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块,碎骨,精神体碎片,什么都好。 郁凌林已经试过了,尝试用体内的沉睡者之心【荣光】重塑项今歌。 他手上有项今歌留给他的一根骨头,那是留给他做骰子的。 【荣光】能借由部分重塑整体。 他本想借那根骨头让项今歌“重生”。 这并不是好心,而是一种报复。 他想看项今歌“重生”之后因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项今歌本人而痛苦——本体已经死了,由部分重塑的“我”还是我吗? 只要是有思想的生物想必都会如此怀疑。 不怀疑也没关系,郁凌林可以提醒诱导他怀疑。 或者想其他办法。 郁凌林要看他的乐子,看他挣扎痛苦。 看够了再杀他一次。 非如此不可! 非要如此郁凌林才能解恨,才能平静,才能放下!! 只是很不幸,郁凌林失败了。 他没能用那根骨头重塑项今歌。 刚刚不抱希望地看了眼“骨灰盒”,里面也什么都没有。 项今歌死了,死的干干净净,干脆潇洒。 只剩下郁凌林心绪难平怨气难消。 和当初的弟弟相似…… 不,甚至是比当初的弟弟还要可恨。 弟弟杀郁凌林时满面泪水,让郁凌林觉得恶心。 项今歌死时从容不迫,甚至在目睹郁凌林下黑手之后依旧护着他,让他进化,离开黑山羊精神领域,这种行为比弟弟的泪水还要让人觉得可恨!! 相比起来,对弟弟的恨意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睡梦之中,郁凌林回想过和项今歌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很多被他无视的关心和宽容都变得清晰起来。 清晰,且可憎。 郁凌林甚至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可憎。 他就是觉得恨,恨得格外纯粹。 为什么项今歌死了? 他死了还有什么意思?!! 他死了自己怎么办? 自己去找谁,去做什么,才能让自己怨气消解下去??! 他甚至不在意生下的孩子,这次的恨不是可以找替代品的!! 项今歌于他,已经不一样了。 不论这份不一样是不是项今歌所期待的那种回馈,但总胜于在郁凌林这儿做个大写加粗的路人。 左舒烨看着郁凌林,静默了片刻。 不知道郁凌林和项今歌到底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但至少看得出郁凌林对项今歌的离开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此时的反应和他之前的漫不经心形成近乎极致的对比。 左舒烨挥退了在场的其他人,此处只留下了郁凌林和她。 觉醒者抱走小婴儿的时候,小婴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郁凌林,看样子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化作一块牛皮糖,整个都粘在郁凌林身上。 只是有了之前腕足被斩断的经历,他也不敢再造次,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可怜兮兮的。 郁凌林浑然未觉,这人完全没有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母亲的自觉,而且对婴儿这种生物也没有任何爱怜。 哪怕对方真的是他怀胎数月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等到众人都走远了,左舒烨才对郁凌林发出自己的邀请。 她希望郁凌林加入她,虽然他不知道郁凌林到底在这个世界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她的直觉性.感知告诉她,这人不一样,如果想改变这个世界,他是必需品。 “这是一场为了普通人而作的斗争,推翻已经腐朽的上层建筑,为普通人谋一条活路;同时也是为了弄懂这个世界的秘密,污染与成神的秘密;当然,你也可以将它视作一场复仇,为你的伴侣复仇。”左舒烨的游说干脆直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第67章 左舒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郁凌林:? 郁凌林短暂的从仇视项今歌的情绪当中抽离,侧过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睨着左舒烨。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左舒烨的神色分毫未变,直视郁凌林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进化刚刚完成的后遗症,郁凌林的眼睛黑得不正常,深不见底,仿佛一个黑洞,会将所有光线都吸收进去,不会有任何光反射出来。 这样的眼睛配上半讽半嘲的笑意,顿时让这个漂亮的少年看起来有些让人心里发怵。 郁凌林饶有兴致地诚心发问,“我看起来像救世主?” 郁凌林的笑容很甜,问得也很真挚。 但正因为如此,反而更让人心里发毛。 实话实说,比起救世者。 郁凌林现在的模样更适合当一个看着世界在他眼前灭亡,他在旁边鼓掌起哄的看客。 就算是左舒烨主动对郁凌林发起的邀约,她也不能否认,眼前的少年看起来非常不靠谱,一身反骨。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纯粹为了自己高兴反手把自己的队友全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左舒烨并不想对抗自己的直觉性.感知。 高阶变异种对这个世界的未知预测总是准确的。 