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行眸中闪过诧异,难怪二皇子着急忙慌地给他回信。公主能知道这个消息,看来她并非毫无依仗。 “公主在蚩侗可有势力?” “我有亲兵一万,混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兵马中。” “公主必须保证事成后,本王能得到那莲梦。” 片刻间公主又恢复了笑意,颇有些得意:“王爷是怕大皇子和二皇子趁机转移莲梦?放心吧,除了我,谁也不知道莲梦在何处。” 秦时行微微皱眉,却没有多问,暗含警告:“若事成之后你不能满足本王所求,本王如何助你,也可如何毁你。” “放心吧,埃拉虽一介女流,但也知信义二字怎么写。” 秦时行告诉了她联络途径,让她动手前提前联系。 公主应下,起身离去前,眸带促狭地问道:“王爷此举,是为了皇上?” 秦时行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冷声道:“这就不便告知公主了。” “王爷和皇上还真是一样的性子,为了对方可以不择手段。”公主摇头娇笑,转身离去,“王爷,合作愉快。” 八月初,最凶猛的一波夏汛袭来,淮州上下各级官员围在堤坝边紧张视察。 三天三夜,堤坝固若金汤,被分流的河水汇入田间地头,水稻茁壮窜苗。 多年水患消弭,州府官员惊喜高呼,连番称王爷乃救世主 ,当晚呈上奏折禀告此事。 此间事了,已是八月初九。 距离从京城出发已经二十六天,再过六天就是月圆之日。 秦时行站在院子里,抬眼望着夜月。 离京前皇上别扭不已,不想让他走又不能不让他走,一面缠他一面又生气,搂着哄了一夜,第二天却又闹起了脾气不肯去送他。 这些天写的信都没有回音,他也不生气,每天都在信中温言劝慰。 昨日终于收到了皇上的第一封回信,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中秋将至,可缓缓归。 秦时行无奈,好不容易来一封信却是提醒他践行承诺。 可看着这行简单的字,思念却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和皇上分开也有二十六天了。 当晚写给皇上的信中,秦时行搁笔后又重新提笔,在末尾写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别一月,恍然百载。明晨启程,与君共赏中秋月。” 王爷一行匆匆回京,到了驿站也只是补给一番就继续赶路。 正值雨季,一路的阴雨拖慢了行程。 到了最后一个驿站,下人请示:“王爷,是否休息一夜再进城。” 秦时行掀起车帘,天空灰蒙蒙的,连珠似的雨水不断下滴。 他说:“继续赶路。” 答应了皇上中秋前回京,现在是十四,还剩最后几个时辰。 雨越下越大,马车艰难地行进,终于在子时前,堪堪停在了城门口。 秦时行似有所感,掀帘望去,透过重重水幕,一辆金顶龙纹马车静静地停在原地。 太监为他撑伞,他走到那辆马车前。 一只手从里面挑起车帘,那手修长白皙,矜贵又漂亮。 子时的更漏声响。 熟悉的声音幽幽地从马车里传来:“王爷按时赴约了。” 秦时行步入马车,怕冷的人裹着件青色薄氅慵懒地倚在榻上,怀中拢着个铜金手炉,眸里有星点笑意。 他上前把人拥入怀中,用力吸了一口发梢清淡的龙涎香,低低道:“想死我了。” “有多想?” “吃饭想,喝水想,睡里梦里都是皇上。” “这么想朕,当初为什么非要去这一趟?” 虽是抱怨,语气却再软没有了。 秦时行好笑,也不知皇上是什么品种的河豚,能气这么久。 他不再多言,重重地吻了上去。 怀中的身体无力地软倒在榻上。 秦时行唇边带笑,轻骂了一句:“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周唯谨眸光水润,气息不稳道:“不许骂朕。” “做错了事还不许骂?”秦时行伸手抚在他腰侧,在他耳边轻语,“为什么不回信,嗯?” 周唯谨难耐地低吟了一声,抓住对方作乱的手:“朕政务繁忙。” 他要怎么说,其实每封信他都回了,但没有寄出。他怕王爷恃宠而骄,赖在淮州不回。不回信就是想吊着王爷,让王爷自觉地早些回京。 但这种事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一月不见,皇上又瘦了些。 秦时行心疼压过一切,把人揽在怀里静静搂着,听着马车外的雨声和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 马车停在天子寝宫,雨势太大,秦时行用披风把人裹紧,拦腰抱进了殿中。 太监端来汤盅,是润肺的川贝雪梨汤。 周唯谨说:“下雨风凉,王爷把汤喝了吧。” 今日雨大,秦时行正觉得胸口隐痛,不时闷咳,闻言心里一暖,端起汤盏慢慢喝着,就听周唯谨又道:“最近是雨季,王爷伤口还没好利索,容易旧疾复发,明日让御医开些药喝。” “……”秦时行放碗的手顿了一下,觉得皇上是在报复他,毕竟他之前日日监视皇上喝药,“……多谢皇上美意。” 太监收拾了东西退下,宽阔的殿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日日思念的人近在眼前,秦时行低声问道:“臣此去替皇上治理了多年水患,可有赏赐?” 周唯谨倚在床边,闻言笑道:“王爷想要什么赏赐?”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秦时行说着,温柔地把人轻轻推倒。 黑暗中,周唯谨摸索着吻上去,低语弥漫在两人唇齿间:“朕也想念王爷了。”
