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侗发生了什么,让这位二皇子不再端着揣着,放下姿态请他?上回只字不提药材之事,这回却以药材为饵。 他思索片刻,问了另一个问题:“另一位有消息吗?” 秦海说:“暗探昨日传来消息,另一位正在淮州。” 淮州这个地方他不陌生,近日朝会就淮州夏汛决堤争吵多次,有人提议要加固,有人提议先彻查贪墨修堤款一案,吵了好多天也没结果。 秦海察言观色:“王爷想去淮州?” 秦时行默认了:“这位二皇子的态度有些奇怪,药材在蚩侗皇室手中,他不是唯一的合作对象。” 虽然另一位他也了解得不深,但直觉告诉他,另一位是比二皇子更靠谱的选择。 秦海又问:“此事王爷会告诉皇上吗?” “不会。”秦时行没有犹豫,“离拿到药材还遥遥无期,况且这还只是原材料,能否制成解药还不清楚。在解药做出来并证实有效前,我不打算让皇上知道,免得让他空欢喜。” “王爷真是处处为皇上着想。”秦海憨憨地说,又提醒道,“天快黑了,王爷今晚可要进宫陪皇上?” 秦时行看着书房门口却笑了:“不用了。” 话音刚落,一道嗔恼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朕不过一转眼,王爷就不见了,害朕找了好久!” 秦海行礼退下,秦时行笑道:“皇上忙完了?” 周唯谨不给他抱,在一边坐下,冷哼:“王爷可就指望着朕忙呢?” “哪有。”秦时行温声问道,“用了晚膳没有?” 见他温柔,周唯谨语气也软下来:“嗯,没和王爷一起用膳,吃得不太开心。” 秦时行握过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那怎么样才能让皇上开心起来呢?” “焦糖珍珠奶茶,三分糖。”周唯谨高冷地抽回手,下巴朝门口一抬,“去吧。” 秦时行眸中带笑,俯身一个深吻,转身离去。 周唯谨靠着椅背,许久才平复了呼吸。 刚才意乱情迷间抓住了桌角,此时指尖沾了一点金色和暗红色的粉末,像是信件封口的火漆。 他皱眉扫了一眼桌案,目光停住了——一堆杂乱的话本下面,露出一角白色,看样子像是个信封。 只犹豫了一瞬,他就把那东西抽了出来,果然是个信封。 封口处金漆和火漆重叠,中心是玫瑰印,这不是朝廷任何一种密件的封口制式。 那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一条单独的密信渠道。 他抽出信纸,看到那句话和落款,脸色微变。 王爷……和蚩侗有勾结? 若是公事,为什么不走朝廷的渠道,若是私事……王爷和一个藩属国皇子之间,能有什么私事? 秦时行端着奶茶回到书房,他点亮烛芯,亮光顿时洒在案头。 周唯谨坐在阴影里,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沉郁。 秦时行走过去,喂他喝了口奶茶,“等急了吧?味道如何,满不满意?” 周唯谨沉默了许久,看着他没说话。 以为他还在生气,秦时行认错:“我错了,下回回府一定先向皇上报备,好不好?” 仍是不语,秦时行又道:“院子里的兰花还是皇上当初赏的呢,娇贵得很,下人都糙,只有我回来打理。皇上要和我去看看吗?” 周唯谨动了动唇,眸光微闪:“王爷今日回来,是为了养花?” 秦时行有点心虚,但仍然面不改色:“那是自然。”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眼神的躲闪又怎能瞒过皇上的慧眼。 周唯谨心沉了下去,沉沉问道:“王爷会背叛朕吗?” “自然不会。”秦时行诧异,“皇上何出此言?” 观察了片刻,周唯谨缓缓松了口气,至少刚才的问题上,王爷没有说谎。 可能是有隐情呢。 他拉住秦时行的手:“带我去看兰花吧。” 翌日朝会,官员们仍然就淮州水患诸事争论不休,主张修堤和主张彻查的人各占一半。 皇上照例问道:“王爷怎么看?” 众官员都知道这是过场话,皇上怕是早有决断。且不说王爷已经不论朝政,就凭现在两人的关系,王爷也不可能反对皇上的想法。 哪知王爷竟道:“臣自请去淮州。” 听他这么一说,百官以为两位早已商量好了对策,哪知皇上竟表现得有些惊讶。 皇上紧紧地盯着秦时行:“为何?” “治理水患最忌纸上谈兵,是堵是疏,是分流还是加固,都需实地考察。臣恰好对此有些心得。” 皇上久久不语,最后竟道:“此事容后再议。” 这是皇上首次驳回摄政王的意见。 秦时行无奈地垂下头,他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 本以为在朝会上提出总比私下提议要更容易通过,哪知皇上还是不允,估计在恼他不提前商量。 散朝后,秦时行自觉地跟去御书房,倒了杯热水,递到皇上面前:“朝会上说累了,皇上多喝些水。” 周唯谨冷冷地看着他。 “淮州水患那么多年,堤坝年年修年年毁,若不是有人贪墨修堤款,就是治理方法不对。”秦时行在他对面坐下,“若是前者,我此去也可整顿一番,若是后者,我在朝会上说的也并非虚言。” 这倒是真的,他做过水患治理的专题研究,发表过好几篇论文。 顿了顿又道:“年年水患,得从根上解决,以平民怨。” 这句话触动了周唯谨,但他仍是不虞:“为何不提前与朕商量?” “临时想到的。” 