左舒烨:“你并不需要这时候回答我。” 郁凌林:“我不觉得这个邀约的回复还需要考虑。” 左舒烨:“那么,只要是你,不论任何时候愿意加入,我都欢迎。” 左舒烨显然不是一个优秀的游说者,此时见郁凌林无意也就没有多说,只对着郁凌林略一点头,便率先离开了这处墓地。 她的直觉性.感知告诉她,郁凌林会愿意的。 郁凌林目送左舒烨走远,唇角的弧度仍未平复。 “救、世、主?” 听着这个词郁凌林就想发笑。 也许同意加入进去搅和搅和也会很有意思——这样的念头才刚刚冒出来,便被一个更大的东西碾压成灰。 郁凌林又想到了项今歌,毫无征兆的。 就好像某种创伤后遗症,大概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项今歌都会以一种毫无征兆的突然闪回的方式出现在郁凌林的脑海里,然后掠夺郁凌林的所有正常情绪,通通将其替换为郁凌林对项今歌的恨。 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好心情灰飞烟灭。 郁凌林再次转头看向已经分崩离析的墓碑。 墓碑的上半部分已经粉碎,只留下了一个底座。 郁凌林静静看了一会儿,透明的触手再次出现…… 于是底座也成了粉末。 . 黑山羊教会祭典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左舒烨与黑山羊,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输。 祭典顺利举行,活人祭品被杀。但黑山羊重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再出来蹦哒了。 左舒烨并没有乘胜追击黑山羊的意思,黑山羊只是一个混沌的邪.神,比起牠本身,左舒烨更在意黑山羊教会背后到底是什么。 根据左燃所说,“那个人”应该在希望之都,不是在王权里,便是在神权中。 而且左燃已死,左舒烨也需要回希望之都一趟,接手左家将军之位。 除此之外之前,希望之都还有与项今歌谈的合作,虽然项今歌已死,但这笔买卖还得接着和圣廷谈。 类似陨落之地的偏远城镇的驻扎觉醒者实在过少,而且这些城镇普遍被荒野之地包围,原本面临风险的可能性就更高。如果想要调更多的觉醒者来保护这些偏远地区的普通人,非得和圣廷合作不可。 项今歌虽然已经死了,但好在在他死之前,他已经以戒指为信物将这件事情交给罗佳灵去办了。 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一点,左舒烨很快就要离开这片地方,前往希望之都。 此行要做的事情不少,她既顾不上为凌沙悲伤,也没有继续找郁凌林纠缠,天天忙得脚不点地。 还是在好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她才梦到了凌沙。 准确来说,并不是梦到凌沙,而是梦到了一些有凌沙在场的旧事。 那似乎是一次屠城血祭,她没能救下任何一个人。 当时的她累极了,就倒在那座城市的街道上,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在自己周围全是被献祭的普通人的尸体。 她手下的觉醒者被分散出去处理后续污染,变异种也拿着祝福过的物品过去帮忙。 只有她一人,和无数惨死的普通人。 那时的凌沙还是个孩子,刚从恍惚的状态走出来不久,可能距离开口说话不到半月。 左舒烨听到他从另一条街道就开始在呼喊自己,声音又急又慌。 脚步踉踉跄跄的,偶尔会踩到地上的污水,发出水声。 左舒烨听到了凌沙的声音,但她太累了,所以没有回答。 寂静加深了小凌沙的不安。 他还是个孩子,没有参与战斗,过来之前只听人说左舒烨受伤了。 一路走过来遍地都是尸体和鲜血,他很害怕那个一直陪着他的女人也会像他的父母一样,在这样的祭典中消失。 小凌沙的声音已经隐约带上了哭腔。 左舒烨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也记得凌沙离开了。 这样的声音听得她几乎心碎,她想开口回应对方,可梦中的身体并不由她掌控。 梦中的人亦如旧时的自己,只是沉默的躺在那里,提不起力气,也不愿意回答。 凌沙一路跌跌撞撞,左舒烨听到凌沙的脚步声在距离自己十步之远的位置停下来,急切的呼喊也一并消失。 他应该是看到自己了。 两相沉默间,时间静静流淌。 大约过了十来秒,凌沙才再次提步向左舒烨靠近。 左舒烨平躺在地,看着天空,没有偏过头,就好像没发现凌沙的靠近一样。 “将军……” 左舒烨听到自己没回答。 凌沙看着左舒烨颓唐的模样,沉默片刻,然后突然挨着左舒烨躺了下来。 他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左舒烨的臂膀之中,手环着左舒烨的腰,脸埋在左舒烨的胸侧。 像只极度依赖主人的小狗,察觉到了主人的悲伤,却无能为力。 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陪伴。 左舒烨还是看着天空,没动。 但身侧渐渐暖和起来了。 “一个都没救到。”左舒烨轻声道。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如此刚毅果决,她也迷惘过,她的整个迷惘期都和凌沙有关。 凌沙贴的更紧了一些,“没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少你成功救了我。” 我就是你的证明。 …… ……………… 左舒烨从梦中惊醒。 她身侧没有任何人,只她一人躺在床上。 但身侧的皮肤似乎还记得凌沙的体温。 现实与梦境交错,拥有和失去突然有了血淋淋的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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