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视,孤傲,冷漠。 “呕——” 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恶心再也压抑不住,然而,简纾所吐出来的不过透明的酸水。 那一眼,他仿佛看到了简绮。 端坐在父亲的椅子中,将皮鞋踩在他头上的简绮。 “同学,你没事吧?” “吐要提前说啊——你看看弄得多脏,这些平民家的孩子就是缺点教养。” “别闹了!” 最终经过医院详细的全身检查,简纾除了脚踝骨折以及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红痕外没有其他严重的伤处。 阮世礼左下方的几根肋骨则因为简纾落下时极大的冲击力,造成了不同程度的骨折和骨裂。 简纾回到宿舍一天以后才知道这个消息,想起阮世礼那受伤后张毫无表情的脸,心猛地搅在一起。 他都对他说了什么啊…… 从医院回来后,简纾再也没见到过阮世礼,B201只剩下他一个人。 鲍里斯先生说阮昆丁大臣亲自来接他回家休养了,那是离索尔很远的一座安静美丽的庄园。 因为脚不方便,简纾大多时间都一个人在寝室自学。 直到七天后,他迎来了房间的第一个“客人”。 “你说,财政大臣家的独子和新来的平民舍友一见钟情,两人夜里在自然公园私会,最后闹出了事,这样的消息够不够劲爆?” 光头的六年级老生倚在门边。 ----
第8章 检查机构 == “少爷,大人找您。” 保姆塔玛拉夫人站在花园里搭建的白色庭院外,身着黑色及地长裙,双手交叠在腹前,面色柔和。 一双宛若蓝宝石闪闪发光的眼,不长不短鼻挺的鼻梁,宽阔饱满的额头,都暗示着这位五十几岁的夫人年轻时,必然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少爷?” 靠在白色摇椅、双腿上盖着蓝色毛毯的阮世礼一动不动。 海风带着凉意吹散夏日午后的闷热,整个花园里色彩亮丽得鲜明,被随意摊开在石板圆桌上的书,在微风的侵扰下微微颤动着。 塔玛拉夫人轻轻地迈上台阶,在看到少爷紧闭着的双眼和微微拢在一起的眉头后,身侧的左手不自觉地紧握。 她伸出满是皱纹的右手想将阮世礼额前过长的黑发撩开,还没触到少年的发时,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忽地睁开了。 “夫人?” 刚睡醒的少年声音沙哑,眼里满是朦胧的雾气。 塔玛拉夫人赶忙缩回自己的手,小步后退,黑皮鞋的细跟插入石板间的缝隙,立刻向后倒去。 一双滚烫的手用力地攥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送回了胸口。 “谢谢——” 塔玛拉夫人正想道谢,就被阮世礼气促的咳嗽声打断了。 少年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击碎了花园里童话世界般的美好。 一下,一下,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赶忙将半跪在地上,完全靠撑着圆桌才未倒下的阮世礼扶上躺椅,塔玛拉夫人的眼里不自觉地蒙上雾气。 这孩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好不容易健康养大了,大人和夫人非要把他送到北方那什劳子的学校! 这四年每回回来都只见瘦,现在还弄出一身伤! 真是罪过啊! “世礼——” 如同钢铁般坚毅沉重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左手握着黑色手杖的阮昆丁向他们走来。 身姿挺拔,五十六岁的年纪不见一点老态。 世间或许没有什么能打到,这位总是在议会上如神谕般不容反对的财政大臣。 在经济飞速发展的A国,阮昆丁就犹如国民的神,朝报与晚报上一但出现和他有关的内容,都会被立刻一抢而空。 达玛拉夫人将倒好的茶递给阮世礼,自觉地退下了。 “身体怎么样了?” 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父子二人,阮昆丁脸上的峻崛消失得一干二净,变得柔和。 “没什么事了。” 暖茶入喉,压下翻涌而上的甜腥味。 “胡说!”阮昆丁的声音瞬间拔高,“我是忙但没瞎!” 故作严肃的表情挡不住上扬的眉梢和眼角,阮昆丁整张脸上都透着满意。 刚刚儿子去拉保姆的场景他都看见了,能礼待下人,即使自己遭受困难也能第一反应去帮助对自己有恩的人。 作为阮家的继承人算是合格了。 那些所谓的政治能力和各方面的素养倒是其次的,在阮昆丁看来这些都是容易学的东西,重要的是做人的品性。 “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再回去,学业上我也不多说你什么,但下下个月的补考必须通过。” 语气不容反驳。 “父亲,我想早点回去,课业本都在学校里,在家里也不方便学习。” 一听儿子要回去学习,阮昆丁可算是高兴坏了,“好好好!需要再给你找几个老师吗?那个男孩怎么样?我记得好像是叫简纾。” “都挺好的,不用再麻烦别人了。” 阮昆丁一听更开心了,大掌拍在腿上,声音清脆响亮。 “对了,晚上卡洛伯爵会来看你,他说上次你给他出的那个难题,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解决方法,但要借用你那两千个士兵一用。” “没问题。” * “你想做什么。” 