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消过毒的缝合针穿过皮肉,缝合好的近七厘米伤口在小臂上惊人,缝合线与他胳膊上奇特的红色丝纹交织,更显得可怖。 低着头收拾东西的许之归很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干脆把他扔出去不管了,也许是长着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也许是职业所趋,看到他布满血的手臂时,第一反应就是跑向前。 “你究竟是个什么?” 他轻轻问着,沙发上的人早已闭上了眼,呼吸变得匀称,大概是疼晕了。 许之归出神盯着,明明是一样的眉眼,却总觉得不像。他轻轻捋了一下微皱的眉头,只一下,便大梦初醒般向后缩手。 但他没得逞。 他的手腕被一股适宜的力道握在手中,挣脱不出,也不难受。 “你——在干什么?” 惺忪的眼神,但确确实实落在他的身上。许之归被盯得有点想逃离。 “呵,干什么?”他扬了扬左手还没收起的针,做出一个戳刺的动作,恶狠狠地回:“我想戳穿你的眼球,然后把你丢出去!” 他微微张嘴,表现出一脸震惊的表情,但他却微微挑了一下眉: “啊,原来是我病了,想抛弃我了。” ??? 这股怨夫的腔调是怎么回事? 这显得他薄情的内容是怎么回事? “没关系。” 还没反应过来,许之归的左手腕被他用力一拉,放到了他的左胸前。 “换把你得意的刀,往这里来,”他摁着许之归的手用力,“还是让我死要好一点。” 疯子! 托他刚才拽的那一下,此时许之归已经单腿跪在他的腿上。 左手还在上力,许之归杠不过他,索性收了力,接着姿势向前一倾,居高临下看着仰起的头。 “想死?”被松开的右手覆上那人的眸子,“你不是已经死过了吗?” “不想。” 眼前的人微微摇了摇头,许之归看不见他的眼神,只有睫毛扫过掌心引起的微微酥痒。 “我们是一体的,所以,不能抛弃。” 许之归没回他,他刚刚才明白,身下的这个人,嘴上说着戏谑的话,手上干着发疯的事,但他的眼神,是冷静的。 总之是个疯的。 暮色已然加深,大雪也早已停歇。 许之归左手一松,针掉落在两人身前,许之来也松开了手。 “你还要蒙我眼到什么时候?” 许之归一开始没动,还是抬着手,片刻后才扭过头,放下手。 他放下支在许之来腿上的腿,刚想走,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许之归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妈的,狗东西,腿麻了。 糟透了。 许之归缓了缓,看着地上的狼藉,指了指监控的残骸,不回头地问:“这是你的杰作?” 一直注视他的许之来闻言挑了挑眉像是默认,过后像是意识到他看不见才回了句是。 “明智之举。”他浅夸了一嘴,“所以过来帮我一起收拾干净。” 看着挽起袖口开始着手的许之归,沙发上的人却懵了一下,“哎哎。” “我这胳膊还废着呢。” 看了眼缠着纱布的胳膊,以及略显疲惫的脸,许之归哼了一声回:“少废话,我们许家,不养闲人。” - 新房子设备还未安好,打扫卫生废了两人点力气,简单吃了些东西后许之归自己去了卧室,他从地上捡起被摔烂的合照,拍了拍尘土,放在床头柜上。 尸体没接回家,复仇更谈不上,甚至连死因都不清楚。 坐在床边望着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神,连许之来进来都没察觉。 “哭了?” 许之来靠着许之归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问,明明是正常的询问,许之归却听出了安慰。 “生理性盐水而已。” “那就好,”许之来不在乎他的嘴硬,自故自说着,“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觉得没用别人不一定,否则怎么会有人用眼泪表达喜怒哀乐。”许之归摸了一把脸,他不觉得旁边的人的观点有错,他只觉得他冷血。 “你不是说了吗?生理盐水哎。” “……得,随你便,没得说。” “谈崩了?” “崩了!” 这人怎么总是能三言两语把别人搞疯! 不再跟他纠结,一把拉起床上的人,逼问道:“尸体报告结果。” “我说,你先松手,别这么凶。” 正了正衣领,才用一副谈判的语气开口:“我可以跟你说,但你明天得去……” “停。” 说得正起劲,许之来用眼神示意为何要打断他。 许之归一看更气了,回问:“为什么还有条件?这不是我本来就能得到的信息吗?” “理论是这样,但你不按我说的做——会死。” 许之归纳闷:“不是还有三年吗?” “其实被车撞死和被我杀死,单从结果上来看,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更美观。” “……” 许之归是彻底没脾气了,活了二十多年,竟然还有被人威胁的一天,而且还是被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人。 见他没再有异议,许之来才又开口:“你明天去找祝柯铭,要一件东西。” “说。” 他确实得去祝家一趟。 去道歉。 - 翌日,许之归早早来了祝家,想起在家赖床的某人他就来气。 罢了罢了。 在门口跟熟悉的管家打完照面后就进了屋。 他好久没来祝家了,这几年祝柯铭他爸一直在给他施压,让他慢慢接手企业,便忙得没时间聚了。 