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嘛,你清楚的,被人称作是武将之首,那帮酸儒惯来与他不对付,若让他去围堵一介文侯……朝中那帮婆妈书生,只怕要说他有失公允,趁机打压异己。” “王爷呢?”慕修宁懒懒扬眉,下一瞬三箭齐发,恰将靶上那一支围在正中,四箭鼎立,那草靶上的麻绳被箭擦断了两根,已然有了崩散之势。 “嗯,我父亲也是这般想的。”墨倾韵微微颔首,比至此处,两人显然有些上头,他跟着少年的步调,抽来三支,瞄准了慕修宁所打之箭的尾端。 “他说国公爷在朝中的地位特殊一些,不宜让他带人赶往侯府……为稳妥起见,他决定亲自前去。” “那剩下的几处便好说了。”慕修宁稍作沉吟,“端看世子,想去何处。” “没什么区别。”墨倾韵笑笑,“不如就近吧,方便。” “我没问题。”红袍少年勾唇应声,二人你来我往,根根朝着对方射|出的箭上瞄。 如此不出五轮,远处那草靶便彻底经受不住这般摧残,麻绳在某一瞬间轰然绷断,草靶亦坠落在地,散成了一团乱草。 “果然又是平手。”慕修宁吊了眼角,目中流露出点点失望之色——这萧府的靶子质量也忒差了,他方才还未玩过瘾呢! “这样,我去贡院堵人,你带人翻礼部,让我爹掀那个什么尚书府,齐活儿。” “可以。”放了弓的墨倾韵潇洒无比地一掸衣袖,“你那需要多少人?” “唔,贡院的占地大了些,但那里面都是些书生……”少年略一思索,“给我百人吧,百人足够了。” “百人可是少了点,贡院地广,给你分三百个吧。”墨倾韵抱胸点了点手臂,“这样凑个整数,侯府三百,尚书府两百,礼部两百,拢共抽调千人,正好。” “可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点。”慕修宁纠结了片刻,“就抓几个书生,不至于吧?” “就是要把声势弄大一些,若不然,如何杀鸡儆猴?”青年轻笑,“那几只‘猴’,胆子可肥着呢。” “当然,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此番,可是铁了心的要敲打敲打那几位了。 墨倾韵垂眉,眸底暗光一闪即逝。 他也早就想收拾某些人了。 某些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的人。
第199章 就不怕化成一场空 青年的眉目微凉,他本不想掺和朝中立嫡议储之事,即便他与墨君漓兄妹的关系颇为不错,先前也从未想过要站谁的队。 毕竟晋王府攥有皇城两万禁军兵权,按理应只效忠于陛下——帝王要立哪位皇子为储君,他们晋王府便扶持哪位皇子。 但……某些没什么自知之明的人,万不该将心思打到阿音的身上。 他的姑娘该一辈子平安喜乐,即便他知道他们大抵注定是有缘无分,她也不当变成皇子们争权逐利中被牺牲的可怜筹码。 他们既有胆子打她的主意……那就休怪他也与他们学一手私仇公报。 墨倾韵略一抬眼,惯来温润的面容,罕见的显出两分冷峻之色。 慕修宁听闻是云璟帝的意思,当即没了意见:“既是陛下的意见,那我等臣子,自然照做便是。” “说来也是,朝中那几位,的确是该被敲打一番了。”红袍少年勾唇嗤笑一声。 他一向觉得以当朝相爷为首的那一派文臣脑子里有病,整日不去关心百姓生计,反倒可着与他爹计较,两者明明风马牛不相及,也不知他们在争些什么。 就不怕汲汲营营了一辈子,到头来皆化作一场空。 他看他们上哪儿哭去。 “谁说不是呢。”墨倾韵淡声道,整理过衣衫后,他转身冲着少年微微摆手,“走吧,小公爷,咱们该去寻七殿下他们了。” “啧,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小妹还跟着那小犊……”慕修宁脸色一变,下意识便想骂一句“小犊|子”,好在他的脑袋尚且清醒,那三字不曾脱口,就被强行拧了过来,“咳,还跟着七殿下一起呢。” “这眼见着要入午时了,快喊上乐绾,别等着过会误了时辰,再让阿辞落了单。” 午膳时间本就要男女分席,若墨绾烟再不跟着过去,他小妹定然是要受慕诗嫣等人的气的。 那可不行,阿辞孤身在外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回了京城,她可不是回来受这等鸟气的! 红袍少年思索中不由沉了一张脸,他匆忙扔下手中劲弓,大步流星踏出靶场,推着墨绾烟便向着诗会主场走去。 “慕明远,你这发的什么疯,皮痒了不成?”原本在靶场边上思考人生、顺带给场中两人望风的小公主不明所以,她只觉自己被人赶得莫名其妙,掌心不禁发了痒。 “皮痒了就直说呀,姑奶奶我揍你肯定不带放水的,保准让你当场变成猪头!”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谁有心思管那个。”慕修宁忍不住将白眼翻上了天,“这都快午时了,我妹还跟着你哥在一块呢。” “等下午膳,你想让她自己园子里去不成?” “这么快就午时了吗?我没有注意。”墨绾烟蹙眉,瞪着眼反应了片刻,继而反客为主,一手薅了慕修宁,另一手捉了自家堂兄,步子迈得像是要飞。 “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快,趁这阵子主场的人还不算多,待会人多起来更难找!” * 当慕惜辞二人赶回主场时,墨倾韵等人还未回来,两人坐在先前的位置等了良久,见那比射箭的三个迟迟未有归来的意思,索性起身逛了逛诗会主场。 