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去看医生。” 嗓音还是少年的清朗,温热的呼吸却扎得应云碎缩起脖子,很重的锋芒。 迟燎声音缓缓,“云碎哥,我不需要你和我上床,我只要你和我结婚。” 应云碎闭上眼,心里嗤笑一声。 天真小鬼。 可这小鬼体型力气都如此碾压,能把他顺顺便便拎在怀里,完全无法挣扎。 他又惹不起。 - 应云碎被迟燎抄着膝弯抱到了车里,在颠簸中控制不住就睡着了。 他确实是太虚弱。迟燎没把他送去医院,打电话让叶森找个信得过的医生,就直接带回了自己家。 医生看诊时,迟燎在阳台接了通电话。 内容令他烦躁,他倚着栏杆抽了根烟,眉眼冷淡却锋利,显出逼人的压迫感,气质和应云碎面前的“天真小鬼”大相径庭。 叶森站在他旁边,不敢问迟燎为啥抱了个人回来,只提前汇报起这几天他的任务:“迟少,这一周拍的照片冲印出来了,你要看吗。” 烟圈缭绕,迟燎没说话。 叶森便自顾自拿出一小沓照片来,开始事无巨细地讲道:“周一早上八点,他在华西路站搭827去……” 迟燎扬手,打断了他的话:“烧了。” 叶森一愣:“啊?” “叶森,这些照片都烧了,还有我之前的。” “?”叶森满脸疑惑。 跟踪偷拍这工作是迟燎从17岁就安排下来的任务,他很在意,每周都要洗出来的照片,再把它们收集起来,没事儿就看。 叶森小声问:“迟少,咱不跟踪他了吗。” 被迟燎的眼风一扫,叶森又吓得噤声,埋怨自己多嘴。 不过今天迟燎心情不错,并未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只眯起眼来,咬着的烟火星儿晃了晃。 像给叶森做示范地,他拈起那沓照片里最上面一张,擦燃打火机将其点燃。 钴蓝色火苗刚触及照片一角,脆弱的纸张便像枯萎的秋叶迅速燃烧,被舔舐吞没,里面的人影很快沦为灰烬。 迟燎面无表情看着,只等火苗都触到指尖了才甩了甩手。 烟抽到一半,他将其掐灭,突然笑了下。等着风吹散点儿烟气后才走进卧室,目光幽深地望着床上的人,这才回答: “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他去向医生询问应云碎的状况。医生战战兢兢事无巨细地回。叶森则远远站着,目光落到床上。 精致苍白的一张脸映入眼帘那瞬,叶森恍然。 确实没有必要再跟踪了。 他找了个更像的。 不过等医生递给迟燎一管药膏,后者边听着使用说明边低头揉起头发来,好像不太好意思。叶森又觉得,今天他的疯子老大似乎有些不一样。 - 应云碎是在迟燎怀里睁眼的。 迟燎正打算给他涂药,见人醒了,愧疚地喊:“云碎哥。”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心脏不太好。”他轻声道歉道。 应云碎本晕晕乎乎,对上这双又黑又亮的眼眸,立刻清醒过来。 他不意外是带病穿的书,只偏过头:“所以我不是说我身体很差么,不适合结婚。” “不,我更要好好照顾你。”迟燎更坚定了。 “……”应云碎没说话。 他其实习惯有话必回,哪怕只是蹦出个单音节或挤个表情。觉得这是双方交流起码的尊重, 可在迟燎面前,他只有万千无奈,和一丝忌惮。 小米说过,迟燎被炮灰欺骗感情前性格很好。通过不长的相处他也已确信,这人虽然成了年,但就还是个直肠思维的小孩儿,和反派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也是太小孩儿了。 应云碎顶着23岁的身体,但从心理来看也26了,迟燎说什么照顾负责,跟过家家似的轻易,他真觉得幼稚可笑。 可他又无法直接表达态度。 毕竟迟燎现在不是反派,不代表以后不是。他到底还是忌惮哪句话说得不对,冷不丁就把这娃搞毛了。 所以他只能迂回两句又沉默,试图找到一个度。 迟燎摆弄着他,轻手轻脚却又得心应手,像玩掌心里一个布偶。 等应云碎都翻了个身,伏趴在迟燎腿上,他才意识到这人要做什么。 全身肌肉陡然绷紧,像条砧板上的鱼,他防备道:“……你要涂哪儿。” 迟燎竟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就是那儿。” “。” “对不起啊云碎哥,是我太凶了,我很快就涂好。”迟燎脸红,虽然他其实完全收敛克制着,没想到还是把应云碎伤到了。 此他咬着唇准备扒他裤子。应云碎像死鱼显灵,全身一蜷。 自尊让他的忌惮瞬间消失,怒道:“你敢。” 说完他就后悔了。 经验告诉他这两个字有些“过度”,通常会让反派预备役生气,展现暴虐蛮横的一面。 不过迟燎收手了,小声嘀咕:“那你能自己涂吗。” 应云碎根本没力气。 迟燎思索了番,又想到个体贴的好主意:“我之前已经帮你涂了一次了,当时你在睡觉。要不我等你睡着再给你涂?” ?掩耳盗铃吗? 听着如此傻不愣登又直白单纯的话,应云碎如鲠在喉,又沉默了。 手指陷进被单里,只觉一股陌生的羞耻。
