蒋龙康宣布进军AI领域,其年仅23岁的独子将成为梵龙科技法定代表人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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