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究白扭头问宴辞:“想去哪儿。” 宴辞浅笑,摇摇头:“看谢叔叔的。” 只要谢究白在,去哪儿都无所谓。 谢究白说了个地名:“房子是容清的,难得的大雪,我们去赏景吧。” 徐钰的事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所以想跟宴辞多体验普通人的恋爱。 据说年轻人会比较喜欢和恋人一起去看风景。 谢究白觉得,宴辞有资格去喜欢别人,谁都有爱人的自由,也有结束一段感情的自由。 但他会让宴辞喜欢自己,喜欢到发疯,完全看不进别人,心里的每个空隙都是他。 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是变态的,所以在选择跟宴辞开始前,格外的慎重。 谢究白看向低垂着眉眼,为自己整理毛毯的男生,突然伸出手牵住了他。 宴辞有一瞬错愕,随后耳朵悄然变红:“怎么了,谢叔叔。” 谢究白同他十指相扣,牵着他的手一起钻进了毛毯里:“不可以吗?不想吗?” 宴辞心头徒然一跳,眼神变得温柔,低声说:“想的。” 他的手僵硬得不像话,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让谢究白觉得冒犯和不舒服。 看他这么紧张,谢究白笑了下:“恋人之间,牵手很正常吧。” 宴辞瞳孔闪动:“嗯。” 分明是很开心的事,但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情绪。 窗外的雪很大,羽毛一般纷纷扬扬,覆盖了整个城市,入目皆是一片柔软的白。 宴辞觉得有些恍惚,他似乎有些畏惧这样的大雪日子。 每次下雪,心情都很沉重,有一股没来由的压抑。 很快他们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两层别墅,顶层上的天台,用玻璃全方位围了起来,视野极好,是个商景的好地方。 还放置着暖炉,藤椅,还有榻榻米,以及烤肉的装置。 谢究白想着,来都来了,边吃边玩儿吧,就让宴辞去冰箱里取食材。 他知道容清很喜欢来这里吃烤肉,冰箱里一定会备着。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软绒绒的地毯上,一人开了一瓶啤酒。 谢究白脸上始终是笑着的。 他想起了穿书后的有一世,他死在了这样的大雪天气。 所以这样宁和的日子,真的很好。 抿了几口酒后,谢究白扭头对宴辞说:“聊聊?” 宴辞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他身上:“谢叔叔想聊什么。” 谢究白笑笑:“给你个机会反悔,再想想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宴辞眉头骤然蹙起,果断拒绝:“不要。” 好不容易得来的珍宝,他死都不会放手。 谢究白笑意更深,好小子:“我是个很偏执的人,尤其是对感情。一旦决定了开始,那我不会让我们任何一个人有退路。” 他扭头看向宴辞:“哪怕是纠缠至死,你明白吗。” 宴辞也看着他,定定地回答:“好。” 那就纠缠至死。 男生眼里的光很柔和,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谢究白喉结微动,首先挪开了目光,掩饰性地喝了口酒。 宴辞:“谢叔叔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谢究白看向远处的雪景:“不是突然,本来之前,就该说的。” 在老宅时,他跟宴辞表明心意前。但当时太愉悦了,那个吻让两人都失去了分寸和理智。 以至于明明是很重要的话,却没能在最合适的场合说出来。 现在谢究白是在补上,他是个很重仪式感的人,哪怕决定了开始,也一定要听到‘开始’的口号,才会出发。 更何况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所以他把喊开始的权利,交给了宴辞。 宴辞低柔的嗓音响起:“那,需要我发誓吗。” 谢究白笑了,又看向他,看了好一会儿。 突然伸手,轻轻弹了下宴辞的额头:“多大了,还发誓。誓言又不值钱。” 结了婚还有背叛离婚的呢,誓言只在相爱时才算数,人一旦变了心,什么都拦不住。 宴辞却很认真,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那谢叔叔,知道一种心理暗示术,和洗脑术吗。” 谢究白反握住他的手,一边把玩一边饶有兴趣地问:“说说。” 宴辞目不转睛:“人如果频繁地表达一种观点和想法,长久下来,就会被洗脑,从灵魂深处,把那个观点或者想法,当做自己的信仰。” 谢究白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哪儿学的。” 他觉得宴辞这一瞬可爱极了,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下。 宴辞蓦地身体一僵,耳尖泛红:“心理学,曾经看到过。” 谢究白翘着尾音嗯了声,愉悦地点头,示意他继续。 宴辞:“以后我会每天早上,晚上,都跟谢叔叔说‘我爱你’。” 谢究白一怔,抬头看却对上男生认真的神色,甚至带了几分庄重,那双眸子里像是盛着碎月,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猛然心头一跳,只觉得心脏软得像是塌陷了块儿。 谢究白勉强笑了下:“有什么用。” 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宴辞握得更紧。 