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纾双手环在胸际,站在阮世礼身前,深呼一口气,终于要“上战场”了。 现在,他左脸的伤痕已经几乎完全看不出来了,但因为这几次的事件,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带了。” “带了几只?” “一只。” 简纾默默翻了个白眼,从自己书桌上的笔筒里抽出已经削好的四只崭新铅笔递给阮世礼。 阮世礼在简纾眼神的“威逼”下接过四只铅笔,转身就要出门。 “橡皮呢?” 保险起见,简纾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 “你不带橡皮写错了要怎么办啊?你是那种一写就对的天才吗?啊,说了多少次卷面整洁很重要!字如其人,字如其人。长得是没得挑,这个字怎么就这么丑呢?哎,走走走,我把你送到考场去,等会儿搞不好教室都要走错……” 简纾完全没有发现现在自己说的句子越来越长了,曾经的他也是一个“惜字如金”的美男子。 “你这么闲?” 两人从宿舍里出发。 “……我就这么闲行了吧?” 简纾深呼一口气。 “哦。那一会儿考完出来我想喝茶。” “自己去买,我穷。” “我一出来就想喝。” 少年的语调带着丝丝无辜,但,和他日夜相处了有小半个多月的简纾知道,阮世礼,不,这个小屁孩阮世礼的无辜就等于威胁。 “我去买好了吧,你不许给我提早交卷,写完就多查几次。如果这次模考你有一门挂了,我们就同归于尽。” 养一个熊孩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哦,那要是都九十分以上,以后能不学了吗?” “不能。” 谁知道您会不会在正式考前忘得一干二净。 简纾和阮世礼两人边说边走在去往考场的路上,你一嘴我一嘴,完全没有意识到校园里到处投来的惊奇目光。 两个身高相近的、穿着同款深蓝色的西装外套,灰色西裤的男生并肩前行,同样身姿挺拔,风度翩翩。 稍微高一点的男生是他们熟悉的贵公子,微微侧首看着身侧的男生,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竟带着的笑容,大有神入凡间的味道。 留着长发的男生则一脸无奈,细细的黑色丝质发带随风在空中飘动,过近的眉眼距徒生几分深情,脸颊边的酒窝染上几分甜意,是一眼难忘的别致面容。 重要的是,站在贵公子身边,竟没有给人差距很大的感觉。 相反,长发男生身上带有的沉稳从容,比起贵气和无法接近的孤傲更有一种想让人一探究竟的味道。 像是一本厚厚的历史书。 并不华美却庄重的硬质封面,泛黄发脆但依然坚韧的纸张,让人不自觉想去看看其中写的东西。 “那个男生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新来的转校生啊。” “哪个家族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平民吧,统考第一来着,听我爸说过。” “说白了就是贵公子的私人教师呗。” “靠,能不能也来教教我啊!我要是补考挂了,我爸能给我杀了。” “你可以去试试,不过,从贵公子手上抢人,你自己保重。” “这怎么能算抢人呢?资源共享,共同进步嘛!再说他多帮几个人也好在索尔生存下去不是?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估计就是被高年级压榨至死的命。其实,阮世礼,没有你们看着那么不好说话,他上次还把自己的书借我来着。” “真的?” “不是,你们那个爆炸新闻都不知道吗?据说他们是那个,在自然公园被抓了,后来,贵公子还被绿大衣带走了!” “kao,不是吧?贵公子是同,兄弟们,我冲了!” “就你?回娘胎里重新打造一下再来吧——” “有本事你给我再说一遍。” “都别闹了,考试来不及了!” 本来在路上慢悠悠围在简纾和阮世礼四周的男生听到这句大喊,瞬间像是脱缰的野马,纷纷向教学楼飞奔,大路上扬起一阵沙。 “咳——” 简纾被突如起来的灰尘呛到。 阮世礼停下脚步。 捂着嘴,简纾抬头看向他,“快去考试啊,能跑不?是不是要来不及了?别等我了。” 脚踝才刚好没多久,简纾走路并不快,平时替阮世礼去买东西也总是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每回都快把床上躺着的人饿死。 “你……” 简纾这几天一直都有在咳嗽。 简纾弯着腰依然在咳,右手却用力推上阮世礼宽阔的后背,“纵有万千不知往,但得所盼皆如愿。” 《龙泽神话》的最后一句。 阮世礼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放下本来想将简纾送去医务室的心思,他转而跟上飞奔的男生们,风掀起遮在额前的刘海。 简纾目瞪口呆地看着阮世礼很快就超过大多数男生,动作迅速矫健,身上那一向的慵懒不知被抛到哪个犄角疙瘩里去了。 这不是可以的嘛,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好看的弧度。 * 送走了阮世礼,简纾难得拥有了一个人的时光,在寝室整理了一下这几天又变得乱糟糟的房间,他决定去校图书馆看看。 索尔公学的图书馆是由一栋古老的教堂改造而成,可以供学生自习的座位并不是很多,因为空间不大,大部分地方都用来放书了。 从简纾12岁起到18岁毕业,22岁在索尔公学拥有自己的办公室到32岁在宣誓室失去意识,他几乎把所有的书都翻了一遍。 