第3章 惋惜 最后应云碎还是让迟燎帮自己涂的药。 感受到迟燎手中的棉签那刻,他给自己洗脑说,就当是医生看病。 就当一次艺术体验。 他在为艺术献身。 迟燎动作很轻很柔,但应云碎太敏感,每一下都让他脚趾蜷缩,全身发抖。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穿书来的情景,那些喝酒断片后独有的破碎画面,简直像是一种蒙太奇的近景特写。 等结束时,他苍白如雪的脸色已泛起潮红,漂亮的凤眼也是红的,细窄平滑的眼尾挑翘着,本清冷的脸就像挑出一道秾丽摄人的勾引。 迟燎的脸也是红的,看到应云碎的模样就更红,但他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说话却耿直: “云碎哥你是不是也想起昨晚了?” “……没有。”应云碎矢口否认,瞪他一眼。默默拉起被子。 被子是深色,布料很舒服。他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医院,又从里面探出脑袋,冷声问:“这是哪儿。” “我家。” “……”应云碎瞪他二眼,“我答应和你结婚了吗?” “还没。”迟燎老实巴交地回答。 “那你就把我带到你家来?” “迟早的事儿。” 应云碎皱眉。 迟燎看他不开心,补一句:“我把你带回家是想找信得过的人给你看病,我也方便照顾你。” 应云碎没和他掰扯,卧室的门开着,他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客厅格局直入眼帘,故意说:“你家挺小。” 迟燎表情一僵。 他声音低了些:“等我毕业工作就带你住大房子。” 应云碎眨了眨眼。 不小心说了“你敢”后迟燎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所以他开始冒险试探。 命令发问嫌弃,迟燎竟都没有展现丝毫不耐。 甚至刚刚的回答都是没预想到的承诺。 这人脾气不糟,自己要探寻的度比想象中宽点儿。得出这个结论让应云碎稍微松懈了些,声音也放缓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住的地方,这是你一个人的家吗。” “嗯。它挨我学校近。” “你租的?” “不是,我攒钱买的。”迟燎开始像相亲一样汇报自己:“我在U大主修计算机和视觉传达,平常会接一些视效项目,虽然没有攒很多钱,但等我毕业了情况就会好很多。不会让你一直蜗居在这的。” 应云碎转移重点:“你特效都做过什么项目?” “就你拍得电影这种,影视特效。” 说得有些含糊,应云碎想着反正小说都是瞎写,也没多问,点了点头:“噢。” 迟燎盯着他说出这个音节圆圆的唇形,笑起来。 他又给他拉上被子:“你再睡会儿吧,我要回趟酒店。” “嗯?” “你手机和我手表都落房间了,我现在去取。” 应云碎这才想起他有部手机。 然后又想起他有个奶奶! 一觉过去,完全忘了如今有“亲人”这回事儿,怕是要让老人家担心了。他有些愧疚。迟燎则风风火火披上外套,转头看过来:“你好好休息,我快去快回。” 临走前他还拿出平板让应云碎玩。 应云碎当然没心情,他就躺在床上继续思考眼下的处境,把平板放到床头柜。 床头柜上除了羞耻的药膏,还有几瓶针对他心脏病开的药,摆放得很整齐,下面贴着一张小便签。 应云碎俯身看了看。 说不上好、但很工整的小学生字体,详细地写着用药量和一些忌口防范事项,迟燎的字。 应云碎拿起便签端详起来,试图从迟燎的字迹里窥出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小米的讲述里,22岁的迟燎性格疯批权势滔天,开头就侵占着主角受的公司,拥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强大气场。然而目前…… 19岁的迟燎还住着小房子,修双学位,说话单纯,气质很奶,连取个东西都是裹着十一月的寒风、穿着少年气的棒球服外套亲自去跑。 不知怎么,这让应云碎心情很怪。 他一时又琢磨不出来。 迟燎很快就回来了,那会儿应云碎刚醒。 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又睡着的,还做了场乱七八糟的梦,原主混娱乐圈的片段,又填补了一些记忆。 此刻他身体的难受劲儿也好些了。迟燎鼻尖被风吹得一点红,把手机递给他,他低声说谢谢。 迟燎坐到床边,应云碎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注意到这番动作,迟燎没什么表情地又站了起来。 他挠了挠耳后,开口:“……冷吗,昨天下了雨就开始降温了。” “……不冷。”应云碎也有些尴尬,看着迟燎空荡荡的手腕,没话找话地把重点带偏,“你手表呢。” “哦,”迟燎愣了下,随后解释,“我把它扔了。” “扔了?” “对。我过去才知道是一个保洁工偷了我们的手机手表,酒店监控发现的。我就说怎么这么晚才联系我。” “所以那不是也找回了吗,为什么要扔?” “因为他戴了我的表。” 应云碎眉毛轻皱了下:“所以你就得扔?” “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迟燎回答,“感觉那就不是我的了,看着有些烦。” 应云碎垂下眸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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