宴辞:“有用,我想让爱你这件事,变成我的信仰。” 宴辞凑近了些,他总觉得,每次他剖明心意时,谢究白的下意识就是退缩和逃避。 但这次他不想再让男人躲开。 谢究白有种领地被入侵的危险,和羞恼,他试图往后缩,但背后是玻璃墙壁。 他退无可退,以一种狼狈的姿势半仰着,语气冷了几分,带着警告:“滚回去。” 宴辞瞳孔闪烁,炙热无比,他没有动,保持着把男人半圈在怀里的姿势,自顾自说: “谢究白,不是你要开始的吗,那你为什么连正视我的感情,都做不到。” 谢究白胸膛开始不断起伏,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咬着牙:“再说一遍,滚回去,我不喜欢你这样。” 宴辞也咬着牙,不甘地同男人僵持着。 他有预感,一旦他现在退了,往后再也没可能走进这个人的心。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不破不立,他不可能放弃。 喉咙又酸又涩,心跳也快到爆炸。 两人陷入了僵局,只觉得世界都变慢了。 半晌后,宴辞红了眼眶,像只受伤的小兽,缓缓低下脑袋,将额头抵在谢究白的肩膀。 他嗓音低哑,满是无助:“谢究白……看我一眼……” 谢究白突然觉得喉咙发涩,眼睛也发热。 他抬手想安慰一下这只受伤的小狗,手伸到半空,却又软绵绵地垂落了下去。 他真的有在逃避吗? 好像是的。 他想起容清问他,是不是要在宴辞面前一直装下去。 他的确想骗宴辞一辈子,反正他只能活半年了。 但这究其根本,其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认真地对待宴辞,也没正视过宴辞。 他是个恶劣又自私的人,贪图宴辞带来的温暖,却并不想让宴辞拥抱他的灵魂,让对方住进他的世界,共享他的安全领域。 谢究白以为,宴辞什么都不懂。 但其实宴辞什么都懂。 肩膀上的分量很重,男生用额头,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肩膀,乞求一般:“谢究白,你看看我……看我一眼。” 谢究白咬牙忍着酸苦,半晌后,终于再次抬起手,轻轻抚上宴辞的头:“好。” 宴辞僵住了,顿了两秒后,突然发狠地将谢究白揉进了怀里。 他哑着嗓子,欣喜地说:“谢究白,你要记住,今天你跨出了这一步,就再也不能收回去。” 谢究白垂着眼:“好。” 这一瞬,他解脱地想,一个恶劣又自私,立志只爱自己的人,违背了原则,出卖了灵魂。 可是,他只是想抱抱眼前这只难过的小狗,让他不要那么伤心。 宴辞抱得更紧了,谢究白的腰都被勒得生疼。 宴辞轻声说:“那我会每天说‘我爱你’。” 谢究白承认,他听见那个三个字,身子都酥麻了一瞬。 他不禁浅笑:“但我真的觉得没用。” 宴辞把脸埋在他脖颈,贪婪地感受着男人的体温:“有用。不是说给谢叔叔听的,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它会是我的信仰,我想把它刻在我的灵魂里。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我,我爱着一个人。” “它会变成枷锁,变成诅咒,让我永远都不能离开你。” 谢究白觉得世界变得寂静,耳边都只剩下宴辞清泠泠的嗓音,一字一句郑重无比,震荡着他的灵魂。 突然地,谢究白释怀了。 宴辞这么好,值得他违背原则,值得他背弃自私的本性。 这样一份赤诚的感情,灼热得要将人融化,谢究白觉得,如果自己不能接住,那会是一种罪过。 人活着,从头到老,都在学着怎么不让自己后悔,当下他想要用真实的自己去拥抱宴辞,这个意愿强烈到如果他不那么去做,以后一定会后悔。 于是谢究白把人推开了些,双手捧着宴辞的脸,缓缓笑了下:“阿辞,接吻吧。” 宴辞瞳孔猛烈颤动,也笑:“好。” 他们搂住彼此的腰,在大雪中,歪着头珍重地凑上去,亲吻对方的唇。 这个吻并不深,一下一下的,一触及分,却满含爱意和怜惜。 不色.情,也不激烈,但谢究白却觉得仿佛灵魂都被洗涤了一般,体感比前几次接吻都要好。 只亲了一会儿,就浑身发软,心里也发软,还甜滋滋的,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宴辞拥着他,间歇时停下来,一边轻啄他的唇角,一边说:“谢究白,不要怕,我会一直在。” “把我当成你的锚,在欲望里攀附着我去堕落,就不会迷失。” 谢究白骤然被击中,他害怕失控的爱欲,讨厌失控的感情,原来宴辞也都懂的。 他搂着男生的脖颈,回吻他,调笑着说:“怎么不叫我谢叔叔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宴辞从刚才起,就一直叫他谢究白,再也没有叫过谢叔叔。 宴辞被亲得满脸绯红,嗓音低哑:“因为这种时候,我希望自己跟你是平等的,不管是身份,还是年龄,还是灵魂,我希望你能正视我。” 而不是以年上的视角,看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连答应恋爱,都带着几分对小孩儿的纵容和溺爱。 这是不对的。 谢究白指尖摩挲着他的后颈,唇瓣厮磨间,似笑非笑地说:“哦?” 宴辞有种自己被戏弄的感觉,眸色深了几分:“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在这种时候叫你谢叔叔?” 谢究白一僵,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糟糕,好像打开了奇怪的性.癖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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