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又抬起头来看着任云舟,眼里是满满的疼惜和怜悯,他说:“我喜欢它们,可是我又觉得它们很可怜,它们活着就是一种可怜。” “可是我又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因为我让它们活到了最后的姿态,它们从一粒种子到满院子花 ,无知无觉地过完了作为花的一辈子。” 不知怎的任云舟想到了他看到阿丑抚摸花的那一幕,那一幕真的堪称绝美,素衣的他轻轻抚摸着娇艳的鲜花,他原以为阿丑是因为喜爱,不想是因为怜悯吗? 突然,又一个念头蹦了上来:你对我,也是出于怜悯吗? 他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心悸,从脚到头都仿佛置入了冰窖一般,而阿丑则是低下头玩着水;任云舟又回想起了前世的那最后一幕阿丑的背影,明明就在眼前可他的呼声却怎么也传不到他心里。 “!” 他们两人差点掉进去,任云舟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阿丑差点就站不住了。 “怎么了?” 任云舟咬了一下嘴唇把心里的那些黑暗的情绪压下去,沉声道:“没什么事,只是好久没抱你了。” 阿丑听了笑了一声,说:“那你多陪陪我岂不是时时都能抱?” “那明天你陪我去买锦鲤吧,我喜欢锦鲤。” “好~” —— 皇宫内,娇艳的金边牡丹傲然怒放,引得周围诸人连连称赞,眼下并非牡丹盛开的季节,要培育这样一盆牡丹应是实属不易,由此更显它的珍贵。 “朕喜欢极了。”沈宏君左右观赏之后笑着对范自明说。 见他如此高兴,范自明脸上也都了几分笑颜。 “好了,端下去好生照料。”沈宏君又对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吩咐着,“朕和定国公要是要说都退下。” “是——” 旁人退却,两人却相顾无话,范自明沉着脸,沈宏君也沉默着。 不多时一阵风吹了过来,帘子被掀开了一角,沈宏君看着那透过来的光有感而发道:“今时随得东风起,日卷重帘生青竹……” “掌镜司,是终于要撤了。”范自明开口道,“他们的罪,是罄竹难书。” 其实,他们二人早就解散掌镜司了,但是奈何它设立已久还要顾念先祖的脸面所以才默默收集证据顺手扶持新人顶上掌镜司的位置。如今这些都已经凑全了,便要动手裁决了。 沈宏君又问:“你可找到了愿意上奏掌镜司的人选?” “有,臣就是。”范自明坚定地说道,“求人不如求己。” 这一上奏肯定要得罪朝野上下不少人的,就算他是定国公也不敢轻易冒这个险,但是他都不敢,又有谁敢呢? 沈宏君深深看了他一眼,这里面有担忧也有敬佩,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也知道如今想要快刀斩乱麻除了他亲自顶上毫无办法。 于是他只得感叹一句:“范哥比我要勇敢多了,我永远比不上你。” “那个任云舟如何?皇叔举荐的应该会是可用之才吧?”他又转头问了别的。 一听这个,范自明的脸色又微微一沉,那点笑意是彻底没有了,他有些生硬地回答道:“人不错,尽管放心。” 沈宏君眼神一暗,想起其中缘由不由叹息一声:“你总是放心不下皇叔,却又不得不信他,这又是何苦呢?” “他非我族类,皇上不会不记得他如今的年岁吧?” “年少时你曾经和我说过此生最不想变成如老国公那样守旧顽固之人。”沈宏君语重心长地劝着,不仅是为了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更是想要提点一下范自明不要变得刚愎自用冥顽不灵。 自从他连年征战开始就很少见他脸上有过笑脸,人也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 “范哥……”沈宏君软了腔调,一声亲昵的称呼叫得范自明心里痒痒的难受极了。 “好啦,你想什么就说吧,我好好听着就是。”终于范自明脸上的冰霜都叫皇上给刮干净了,没办法,当今天子撒娇的功夫天下一绝。 沈宏君嘿嘿笑了两声,倒有了几分顽劣少年的气质,他说:“范哥还记得当年被师父教导时的时光吗?” “……记得。” “皇叔常说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而要看其内里,抛却他身上的谜团,过去不是也精心照料我们长大吗?” “当年父皇忙于积蓄力量,老国公帮着他常年不回家一次,我们两个都是皇叔照看教导的呀。” 提起过去的时光,两人心里都是一番复杂,那应该是他们父辈最难的日子,但是对他们而言却是一生难忘的快乐时光。但是后来随着沈宏君的父亲夺得大位,他们的快乐日子也就到头了。 其实,真正让范自明介怀的,不是白阴川诡异的不老之谜,而是—— “当年他的天人之姿,当真叫你如此难以忘怀?”范自明有些不忿地说道,他盯着沈宏君,眼里满是难以言表的感情:不解、愤怒和倾慕。 但是,沈宏君何尝不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只是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他们终究不是可以纵情声色的年纪了,也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的身份了。 “那年月下桃花林……确实叫我难以忘却。” 几番挣扎之下,沈宏君终于准备说几句自己心里最深层的秘密,但是还未等他说出口,范自明便不想再听了,他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沈宏君表明自己的态度。 终于,还是作罢了。 接下来就是任云舟和阿丑甜甜的恋爱啦~!