周唯谨恨他敷衍,眼含薄怒。 秦时行说:“皇上在担忧什么?左右不过一个月,我便能回京。” 周唯谨想到那封蚩侗密信,想到前日暗探传回的消息,说那位蚩侗公主已至淮州,正欲从淮州港暗中返回蚩侗。 今日王爷自请去淮州,与此事有没有关系? 王爷不会背叛他,那王爷会不会预谋离开他? 上回王爷自请去江南,他至今也没弄清楚王爷的意图。 海匪祸乱?这话骗不了他。 王爷是不是上次就在预谋离开,只不过被他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阵脚? 周唯谨嘴唇紧抿,冷硬道:“朕不允。” “工部那么多人,难不成还治理不了水患?何至让王爷亲去?” “工部治理了这么多年,成效也不大。”秦时行在他面前蹲下,掰开他紧握成拳的手指,“皇上在担忧什么,可以和我说,我来为皇上排忧解难。” 这一趟他必须去,想拿到药材也必须和蚩侗皇室合作。 撞入那双真诚的眼眸,周唯谨心颤了一下。 秦时行猜测着他的想法:“皇上是怕我会走?我已经答应过皇上,会永远陪在皇上身边,决不食言。” 周唯谨紧紧盯着他,突然拽过他的衣领,狠狠地吻了上去,随后重重地啃咬,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唇齿间。 他伤心又绝望:“若你敢走,天涯海角朕也会把你找回来,拿铁链子捆一辈子,听见没有?”
第47章 想念 淮州沿海,正值雨季,整日整夜阴雨连绵。 屋内,秦时行搁下笔,把书信封了口,递到房门口的太监手中:“有劳。” 太监毕恭毕敬地行礼,转身小跑离开。 那日在御书房,皇上最终答应了他的淮州之行,但要求他每日必须写信汇报行踪,派了一个太监跟着他,让他中秋前必须回京。 秦时行刚到就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展开实地调研,果然发现了问题。 过去治水只是一味地堵,可淮州沿海,夏季降水量极大,难怪年年冲毁堤坝。 他带着当地负责水利的官员制定了新的治水方案,堵疏结合,最宽的支流分流到下游五个县。 水利官从未见过这样的方案,看着王爷的目光里满是崇敬,修订方案之余,日日找王爷讨教。 今日刚送走信,秦海就悄悄过来附耳道:“王爷,成了。” 秦时行点头微笑,一件事已经搞定,只差另一件事。 当晚,凌霄阁天字号包间。 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推门而入。 秦时行抬眸一笑:“公主,久违了。” 女子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深邃美丽的面容,竟是春猎后自刎于刑部大牢的蚩侗公主。 她在桌边坐下,莞尔一笑:“王爷还是如此俊美。” “客套话就不必讲了。”秦时行摆手,“公主知本王来意。” “王爷想要那味药材,那可是我蚩侗的镇藩之宝。” “死物而已,难道还能比王位重要?” 公主美目一弯笑了起来:“王爷要的那味药材,在蚩侗语中称作莲梦。取自北部雪峰的千年雪莲,十年展一片莲瓣,莲瓣经特殊处理后凋成莲丝,千万根莲丝汇集成果状。以此入药,能解百毒——如此良药秘宝,王爷平生可见过?” 秦时行一派不动如山的淡笑:“公主既赴此宴,就已经做好与本王交易的准备。” 他心里却在暗暗惊讶,难怪一颗果子能成为镇藩之宝,没想到还有这等功效。若是能解百毒,那皇上所中之毒应该也不在话下。 公主凝视了他半晌,嫣然一笑:“看来王爷势在必得。” 没有去看对方揣度的目光,秦时行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缓声道:“公主母亲早逝,自小受父兄苛待,去年在大皇子的怂恿下,王上决定把公主献给我朝,公主哀求多次甚至以死相逼,王上不为所动。” 公主笑容消失了,定定地看着他。 “进京途中二皇子一路用锁链锁住公主,为防公主逃跑。使团离京前,那二皇子还威逼恐吓,言称若公主不安分,蚩侗死士将千里追杀。本王不知公主作何感想,但换作是本王,绝不会让这些人如此顺遂地活着。” 公主那双美目中浮现出恨意,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攥进掌心。 秦时行没有看她,手指摩挲着杯沿:“本王助公主登上王位,公主为本王取得药材。这个买卖对于公主来说,应该是极为划算的。还是说,公主想一辈子东躲西藏,过不见天日的日子?” “王爷准备如何助我?” “北境都护府二十万兵马,可助公主一臂之力。” “我一介女流,王爷为何不找大皇子和二皇子合作?” “大皇子从未接触,二皇子为人虚伪圆滑。本王虽与公主接触不多,但公主的人品和能力本王还是信的。” 片刻的沉默,公主起身斟茶,郑重道:“埃拉敬王爷。” 茶杯轻轻一碰,这是诺成。 “公主既已与本王结盟,也该拿出一点诚心。”秦时行捻着茶杯,“蚩侗最近可有异动?” 公主说:“王上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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