第48章 试探 中秋当日休沐,刑部尚书大人却还兢兢业业地在御书房加班。 皇上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没有束发,眼下还有青黑,直接问道:“何事?” 黄章把手里的东西呈上去:“暗探密信,连夜下雨耽误了些时日,昨夜送到的。” 周唯谨接过拆开,方才还要睁不睁的眼睛倏地精神了,轻笑道:“果真如此。” 他把信纸推过去,黄章接过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睛:“这……” 纸上赫然写着:八月初二晚,王爷与蚩侗公主于凌霄阁密谋至夜半。 周唯谨垂着眼眸,看不出喜怒:“王爷此去淮州,果真是为了与公主见面。” “这……王爷此去治理好了淮州多年水患,想必见公主只是顺道,亦或是公主相邀……”黄章下意识地为王爷辩解,“臣以为王爷绝不会做出有损国祚的事情。” 他相信好友的人品。 “朕也相信。”周唯谨想到那天在王府书房的问答,“可他确实瞒着朕去做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朕知道的呢?” 御书房的硬椅上没有软垫,他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蹙起了眉。 黄章问道:“皇上身体不适?” “……”周唯谨神色古怪,“……没有。” 黄章便回到之前的话题:“臣觉得其中有隐情,皇上与王爷……呃,感情甚笃,为何不直接询问王爷?” 周唯谨神色一顿,把玩杯盏的手指也停住了。 上回在王府书房看到密信,愤怒,疑惑,旁敲侧击,却没有挑明问过一句。 这次知道王爷与公主密会,他想的仍是加强调查,而不是直接去问。 他与王爷如斯亲近,为什么连当面询问的勇气也没有? 王爷那么温柔,对他百依百顺,只要他问,王爷一定会告诉他的,不是吗? 可是…… 他不敢。 万一……万一王爷真的在谋划什么绝对不能让他知晓的事情,这一挑明,他们之间岂非再无可能。 他不问,就可以维持两人之间的和平,哪怕只是表面的,哪怕只是粉饰太平。 他确实像缩头乌龟。 周唯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查,查他在淮州接触的所有人。还有之前的江南之行,也要继续查,重点查他夜行出门那晚,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蚩侗境内和公主身边都加派人手,如发现有人与他联络,即刻押回,朕亲自审。还有……” “王府周边加派禁军,暗中监视,如果发现他有……逃离的迹象,即刻封锁王府。你去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黄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周唯谨抬手示意他闭嘴:“去吧。” 君命难违,黄章只能领命退下。 御书房一片寂静,周唯谨垂眸看着桌案上的信纸,扔进火炉,纸张立刻被火苗吞噬,化作烟灰。 “不要怪我,我其实是个……很自卑的人。” 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周唯谨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小福子应声进来。 “朕身体不舒服,让王爷来接朕回去。” 小福子关心道:“皇上哪里不适,奴才去宣御医。马车就在御书房门口,奴才扶皇上过去。” 周唯谨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哪里有马车?” 小福子明白过来,躬身退下。 承乾殿距离御书房不过几百步,不到一盏茶时间,秦时行就过来了,手里拿着个软垫。 一觉醒来皇上又不见了,太监说皇上去了御书房,秦时行又一次被皇上的勤政所折服,连休沐日都不放过。 看见他手里拿的东西,周唯谨耳后泛起可疑的红晕,嘴里却还轻斥道:“拿那东西做什么。” 秦时行把软垫放在他身下,笑道:“皇上不是身体不适?” “朕说的不适,是腰酸,腿酸。”周唯谨嗔视,“王爷莫要想歪了。” 秦时行深以为然地点头:“回去吗?给皇上上药。” “嗯……”点头点到一半觉得不对,周唯谨抬头瞪他。 “好啦。”秦时行扶他起来,给他理了理衣领,“晚上中秋宴要坐那么久,不上药会疼。上完药,我给皇上做月饼吃。” 周唯谨略惊:“王爷还会做月饼?” “会做的多了,以后慢慢做给皇上吃。” 见他懒散地倚着不愿意走路,秦时行直接拦腰抱起,迈入马车。 到了夜间除夕宴,皇上照例邀王爷同坐。 百官心里明镜似的,上回皇上借王爷生辰之由邀王爷同坐,看似君臣和睦,实则暗度陈仓。 但知道又如何,他们敢说一句“这不合礼仪”吗,又不是活够了。 况且人家礼部尚书大人都没开金口,还满脸堆笑地第一个上去敬酒,其他人又敢说什么。 皇上刚喝了两杯酒,秦时行就叫来太监,把皇上的酒壶换了一个。 再倒出来是冒着热气的白水,周唯谨桌下的手掐了他一下。 “皇上现在不宜喝酒,也不能吃味重的东西。”秦时行给他夹清淡的菜,又往他盘子里放了块精致的月饼,“尝尝月饼,特意给皇上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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