第26章 院子里的池塘放了十几尾活蹦乱跳的金鱼,阿丑蹲在岸边时都会聚过来等着他喂食。 他似乎天生就讨喜,不管对方是什么品种。 “少喂食,不然他们会撑死的。”任云舟在旁边嘱咐他。 今日天热的难以忍受,哪怕穿着单衣也觉得热的浑身是汗,阿丑看着这一汪看上去就清凉无比的池塘顿时起了玩耍之心。 他脱去外衣和鞋袜一下子噗通下了水。 “阿丑!”任云舟在旁边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呼唤着,“你赶紧上来,水里那么凉。” 然而阿丑却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着,鱼儿成群结队地跟着他,他手里捧着鱼食笑得潇洒又顽劣,水才到他腰那里,可是他全身的衣服都得重新洗一遍了。阿丑慢慢扔着鱼食,那些鱼儿们抢完了远处的鱼食又会重新聚集在他身边,真的特别好玩儿。 “啊。”几尾鱼挤在一起拍了他一脸水,阿丑擦了一把脸哈哈笑了出来。 任云舟站在岸边,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催促道:“快上来吧,别着凉了。” 阿丑喂完了鱼便一步步向岸边走来,任云舟伸手搭了一把把他拉了上岸,给他披上了衣服。 阿丑玩得痛快,全身都湿的差不多了,上了来还滴滴答地滴着水,他看着任云舟问他着急反而笑呵呵的,还打趣道:“哎呀,你也不用太着急了,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他是玩开心了,但是任云舟却心有不满,他还记得白阴川说过的阿丑是全阴之体天生身体就不好的,这下水着了凉可怎么办? “云舟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开心一下好不好?”阿丑看绷着脸的任云舟就像逗逗他,而且这也不算是骗他,“你要做官了。” “什么?” 阿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暗示任云舟自己听到了,他解释道:“今天范大人打赢了朝廷的那些人,他们同意解散掌镜司重新立新的了,而且名字就叫归正司。” “云舟,你很快就得忙起来了。” 任云舟没有说话,他有些复杂地看着阿丑,拉起他的手问:“那我不在,你会想我吗?” “当然想你。”阿丑答道。 “那……如果我是去做一些很可怕的事你会害怕我吗?”任云舟又问。 阿丑摇摇头又答道:“当然不会。” 有些复杂的东西即将浮出水面,就算任云舟想装聋作哑都不行,他又问出第三个问题来:“那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他又想起了阿丑曾经和他说过的关于自己体质的事情,他,能够听见鬼魂说话的,这救了他们两个的性命;但是,也是不是也意味着阿丑时刻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前世的时候,他也知道吗? 阿丑搭上他的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说:“大概……都知道吧。” “我不是有意监视你,只是……他们时时刻刻都在跟我说话,我也赶不走他们的。” ……他知道。 ……他都知道。 “云舟,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我没有觉得你怎么样,你就是你啊。”阿丑看着任云舟踉跄了几步便赶紧开口跟他解释,生怕他多想什么。 别人不知道,但是阿丑知道的,任云舟生性敏感细腻,很容易多想多思。 但是他这一解释,反倒引燃了任云舟的火气,他就像被人揭开了遮羞布一样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说你和我在一起,也是因为可怜我吧?觉得我很可笑对不对,觉得我还是个爱闹的小孩儿对不对?” “不是,云舟,你别多想。”阿丑赶紧接着解释想要让冷静下来,“你先冷静下来——” 他想去抓任云舟的手,但是任云舟拒绝了他,甚至把头转到另一边不去看他。 随着任云舟的沉默和拒绝,阿丑的解释也终于停顿了下来,阿丑放下了想要去触碰他的手并收了回来,他脸上那让任云舟熟悉的神情消失了,连眼中那片温柔也冻结了。 阿丑偏了偏头问他:“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他们会原谅我,你就不会呢?”阿丑问他,那语调是和以前彻底不一样了,显得无比的冷漠和厌恶,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调和人说过话。 说完不等任云舟回答,阿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奈何任云舟也是一肚子火气,没有第一时间去追,反而和他反向而行,好像在说要和他彻底分道扬镳了一样。 不料,这一整天都没有再看到阿丑过…… —— “找到人了吗?” “你,有他的消息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任云舟就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慌张,阿丑从来没有闹过脾气,甚至他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这破天荒地闹失踪还是头一次。但是这里是晟京,人生地不熟他乱跑万一撞到不该见的事情出了危险该怎么办! 于是新雇来的长工们一个个都被他发动了起来出门寻找,包括任云舟本人也出去,大家一个时辰回来一次报告情况。但是已经两轮过去了,还是没有结果,阿丑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哎哟,东家你到底和他生多大气,这找了多少个客栈和酒馆也找不到啊!”新来的杨旭在任云舟眼前抱怨着,“这您也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会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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