房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他仔细看了看客厅的展台,有不少名酒名画。 许之归轻车熟路的来到祝柯铭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 “不吃不吃,不饿,你们忙别管我。” 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飘出。 摇了摇头,许之归轻推开门。 听见声音,躺在床上的祝柯铭转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闭上。 “你来干嘛?” “这不显而易见吗?” 许之归插兜站在他旁边,看着床上的一摊。 “昂?想让我帮忙了?不帮不帮~”他闷声道。 “不是。我来……道歉。” 祝柯铭睁开眼,刚才迷瞪的眼神也一下明起来,从床上爬起来朝着肩头打了一拳:“呦~铁树开花,难得啊。” “滚。” “哎,多大点事儿,就是回来让我老子逼我看了一晚上文件。”他揉揉肩,倒了杯水喝下肚,“许之来怎么样了?” “他没事,在家睡觉呢。” 祝柯铭:“……” 没良心的小子,他是因为谁被罚了一晚上! “还有件事我来找你。” “说,客气什么。” 许之归沉默着,他看着眼前的朋友,思虑着。 “你有没有见过,”他用手做了一个丈量,“大概这么长的一把手术刀。” “手术刀?我家要这个干嘛?” 他转头翻找着,“不会是你哪个顺手的情人掉我家里了吧?” “啧,我哪有上手术台的资格。” 锤了一拳,见他翻找无果,“算了,别找了,再重新换一把就是。” 许之归堪堪叹气,就要回去“复命”,还没走出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颇有威严的男士,手上拄着一个檀木拐,直直地看着他开口。 “你要找的——是一把什么样的刀?” 第7章 “爷爷?!” 祝柯铭三两步迈向前,扶着老爷子的胳膊慢慢走了进来。 “爷爷怎么来了?” 祝老爷子把拐杖一杵瞪了他一眼:“哼!臭小子行啊,你又惹你爸生气了?” “呵!他还去找您老告状去了?” “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祝老慢慢在木椅上坐好,许之归简单问了句好,只见他缓缓点了点头,而后才开口:“之归啊,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老人家拿出一个小长条盒子,他缓缓打开,把里面的丝绒手帕揭开,看见东西许之归却有点不解。 那是把手术刀。 可为什么? 老人包着手帕拿起手术刀,细细打量了一番,许久才长叹一口气:“唉——岁月不留人啊,都过去这么久了。” 没细听他在说什么,许之归望着手术刀,像是发现了什么:“爷爷,能给我看看吗?” “呵!”祝老不急不慢地把手术刀放回去,“看来找的就是它了。” 他把盒子递给许之归,许之归也直接打开看了一眼。 他果然没看错,就在刀柄的后方刻着一个名字——seven。 “爷爷,方便透露一下这个手术刀的渊源吗?” “我是不知道你要它有什么用,跟你们小辈说来也无妨。你们都知道我当年生了场重病。” 生病他知道,大概十年前,祝老突然头疼得厉害便去了医院,经检查是颅神经压迫,为了避免进一步恶化,医生建议手术治疗。而当时负责这个手术的是他爸加师爷还有前院长。 而如今前院长已逝去两三年,莫非? “……最后我恢复得比较好,所以就留了这把手术刀当作一个记忆。” “爷爷,你这什么都要收藏纪念一下的毛病真的是……” “呵!!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祝柯铭朝许之归撇撇嘴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无视爷孙俩的拌嘴,许之归认真地询问:“那这个手术刀的主人是?” “啊,这个不清楚,这是当时我出院之前,见它在我房间里没人带走,我就索性带回来了。” “哎呀!!!脏死了!你都不知道手术刀多脏吗?!你还把它带回来。” “哼!!!” 许之归:“……” “之归啊。” 突然被叫他激灵了一下。 “你爸妈的事,唉!我也听说了。”说着愤愤地用拐重重得敲了两下地板,“这把刀你拿走吧,可能是你父亲的东西,我留着也没用。” 合上盒子,许之归道了谢后便告辞,快速回到家,一开门便发现桌上的早餐还是他走时的样子,已经凉掉了。 还没起来? 许之归上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间,窗帘没开,房间里暗幽幽的。他轻步走近,床上的人闭着眼没有醒来的预兆,他的右手腕自然搭在床边,手上的勒痕已经消退了不少。许之归又轻轻地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而后走到桌边打开台灯,把口袋里的机械蝴蝶掏出来摆到桌面上。 他拿出一张纸,照着那张图纸开始临摹。 “哼——呃。” “醒了?” “嗯。” 头也没抬,他的蝴蝶临摹到一半,发现这只蝴蝶着实是没有规律。他揪了两把秀发,郁闷地倚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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