其中,甚至包括一些残缺的食谱。 如果,这所索尔公学里有一些他研究过的重要历史书籍,很大概率可以证明,这是过去。 记在纸上的东西不会改变,每件事之间一环套一环,一旦出现一丝差错,后来的一切都将翻天覆地。 如果确定了这是过去,那出错的目前看来就只有阮世礼一个人。 如果不是,那他就确实没有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萨基之战在几十年后很大概率也不会发生。 然而,图书馆足足有六米高的木制大门紧紧关闭着,两个制做成黑马头的门把手严肃地拒绝想要进门的简纾。 “没开?” 他在索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图书馆闭馆的事。 简纾绕到教堂边上的侧窗,向里望去,深蓝色的幕布占据了整个窗子。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 简纾顺着图书馆的外墙绕了一整圈,深白色大理石的外墙和他生活时期的并没有区别,甚至连某些地方的刻痕都一模一样。 在图书馆的左侧便是那块荒地,荒地上安置了两个简易的球门。 细细看了大部分他有记忆的景色,几乎都能对得上。 简纾心里有八成的把握这就是过去。 “同学!你在做什么?” 低沉的喊声突然响起,穿着黑色教师制服的戴克大步走到简纾身前。 “老……老师好。” 想起上次被抓包时的尴尬场面,简纾难以直视戴克将军。 “老师,我和阮世礼最近都没有去报到是因为我们出了点意外。” “没事。” 没有凶狠的批评,戴克的面色如常。 看来,将军上了年纪,也不如当年的铁石心肠了嘛。 简纾记得史书上记载过不少这位将军的事迹,其中令人影响最深刻的便是“三人之择”。 当时A国在三人战役取得了部分胜利(这场战役后来也以这件事命名),正准备暂时先回国。 但,却突然收到准确可靠的消息,有三位士兵仍困在主战场发生的小岛上,而小岛由敌军剩下的部队所占领。 如果,他们选择去救这三位士兵,将来不及赶回祖国援助即将打响的决战。 可,不去救那三位士兵将会影响整个军队的稳定,尤其是其中有一位军功赫赫,为人善良,深受众望的少将。 在所有上层领导都犹豫不决时,匆匆感到的戴克在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后,立刻拍板决定“回国”。 因为这件事,戴克将军在军队中遭受了很长时间的冷遇和排挤。 但,那场决战,如果他们没能按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戴克将军在史上便有了“铁血将军”的称号,阮世礼之所以被称为“铁血首相”也是这个原因。 在大事上,他们确乎冷血无情。 也正是这样冷血无情、一切以大局为重的个性,让萨基之战的抉择变得格外奇怪。 “根据你们没有来的时间,按照正常的翻倍计算,来满就好。” 简纾:“……” 好的,是他想多了。 “老师,我想问一下,图书馆为什么没有开门?” 戴克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周遭的气场立降,“你不知道?” “我,刚转学来。” “这件事以后你都不要问了,总之,图书馆暂时是不会开门的。” 戴克语气凝重。 “那市图书馆呢?” “图书馆都去不了,”戴克感受到简纾身上的焦急和真诚,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下来。 “你要是真想找到一个藏书比较多,比较丰富的地方,唯一的选择就是去问问那些家里有私人藏书室的同学。” 他年纪大了,年年和这些男孩在一起,到底不比当年。 明白戴克的无奈,简纾也不再多问,“谢谢您!” “嗯,记得,明天起早上来报到,帮我提醒一下阮世礼。” “好的。” 简纾和戴克道别后,转身再次上下打量紧闭的图书馆大门。 图书馆被禁用,他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件。 “简纾——” 慵懒但显然带着怒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糟了! 他完全把去参加考试的阮某公子忘了…… ----
第12章 咖啡馆 索尔市市中心的某家咖啡店。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简纾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孩到底是怎么坐到吃得又优雅又快的。 风残云卷地解决完一大盘炸物小食拼盘,两个巨无霸牛肉汉堡,七寸榴莲披萨,一壶经典款AHRID红茶,阮世礼满足地靠在软软的沙发椅背上,伸手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慢慢擦着嘴。 因为纸巾盒和简纾点的咖啡非常近,抽纸巾时,阮世礼像拆炸弹一样,用一根手指头嫌弃地将咖啡杯推得远远的。 简纾:“……” “吃完了?说说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写完没?” “勉勉强强?” “勉勉强强?!” 阮世礼被简纾夸张的表情逗乐了,长长的黑睫一颤一颤,微微沙哑的笑声与咖啡店里的古典音乐完美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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