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说错了也就罢了,偏她说的又是对的,让柳相惜不得不听。 所以导致憋了一肚子的闷气,自然是不饿的,反正都给气饱了。 但是现在见到周梨一通吐槽后,气是顺畅了些,不免是觉得腹中空空,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那许娘子也没吃?”看样子应该没有,又问:“孩子们呢?” “我都没吃,她吃什么?孩子们倒是吃过了。”他没好意思说是那千璎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然后背上再背一个,去煮的。 当然,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自己还帮忙烧火了。 他说完后,发现周梨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一时不禁皱起眉头来,“你这样看我作甚?” “我看你实在是……”无用两字周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但还是继续说后面的话:“人家一个女人带孩子什么都能做,你怎么带孩子就什么都做不了?”周梨这话倒也不假,几乎所有的女人,带着孩子照样能洗衣煮饭,在那乡下人家,还要下地去耕田劳作,养猪喂鸡。 而男人带孩子,就只能带孩子,余下的便什么都做不了。 柳相惜十分不服气,“你自己又没带过,就是站着说话腰杆不疼。” 周梨懒得理会他,心想柳相惜不吃,千璎那里还要吃呢!只甩开他到院子里去,喊了正凑在边上看龙凤胎兄妹的沈窕:“你去对面订些饭菜来。” “哦,还没吃饭么 ?”都这个时辰了,沈窕有些吃惊,所以没敢多耽搁,连忙起身去。 周梨见沈窕去了,回头看到柳相惜苦着脸走过来,一言不发地蹲到了属于他的位置,那木盆边,但却没动手,便催促道:“快些洗吧,就你这速度,要不是尿布宽裕,这屛玉县的天气又好,早闹个青黄不接,几个炉子都烘烤不及。” 这话千璎早就想说了,十几块尿布他能洗半天……洗着洗着,左边翻来看看,右边又翻来看看,一会儿对着小裤衩傻笑,一会儿对着尿布叹气,也不知那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这会儿听到周梨训斥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来。 周梨也瞧见了,走过去在凉席上坐下,阿黄立马就凑过来,拿脑袋蹭她。 她薅了阿黄的脖子两下,就见着姐儿竟然要朝她这里爬来,两只小肉手往前奋力拨,两条小脚脚用力一蹬,竟然还真的成功了一点。 顿时叫周梨激动不已,“姐儿会爬了。” 这话音一落,柳相惜人已经闪现到了她身后,一脸与有荣焉地夸起来:“我家闺女就是聪明无敌。” 但是姐儿却没抬眼看他一眼,而是继续奋力朝周梨跟前爬去。 不过爬到一半,又忽然朝着千璎看去,试图调转方向。 哪里晓得这个时候半路杀出个哥哥来,做了拦路虎,将她的路给拦了,她只能气呼呼地推攘了哥哥两把,发现推不动后,选择继续朝周梨来。 三个大人看着两个小孩子学爬,看得津津有味的。 直至沈窕带着食盒回来,他二人才去吃饭。周梨和沈窕看着孩子,拿了花椒树杆的磨牙棒来逗着,又有阿黄它们这些猫儿在旁边,孩子倒也没有闹。 就是柳相惜看着和自己同坐在一桌吃饭的许娘子,心里忍不住腹诽起来,这哪里是请来什么帮忙照看孩子的娘子,分明就是个祖宗。 千璎可不像是他这样还有心思去活动,而是想着孩子这些日子都睡得晚,这不是个好习惯,因此只想赶紧吃了饭,将孩子们个早些哄睡了。 所以没等柳相惜吃完,她这里就三下五除二吃完,将碗筷一放,就去抱着孩子,和周梨沈窕说道:“帮我打些水来,孩子消食也差不多,该喝奶睡了。” 因此也不忘催促柳相惜,“你吃快些,快去挤羊奶来,赶紧煮一煮,等我这里给孩子们洗完,也差不多了。” 柳相惜也知晓孩子们不能睡得太晚,所以难得没去反驳,但他这还没吃完,也不能叫孩子们等着自己。 只能先将没吃完的饭碗放下,给孩子把奶挤来煮了。 反正等他一番忙活,终于回来吃饭的时候,看着自己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灯火被吹灭,忽然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喊:“那是我的房……” 不过考虑到孩子们可能已经休息下了,生怕将其惊醒,只能将余下的话硬生生给吞进去,疾步朝着房门去,小声叨叨:“那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出来。” 当然,他喊的是这戴着面具的许娘子。 但喊出来的是周梨。 周梨做了个禁声的嘘声动作,示意他离房间远一些了,才开口道:“孩子才睡下呢!你要是晚上能照顾得了,我就喊许娘子出来。” 柳相惜当然照顾不了,“那喊她睡在榻上去。”反正大户人家请来的嬷嬷,不也是跟主人家这样睡的么? 周梨眉头皱起,“你好意思叫人一个女人家睡那小榻?要睡你去睡,更何况孩子们现在挨着她睡得香甜呢!你莫要去捣乱,若实在不放心,非得要盯着,就去睡榻。” 周梨说完,见柳相惜满脸都写完了不满,于是调整了一下情绪,露出个她觉得算是和善的笑容来,劝着:“大哥,你看我们虽是义兄妹,但我肯定是希望你好,现在有个帮忙照顾孩子们的人,孩子们也喜欢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晓不晓得,那外头听说有的人家,请来帮忙照顾孩子的,等着主人家一走,便偷偷给孩子喂药,这样孩子就能乖巧睡一天不哭不闹。”