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闲来无事,想自己出来散散心,便吩咐灵画去小厨房,给你这小丫头做点心去了。”慕惜音笑笑,抬手一捏小姑娘的鼻尖,“她要等下带着点心一起过来。” “这样,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慕惜辞嬉皮笑脸,“灵画姐姐的手艺,可是咱们国公府里顶了尖儿的。” “我就知道你嘴馋。”慕惜音道,随即抬眸看了眼那丛她望了许久、似被落日点燃的枝头春雪,又仰头看了看彻底放晴、万里无云的天。 她看着那景色,一双秋水翦瞳纵深之处起了浅浅的澜,拉着小姑娘在院中慢慢踱了两步,意有所指:“阿辞你看,天晴了。” 她是收到“枭”传回来的消息方才出了门的,困扰了天下学子近十年的春试舞弊一朝尽破,她亦跟着颇觉开怀。 礼部尚书三日后斩首示众,除何侍郎外,礼部众官连降三级……潜藏在朝堂上的蠹虫们被捉出来一批,余下的便不敢那般轻纵嚣张了。 于国于民,这都是天大的喜事。 “嗯,晴了。”慕惜辞略略点头。 她听出了自家阿姐言语之后隐着的意思,猜她是从“枭”那得来了乾阳殿的消息,便顺势依着那话补了一句:“明儿也会是个大晴天。” “说不定后天还会是。” 墨君漓那老货重生了,墨书远多半是玩不过他。 没了这恼人的狗玩意,乾平的吏治只会越来越清明,百姓们的生活亦只会越来越和乐安康。 那“天”不会再阴下来的。 “小丫头人不大,知道的还挺多。”慕惜音俯了身,歪着脑袋盯着小姑娘看了半晌,忽的伸指戳戳她的额头,“又是七殿下告诉你的吧?” ?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这个上面。 慕大国师手爪微麻,当机立断玩了出装聋作哑、听不懂话:“啊哈哈,阿姐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什么七殿下不七殿下,他今儿又没来咱们国公府,能告诉我什么?” “嘿……阿姐,我估摸着灵画姐姐该过来了,先进去喊凝露他们一同出来吃点心,您要不要也进屋坐坐?” 小姑娘见她不为所动,忙僵硬地转移起了话题,并试图拔腿开溜:“前阵子我新得了二两春茶,这就让灵琴去沏一壶来。” “去吧,我在这看看风景,等一等灵画。”见小姑娘不愿吐露实情,慕惜音便没再继续问她。 她提起这话,本就存了诈她一诈的心思,这会见自家小妹的神情,自是心下了然,也就没了追问的必要。 小姑娘身上的秘密,果真是多着呢。
第253章 到处都是疑点 与浮岚轩的温馨和乐不同,安平侯府之内,则是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自皇城里出来,祝升便寻了个“品茶”的由头,将廖祯与宋兴哲一应请回了府,其他朝臣们早就对此见怪不怪,倒也没人在一旁嚼什么舌根。 三人甫一入府就钻进了祝升的书房、锁紧了屋门,祝升瘫上了窗边的摇椅,宋兴哲则一言不发地缩进了桌畔的太师椅。 廖祯倒不曾与二人一同坐下,他顾自背了手,一刻不停地在屋中转来转去,口中仿若是念念有词。 “我说老廖,你消停会吧,打回来后摸就一直在那转圈圈,”祝升单手捂了脑袋,下颌一抬,遥遥点了廖祯,“你转着不晕,我这看着也要晕了。” “老祝,现在也就你还有心思去计较什么晕不晕的。”廖祯没什么好气地回头瞪了眼祝升,“眼看着都要火烧屁股了,你还在那没事人似的!” “害……要说你这老家伙就是想得太多,被罚俸九个月的又不是你……我都没急,你急什么。”祝升不甚在意,“废了礼部的几颗钉子而已,回头再插一批就是。” “再插一批?你这话说的可真是轻松。”廖祯闻言不由嗤笑一口,“我就怕你有这个命想,没那个命插!” “不会吧?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祝升一懵,忙不迭扶着窗台撑起了身,“这不就是差点暴露了我们插手春试的事吗?” “陛下是起了疑心,可我们把锅都推给祝丰和晁陵他们了,他就算有那个疑心,也没法直接下手不是?前朝动荡,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我们接下来一段日子小心仔细一些,应该出不了什么大岔子吧——陛下又不可能盯紧了一辈子。” “蠢货,你还真以为陛下只是起了疑心?”廖祯恨铁不成钢,抓起桌上的一本册子,卷成卷,“啪”一下敲上了祝升的头,后者“诶唷”一声叫了出来。 “若光是起疑心,他能一口气罚你九个月的俸禄?”廖祯磨牙,“这明摆着是在敲山震虎,告诫我们呢!” “是、是吗?”冷不防被人敲痛了脑瓜的祝升摸着头顶迟疑不已,“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知道云璟帝是有点那个杀鸡儆猴的意思,但他怎么看,也不觉得他像是掌握了什么要紧的证据—— 关键今儿他这锅甩的甚是及时,平日也没露出什么马脚,他也不该又那等致命的物证才是。 “蠢死你算了!”廖祯被祝升气得捏紧了双拳,回身一指缩在角落里的宋兴哲,“老宋,你给他解释解释。” 他怕再给这老玩意解释,会被气死。 “二哥,相爷说得没错,陛下今日绝对不止是起了疑心。”宋兴哲神情恹恹,带着血丝的双眼悄然滑过一线阴郁之色,“只是眼下还不清楚,他手里究竟攥了多少东西。” “今天这场殿试,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什么疑点?”祝升蹙眉,“今天的殿试还有疑点?” 他虽是文臣出身,可这些年在朝堂上听着满耳的奉承之词、随心所欲惯了,早便听不得那么多弯弯绕绕,今儿二人猛地跟他打了哑谜,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明白。 “从头到尾都是,从陛下喊慕小公爷去贡院找东西开始,就处处都是疑点!”宋兴哲抿唇,撑着脑袋细细回想起今日殿试之上的种种细节。 “首先,贡院内建筑分布复杂,慕修宁一位从未去过贡院的武官,怎会那么快就找到了鲍晖等人所在的院子,还能顺势逮住了手脚一向麻利的管事?” “除非是提前数日便踩好了点位,安排好了人手,只待时机一到,得了命令便即刻动手。” “可他又为什么会提前数日去贡院踩点?”宋兴哲恨声,“难不成,是他有未卜先知之能?” “这怎么可能,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未卜先知!” “这只能说明,他提前得人授意,而今日殿试上发生的种种,又皆在陛下的意料之内!” “再有,那个卢子修。” “七殿下在殿上说什么来着?” “哦,他说他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不时去林道巡视,‘恰好’发现了身受重伤的卢子修,并在救下他后,带他入宫面见了圣上——” 话至此处,宋兴哲的面色有些复杂:“我的好二哥,你觉得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可能在一个月内恢复得生龙活虎,仿佛没事人似的上殿作证,指认晁陵与祝丰吗?” 伤筋动骨尚需百天,何况晁陵派去的人,目标又不是让卢子修伤筋动骨——他招招刺的皆是命门,即便那书生仅中了其中一刀,都不可能这么快的好。 至少不可能好到面色红润宛若无事发生,中气十足看不出半点病态! “妹夫,要是按你的话讲……”祝升拧眉,他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抓到。 “要么是当日派出去的打手撒了谎,他根本就没抓到卢子修;”廖祯冷声接道,“要么是七殿下撒了谎,陛下的人,在卢子修进入林道之前,便将他换了下来。” “不管哪一种,对我们而言都是十足的劣势。”宋兴哲压低了嗓音,“卢子修在老庙里看到的东西,陛下一定都知道了。” “嘶~”祝升闻此倒抽了口冷气,“这么说,卢子修是留不得的。” “我们要不要……”他说着将手往颈边一横,做了个“杀”的手势。 “愚蠢至极。”廖祯怒斥,“我发现你这脑子当真是越活越回去,那卢子修眼下是新科探花,陛下钦点的探花!” “他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大家会怀疑谁?” “是怀疑已经进了天牢、马上就要被处以极刑的晁陵,还是怀疑你这许是与他有些过节的侯府?” “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害,留着就留着嘛,瞧你气的。”祝升撇撇嘴,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而且,有问题的地方还不止这些,包括后面晋王世子等人的行为……别处我不清楚,但礼部确实是被二百名禁军包围了。”宋兴哲假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光一个礼部就二百禁军,你这侯府、贡院和尚书府,估计是只多不少。” “这么算下来,他们今日少说调动了八百名禁军,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那调令,也决计不可能是临时写出来的。” “想调动八百皇城禁军,最少要提前半个月安排人手。”廖祯叹气,随即转眸看向了祝升。 “老祝,现在,你明白我们的处境了吗?”
第254章 求情 他们现在的处境…… 祝升听罢,拖着脑袋低眸沉吟了半晌,方才不甚确定地抬了头:“老廖,你们的意思是,陛下他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布置好了今日殿试上的一切。” “只等我们按着他的心意跳进坑?” “是至少在半个月前,别忘了,收罗这么多零零散散的人证物证,也是需要时间的。”廖祯瞪了祝升一眼,“在我看来,他甚至有可能从一开始便布置好了这些。” “还有那个何康盛,他竟能在晁陵的眼皮子底下搜罗这么多物证,还逼着自己隐忍了这么久……”廖祯说着冷笑一声,“他还真是好大的本事。” “那何康盛的确是个棘手人物。”祝升颇为烦躁地抬手敲敲窗台,“怎么说,留着他还是找个机会处理一下?” “我看你这些年当真是被祝丰惯坏了,他死的时候是把你的脑子一起带走了吗?”廖祯气急败坏,抄起先前那本册子,“嘭”的一声,又是一下。 祝升被他打得脑袋一缩,第二下接踵而至。 “现下你动何康盛和动卢子修有什么区别?”廖祯似是敲上了瘾,一下接一下地敲了祝升的头,“人家只会怀疑你,懂吗?只会怀疑你!” “那两个人,我们不但不能动,还要尽可能与他们打好关系——就算打不好关系,也不能胡乱动手,更不能得罪了人!”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你我加上老宋,我们显然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否则,查抄晁府的事,陛下怎么会派王梁一人前去?按理,分明老宋前去才更合礼法!” 晁陵再不济,好歹也是礼部尚书,当朝正二品大员,而那王梁不过是户部之副,正三品礼部右侍郎,又不是刑部之人,也不是殿阁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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