简纾冷冷地看着倚在门边的光头老生。 “老子没想做什么,这是不就是事实吗?” 他的额头因为眼睛夸张地睁大而显出几道深深的皱纹,凸起白色皱痕像是扭曲的长虫。 “贵公子的滋味怎么样?整个索尔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上,他呢,但谁敢呢?还不是仗着他那狗屁老爹?老子看阮昆丁也好不了多久咯,保守党那群老头子的思想早就跟不上时代了,呵——啊!还是说,那没脑的笨蛋是上面那个?” “或者,你才是下面那个?”说着,光头老生嘴角上扬,“你长得也不错嘛,还养长头发?女人吗?” “啧,不管怎么样,你都赚大了,兄弟。” “没想到贵公子最终跟下等的贱民滚到一起去了,早知这样,他还不如跟老子呢?就冲着那张脸,老子也不介意在下面,美人嘛,总是有点特权的。” 简纾现在只想跟阮世礼道歉。 这到底不是他生活的那个年代,阶级之间的差距依然像是一道鸿沟,不如说正是阮世礼上台,废除了很多贵族制度后,社会差距才得到了缓解。 “滚。” 简纾冷冷道,不愿多说一个字。 “呦,脾气还挺大?” 光头老生挑眉。 “老子毕竟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光头老生的视线不知何时起像蛇一般缠在简纾的身上,饥饿,贪婪,“你要是真愿意跟我,我也不会亏待你,我爹好歹是正统的皇室血脉,比阮昆丁也不差什么。” 简纾四周的气压降得更低,脸上的恶心厌恶再也忍不住。 不过,现在,他倒是有点头绪了。 光头,父亲还是皇族,与阮世礼同时代的,确乎有这么一个人。 但,简纾只在一本小册子中读到过关于这个人的零星记载。 “鲁异尼三世,伯爵鲁异尼二世之子,曾就读于索尔公学。与黑囸党勾结,泄露军情,大战爆发后逃至东方。(大战)结束后,被捕。于索尔14年在国际法庭上接受审判,监|禁四十年。” “哈哈。” 眼前嚣张跋扈,面容可憎的鲁异尼忽然变得无比可笑。 无知的年轻人啊,你口中的“笨蛋”即使百年之后也依然受人敬仰,而你不过历史中的一粒尘埃。 还是遭人唾弃的尘埃。 “你TM 笑什么?” 鲁异尼被简纾脸上刺眼的笑容彻底激怒,几个大步上前,攥住他的领子,将人从床里领起来。 “一点二十了哦。” 简纾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 一点半,索尔公学下午的第一堂课准时开始。 “碰——” 巨响后,B201室恢复了平静。 简纾爬到床边,弯腰牵起散落在地上的试卷,小心地将它们一张张叠好。 原本只有刺眼分数的空白试卷上,此时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漂亮的小字。 * 无论如何,这位“不速之客”就像一枚刺钉在简纾的心里,他和鲍里斯先生详细地解释了那天晚上的事,最终收获的也不过,一个安慰的笑容。 无助感和恐慌像是鬼魂萦绕着他。 简纾甚至梦到阮世礼因为被判同性恋而自杀的场面。 “阮世礼!” 他惊叫着从床上醒来,一身冷汗。 正在坐书桌前翻书的阮世礼被简纾这忽然一喊,吓得不轻。 在看清简纾的脸时,他脸上的表情更扭曲了。 打开灯,只见简纾的左脸肿得吓人,嘴角青紫交加,那张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带笑的脸此时面目全非。 “谁打你了?” “你回来了啊。”简纾忍住脸上的疼,努力挤出一个可能不太好看的微笑。 “谁打你了。” 阮世礼依然重复着这句话,虽是关心的话语,但目光冰冷。 显然,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并不是关心。 简纾心里一涩,他真的生气了,“那天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你的,我知道自己就是个小孩,没有权力去说你什么,但,我只是想为你好……” 道歉的声音越来越低,简纾苦涩地笑了。 他还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审判他,他依然没有懂他。 “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他有这样的思想时是几岁呢? 七岁?十岁? 简纾想不起来。 至少,从他入索尔公学起,“自己”早已经是废纸篓里的碎片,再怎么拼也不可能复原了。 “我真的很抱歉,很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 简纾深深地低着头,不敢看阮世礼。 “呼——” 阮世礼深呼一口气。 “我没生气,你先告诉我谁打你了。” “你生气了。” 简纾语气坚定。 “我没有。” “你有——” “好的,我有。你要是再不告诉我,我会更生气。” 简纾被阮世礼这无赖的话惊到了,他猛地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长眉舒展,额前的碎发落在眼前,眼角微扬。 “鲁——” 简纾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巨响,将整个房间震得抖动。 “咚——” “咚——” “咚——咚——咚——” “检查机构!请开门!!!不要无谓反抗!” “孩子们可能还在休息,不能等会儿吗?我发誓他们绝对不是同性恋。”鲍里斯先生焦急的声音响起。
89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