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柳相惜的神情。 果然,柳相惜有些信了,“还有这样的事情?那怎么没听赏罚司里提?” “我不是说了是外面么?又不是我们屛玉县。咱们言归正传,你看人家许娘子多好啊,还陪着孩子们玩,又要给煮饭。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孩子们都喜欢她,不信你去看,现在孩子们睡得多好啊。你就辛苦些担待些,反正都是为了孩子好。” 柳相惜最后听来听去,那脑子里只剩下一句: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于是他终究是妥协了,自己抱了条薄毯,就往榻上去休息。 夜里孩子们照例起来换尿布,他发现本对于他来说犹如战场一般慌乱的场面,却叫那许娘子一个人轻松地就搞定了。 而且换完后,孩子们也不点着灯还要玩会儿,就继续靠着她睡着了。 柳相惜想了半宿都没想通,这许娘子到底有什么魅力?一面不确定地翻开陈家那边给帮忙写的各项事宜和孩子们的习惯。 分明半夜换了尿布还要玩半个多时辰才会继续睡的。 怎么现在就不用? 而且其实不用看着本子,就这些天搬回来家里了,也是如此的啊。 不过他虽然想不通 ,但不影响他继续洗尿布烧水做些杂活。 且还在千璎的训练下,速度终于快了些,能勉强煮两人的早饭和午饭了。 至于周梨带着沈窕,四处忙四处跑,极少在家中用饭。 柳相惜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这些日子的变化,还眼巴巴盼着他爹娘派人来。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却依旧没得音讯。 却不知在他将信寄出去后,周梨也赶紧寄了。 只告诉干娘澹台夫人,如今千璎也在,就是不知道如何和柳相惜面对面相处,所以隐藏了身份,戴着面具。 但好在孩子们比他们那爹还要聪明,从味道上能辨别出来。 所以换一种方式说,现在一家四口也是其乐融融的,所以澹台夫人也不必打发人来。 如此,柳相惜自然是等不到人的。 不过沈窕整日跟在周梨身边,也察觉出了周梨对于这许娘子的不一般。 起先以为是自己多疑,但后来经过几日的观察,果然是觉得不对劲,一问才晓得,这许娘子就是孩子们的母亲。 至于两人这孩子到底是怎么生的,周梨却说是意外。 沈窕也没追问,只道:“看孩子们的娘如今宁愿戴着面具,也不愿意以真实身份出现,肯定是柳公子哪里做得不好。” 却没想到周梨竟告诉她,“孩子们的娘,是千珞的亲姐姐。”一面问起沈窕,千珞什么时候生?别到时候也是双生吧? 沈窕却是被这个消息惊得不行,只细问起千璎如何遇着周梨等细节。 她俩常在一处,周梨得空时候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倒也给说全了。 所以没当这沈窕见着千璎,都要客气都叫一声姐姐。 柳相惜却一头扎在两个孩子身上,注意力可没分到别处去,自然是没有发现。 而周梨这里,也收到了莫元夕的来信。 信是她到安州后写的,还是那谢离枯帮忙寄来的。 周梨见此,便想着这谢离枯总算是靠谱了一回,既然能帮忙寄信,可见也没为难元夕。 谢离枯自然是没有为难莫元夕。 虽然起先他是有意叫这个从屛玉县来的小女官长长见识的,心想不能叫这小女官小看了他们,因此带着一队亲兵,个个穿着银光铠甲,威风凛凛地到河边去接人。 那日下着霏霏细雨,河面雾蒙蒙的,他和一队亲兵都摆好了架势,没想到等啊等的,也不见船只来。 反而到后来,那雨是越下越大,他们也不是铁打的人,便都纷纷到那河边附近的茶楼酒栈里去避雨。 觉得一个小女官罢了,犯不着他亲自去河边接。 倒不如趁着无事喝两杯,反正恰好今儿他们都沐休呢! 一壶黄酒两碟下酒菜,一起下肚之后,这全天下都是他们的,一个个无法无天,全凭着一张嘴说天下,在酒栈里喝得东倒西歪的。 就在谢离枯喝得醉醺醺,摇摇晃晃地扶着柜台,往给掌柜的掏银子的时候,便见着那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帘里,站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姑娘,一头墨发高高挽起,只用了两根简单的白玉簪子固定住,手里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 谢离枯觉得自己肯定是见着河神娘娘了,不然天底下哪里有这么美的姑娘,肯定是仙女。 于是也不等掌柜的找碎银,就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走出去,“仙女?” 但那位仙女却拧着眉头,目光里满是失望之色。 谢离枯心里就纳闷了,仙女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然后迷迷糊糊的,就好像听到仙女开口问:“你就是谢离枯谢将军?” 这声音里,失望难掩。 但谢离枯只觉得这声音也美如天籁,当场就像是清醒过来了一般,顿时站直了身体,高声道:“末将到!”只是才说完,就没忍住打了个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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