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萧氏绵延二百余载,鼎盛时期一门五子皆列土,自然是扩建过的。”脑子转过弯来的少年抬手掩面,“且扩建过不止一次。” “那就对了。”慕惜辞点头,“我见萧府内诸多建筑,隐隐有成阵之象,却寻不到丁点既成之阵,便猜料是扩建过府邸。”
第197章 死气 不是,等等,他怎么没听懂这个因果关系——按照小国师的意思,那些水原本是成过阵的? 墨君漓控制不住地抽抽唇角:“阿辞,说人话。” “害,你们年轻人就是心急,我这不是正说着嘛。”慕惜辞摇头晃脑,老神在在地抄了手,“不过在此之前,七殿下,你知道‘水’是做什么的吗?” “水?”墨君漓挑眉,片刻后不甚确定地碾了碾袖边,“水生财?” “没错。”小姑娘弯腰拨了拨潭中泛了暖的春水,“水流财,草木山石皆可养水,如果我猜的没错,最初的萧府,整个府邸便是个巨大的生财得利的阵法。” “流风得水,钱财不绝。” 这阵,可比宝宴楼里那个八方聚财之阵要厉害多了,既见不到多少痕迹,又能自行运转,生生不息。 像宿鸿先前在宝宴楼里设的那个,但凡有一张符箓不慎被人损毁,或是时日太久,符中灵气耗尽,阵就废了。 萧府这阵不同,阵法初立至今两百余年,还依稀留有阵势,若非后人作了大死,这阵能安生运行上个数百载,且不怕小磕小碰,缺个一角半角,不妨事。 可惜她的浮岚轩不够大,摆不下那么多东西,主屋厢房的布局又已成了定势,不然她也想摆这种近乎一劳永逸的。 小姑娘眼巴巴地扫了眼池边排布错落的假山巨石,少年却呼吸微滞:“只养财?” 慕惜辞斩钉截铁:“只养财。” “权主印,必带杀伐气,遇水易生煞,萧家的那位老祖宗若真有意绵延萧家权柄,不会在府中留下这么多的水。” “这样说来……”墨君漓垂眸,“萧府鼎盛之时的五子列土——” “很显然,他们萧家的老祖宗是个聪明人,奈何子孙后代不够清醒,被那权势迷了眼。”慕惜辞挽唇轻哂,“萧府数次扩建,每每扩府必要强行革易出聚权宅相。” “起初宅邸扩建的不多,阵势之上仍旧以内府生财为主,毕竟是请人做过了官|权之阵,加之萧氏当年的确称得上是人才辈出,这才出现所谓‘鼎盛’之况。” “若他们能就此收手,这盛况许还能多绵延上几代,可惜。” 小姑娘幽幽抬眼:“人心不足,欲壑难填,且京城的范围亦扩张了数次,原本的阵势移了位,那阳宅的风水便愈调愈乱,加上数阵自冲,到现在已毁得差不多了。” 是以,她才能在萧府之内,觉察到成阵之象,却寻不到半点成型阵法。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萧府近几代出色子孙愈发稀少,人才凋敝,反倒降低了自家在朝中的威胁,同样少了几分帝王猜忌。” “这大概,是那位萧氏老前辈,能留给他后人们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那位萧府的老祖宗倒真是聪明,他知道帝王惯有疑心,即便自己身为从龙之臣亦不能豁免,索性主动绝了自家子孙的仕途,让他们做个富贵闲人,也好保全一条性命。 怎奈何,他为子孙们选的路,后辈未必愿意遵守,那被人不断修改的布局便是最大的证据。 慕惜辞闭了闭眼,墨君漓却仍旧听得满头雾水:“所以让你奇怪的,到底是这些被改得面目全非的阵,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看她一点都不像是在纠结那堆废弃的阵势,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连人家家老祖宗的想法都给扒出来了。 “啧啧,我这不是没说完嘛。”慕惜辞咂嘴,难得她想装一装深沉,这老货竟然不接她的茬! “来来,七殿下,你过来。”小姑娘笑嘻嘻地冲着他招了手,墨君漓瞅见她那副笑脸,下意识警觉起来:“嗯?” “嘿,你这老东西该紧张时不紧张,不紧张时瞎紧张——你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也不掐诀的。”慕大国师不由心中惆怅。 她现在在墨君漓眼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他不至于这么怕她吧。 她才不会随随便便的超度什么大活人呢,那可是要把她累死的。 “咳。”墨君漓掩唇假咳一声,磨磨蹭蹭地上了前,跟小姑娘认识得久了,她是真笑还是假笑,他分得清楚。 ——适才她面上那笑分明假得不行,他近乎本能的便是皮子一紧。 “怎么。”少年掸掸衣袖,勉强作出一副气定神闲,说来这也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他活了两世还做过一世的帝王,生死都勘破了,偏生怂面前这个半大丫头。 但他这是真怂,而且是小姑娘一沉下脸他就膝盖发软的那种怂,也是见了鬼了。 墨君漓晃着眼珠,暗地腹诽了半晌,慕惜辞见他那拖拖拉拉的样子,便知他心下仍发着憷,禁不住上前一把攥了他的手腕,将少年薅至水潭前。 “真正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里。”慕惜辞虚点潭水,“这水太干净了,干净到不正常。” “你是说,水里没有鱼虾?”墨君漓下颌微收,垂了眉眼,“是有些奇怪,但也说不准,是人家特意不在这里养鱼不是?” “他们当然可以特意空出这个池子,既不养花,也不养鱼。”话至此处,慕惜辞语调微顿,“但,就算是这样,这里仍旧是太干净了。” “墨君漓,今儿已经是三月三了,盛春,再过一月便入夏了。”小姑娘仰了头,定定锁着少年的双眼,“纵然水里没有鱼虾,也总该有蜉蝣、蝌蚪或者水苔吧?” “可你看看,这里面空空荡荡,别说蜉蝣水苔,潭边三尺,飞虫都没几个。” “这样,你还觉得正常吗?” 少年沉默片刻:“萧府内,出了问题的不光是风水,对吗?” 慕惜辞轻轻点头:“暂时不敢确定,但应该不止是风水。” “这潭里有死气,这府中各处有水的地方都有死气。” “那会我放空了眼神,目之所及,片片都是灰白之色。”小姑娘抚了掌,打了段极浅的节拍,“七殿下,这一趟,我们只怕要有些额外收获了。” “不错。”墨君漓应声,随即抬头望了望天时,似笑非笑地勾了唇角,“不过,我的国师大人,咱们是不是该先回诗会主场了?” “再耽搁一会,我估计乐绾那小妮子是要叫唤的。” 慕惜辞登时脸色大变:“完,把这茬忘了,快走!”