这桃花诗会果然与慕惜辞猜想中的一样无聊,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或强行赋一赋风花雪月,或矫揉造作的来一番无病呻吟。 有些自诩风流的世家公子们还会借着作诗的由头,写上一两句肉麻至极的烂俗情话,配以长短句的形式,誊抄个数份,时不时送给沿途路过的姑娘。 ——几乎是不分世家高低的发,萧府内不少面容姣好的侍女手里,也被迫攥了不少这般意味不明的破烂玩意。 慕惜辞的脑仁阵阵发了痛,也不光是这些世家纨绔们胡乱折腾,贵女圈子与贡生堆里同样没能好到哪去。 一群花枝招展的世家小姐们凑在一起,明里暗里的攀比必然是少不了的,一个个面上却偏生摆一派无辜可怜,嘴里“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身一转便是一张冷脸。 她已不止一次听见有贵女前一瞬还与人聊得亲热,夸对方文采斐然,自己拍马不及,后一瞬便联合着另一人排斥、诋毁先前的那位了。 这些东西,她光听着便觉得累极,也不知道这帮娇小姐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还有那群贡生……拉帮结派得比之世家女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之有不少世家子弟在侧,简直是一个字便能争论上半刻,关键他们还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么,他们到底在争什么劲儿? 慕大国师头大不已,她听着这些人谈论的东西,脑子里只无限翻滚着一句话—— 这么下去,乾平吃枣药丸(迟早要完)。 “你不舒服?”少年见她面色不佳,垂眸略略压低了嗓音,“要不要我带你找个清净点的地方?” “倒不是不舒服。”小姑娘闻此摇头,“只是听着累得慌。”心都累劈叉了那种累。 “就在这附近等等吧,若换了地方,我怕二哥与乐绾他们找不到咱俩。”慕惜辞仰头怅然一叹,她可以相信那俩人的能力,但她绝对不相信他俩的着调程度。 眼下,她只能寄希望于晋王世子,愿墨倾韵足够稳重成熟,能拉得住她二哥和乐绾这两只小皮猴子。 “唔,也对。”墨君漓稍加思索,便颇为认同的点了头,那两个见面就打的指不定又要闹到几时,他们若是走的远了,的确容易出点岔子。 那就不如在这凑合忍忍了。 “那,阿辞,看那边。”少年伸手一拂鬓边碎发,手肘抬起时,指尖不着痕迹地点出一处,“给你看个好玩的。” 慕惜辞循着那方向抬眸望去,便见一华服高冠的青年坐在贡生堆里,正与身侧的两位书生,聊得热火朝天。 “怎么了?”慕惜辞扬眉,乍一眼望过去她并未看出任何不对的地方,稍微算是有些奇怪的,便是那青年腰上似乎栓了一圈的腰饰? “那是墨书诚,”墨君漓语调微顿,“你仔细看看他身上,小心别笑的太大声。” “?为什么要笑?”慕惜辞微怔,下意识脱口反问一句,同时本能地定了睛—— 下一息,她的唇角便当真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了。
第200章 解先生,在世妲己 不,讲道理她并不想笑,她只想打死面前这个看起来脑壳不清醒、实际上脑壳也的确是不怎么清醒的家伙。 慕惜辞眼皮微跳,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都说乾平四皇子墨书诚,沉迷黄老之术,是不堪大任、扶不上墙的烂泥了。 好家伙,瞧瞧他这腰上都挂了多少东西,有个雷击木雕的牌子也就算了,竟还带了个八卦镜? 这年头,居然有人随身携带八卦镜?? 虽然不清楚那到底是平面、凸面还是凹面,但他一个天家皇子,腰上拴块巴掌大的八卦镜这真的合适吗? 慕大国师只觉胸中一阵窒息,下意识抬手掩面,趁机翻了个白眼。 ——除了八卦镜和那块雷击木牌,她还在墨书诚身上,看到了倒霉催的三角护身小黄符和见了鬼的五帝钱,外并上一块不知道刻了什么符箓的玉令! 哦,他手腕子上仿佛还缠着串念珠,腰带也像极了稍加改动的法绳。 云璟帝的脾气真好,真的。 他到底是怎么忍得下这样的皇子的? 就墨书诚眼下这个造型,莫说放到大街上,便是任意放到个大些的寺庙、道观里,都保准要挨人家一顿胖揍。 哪有人身上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尤其他这完全没个区别,一应别在腰腿之上。 就算是他们道士开坛作法,也不会把所有的法器统统摆上明面,都是用什么拿什么,不用的便小心收着的。 她是不是该庆幸,墨书诚还没随身带着个桃木法尺,或是三清钟、醮坛龙角一类的东西? 慕惜辞的白眼近乎翻上了天,下一瞬,那与人交谈甚欢的墨书诚似是略感不自在,便拧身整理了下华服后摆,他这一转身,后腰上别着的法尺法钟和龙角,便清清楚楚地印上了小姑娘的眼瞳。 淦,还真有! 慕大国师深感挫败,禁不住在心下骂了阵粗鄙的街,她见过不少没什么天赋根器,却痴迷于玄门易术之辈,可像墨书诚这般,痴迷到狂热失智的,还真是头一个。 ——后面有没有来者她不知道,但她确定,他绝对是前无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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