第198章 分工 慕惜辞这边忙着问卜看戏,慕修宁与墨绾烟那头则热火朝天地比着射箭。 小公主的准头不错,奈何身为女子,她的力道终究是较慕修宁等人小了不少,三丈以内尚可箭无虚发,待那靶子拉至了十丈开外,便只能偶尔中上一两支了。 她输的毫无悬念,三把过后,墨绾烟终于没了再与这两人比试的心思,她意兴阑珊地扔了手中轻弓,气鼓鼓的嘟了嘴:“每次都输,我不比了。” “早在你第一次输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赢不了的,偏不信邪,啧。”慕修宁闲闲咂嘴,一面将手下拿柄六钧弓拉满。 他松手,脱弦的箭矢眨眼蹿去了十数丈外,稳准狠的扎透了靶心。 “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少年飞扬了眉眼,面上的笑意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轻狂嚣张。 墨绾烟见此不由翻了个白眼:“你厉害个【哔——】,都习武多少年了,若是连这点准头和力度都没有,你不如原地自裁以谢天地了。” “总好过某些人,十丈外的靶子都射不中。”慕修宁呲着牙说了句风凉话,小公主听罢,霎时阴沉了一张小脸。 墨倾韵见这两人又有打起来的征兆,禁不住头痛万分地抬手按了眉心:“乐绾,别急着生气,我已许久未与小公爷切磋一二了,先让我们比上两把可好?” “可是韵堂哥,为什么不是先让我揍一顿慕明远?”墨绾烟作势拎了把二钧弓,将之充作大锤一般甩了甩,“这样你赢的胜面也能大些。” “……乐绾,我可不想胜之不武。”墨倾韵僵着面皮扯了扯唇角,他只觉自己的脑袋更痛了。 “况且,你们两个一旦闹起来就是没完没了,别忘了这里是萧府,我们今日来此为的是桃花诗会……” “射箭位列六艺之中,世家公子皆要习上两手,这可不是什么清静地方,说不准,等下便来人了。”墨倾韵眉梢轻挑,意有所指的扫了眼身旁的红袍少年。 “乐绾,你觉得呢?” 墨绾烟瞬间意会。 “噫,我就说嘛,你们俩怎么突然这般大发慈悲,还带我跑来比射箭。”小公主面上作一派嫌弃不已,“原是另有所图。” 她看透了,她就是幌子。 小公主晃晃脑袋,哼着小调向着靶场入口处行去:“得了,你俩玩吧,我输累了,心情不好,去外面放放风。” “嚯,这小妮子倒是上道。”慕修宁嬉皮笑脸,他看着墨绾烟满腹火气却发不出来、不得不跑去望风的样子不禁失笑—— 但凡她每次能炸得慢一点,他也不至于总遏制不住地想气她。 他承认这多少有些恶趣味,但小妮子炸毛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红袍少年心下腹诽两声,转而笑吟吟看向墨倾韵:“世子,怎么说?” “百步。”青年招了手,即刻便有萧府小厮快步小跑至靶前,将那草靶子又向后挪移了数丈。 靶子立定,二人挥袂屏退了场中侍者,下人们见此倒也不曾含糊,退得一个赛一个的利落。 毕竟那草靶已然挪出了二十丈有余,这等距离,箭矢极易脱靶,他们可不想被飞来利箭殃及了池鱼,受伤事小,不慎丢命可就大发了。 场中小厮依次离去,偌大个靶场很快便只剩下了慕修宁二人,墨倾韵见状,随手抽来支箭矢,搭上满弓,轻轻松松飚出一箭,正中靶心。 “小公爷,那东西,国公府可曾收到?”青年的语调漫不经心,慕修宁闻此敛眸低笑:“自然是收到了的。” “否则,今儿我怎会如此明目张胆的邀世子比拼射艺?”少年就手拉弓。 利刃离手,恰将墨倾韵射|出的那支箭自中心处破开,前一支的箭头被后一支顶出了靶去,两箭共用了一点。 “那么,国公爷怎么看?”墨倾韵抬了眼,虚假的场面话意思一下也就没了必要,这一番他直截了当,顺带玩了手两箭连发。 二十丈外的草靶上仍只穿着一支箭矢,草靶之后的地面上,却多了三枚箭头。 “好箭!”慕修宁抚了掌,捏出三箭,并不动声色地开满弓弦,“我爹的意思,除了姓祝的那里,别的地方倒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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