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可人进屋把音乐关上,打开窗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这个时间你不是还没放学吗?” 何可东没回答,只冷着脸坐到书桌前,哐啷一声把手里拿着的音箱遥控器扔到书桌上,后盖被砸开,电池散落开来。 他今年十七岁,长相与齐可人毫无相似之处,齐可人更像父亲,而可东长得与原露有五分相似,剩下的五分,街坊邻居都说像何青松。所以,后来他轻松接受何青松,并且改为何姓时,齐可人的心里隐隐觉得憋闷。 齐可人与这个同为Omega弟弟从来就没亲过,弟弟出生时,父亲身体已经出了问题。 齐可人始终觉得这个弟弟的心又冷又狠,父亲咽气前肚子胀得跟气球一样,痛苦得不断低声□□,才三岁的可东嫌吵,就趁他们不注意,用毛巾把虚弱的父亲的嘴堵上了,后来还是被可人发现的。 父亲去世后,原露很快就把何青松领回家来,原露想给可东改姓何,齐可人不同意,这个事也是后来他们母子关系恶化的开始,原露认为自己的儿子在怀疑自己不忠,齐可人觉得母亲一直没有干脆地否认他的疑虑,这件事成了母子两心中的刺,让他们再没亲近过。 再后来,可东长到十四岁时,他自己去派出所把姓改了,他长大了,可以自己决定姓什么,这次齐可人没理由再阻拦。 这个弟弟跟他不亲近,可到底是他的至亲。 何可东仰着头,相貌平凡的脸上是不屑的表情。 齐可人低头看他,“你说话!” 何可东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搞外遇?隔壁老王搞得你爽吗?” 齐可人浑身一僵,用不可置信的震惊目光看着他。 何可东从椅子上坐起身,他个头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哥哥,与他距离极近的对视,目光凉薄凶狠,像看着仇人。 齐可人被他盯得不由自主退后一步,何可东面露讽刺的笑容,“你存在的价值不过是嫁个有钱人,让全家能过上好日子,这么点儿事你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废物!” 齐可人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何可东往前一步,又一次靠近他,“你太自私了,郁家那么有钱,你为什么不能帮帮家里,你看看你穿的什么,”他抓住齐可人的衣领,“你再看看你亲弟弟穿的什么?” 齐可人眼珠轻颤,“我没有工作,手里只有郁崇给的生活费,大部分我也都给了咱妈,高中的学杂费不多,真正昂贵的课外特长班都是我付的钱。” 说到这里,齐可人才注意到这个房间少了点什么,“新买的钢琴呢?我不是把钱给妈了吗,她没给你买吗?” 何可东笑出声来,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哥哥,“她说什么你就信。” 齐可人想到了什么,震惊地问道,“她把钱拿去做什么了?你都要考十级了,不天天练琴怎么能行?” 何可东笑得更讽刺了,他用一种揭破谜底的表情说,“哥,上一次我学钢琴还是小学三年级。”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只学了半年就放弃了。” “可是”,齐可人脸彻底白了,“妈跟我说你有天赋,家里钱不够,让我想办法帮帮家里,我从初中就开始打工给你付钢琴课的钱.....。”他有点明白了,“她在骗我。” 何可东哈哈大笑。 齐可人咬着牙问他,“我在家的时候,你每周都固定时间出去学琴。” 何可东晃着头说,“那是妈为了封我的口,给我零花钱出去游戏厅打游戏了啊。” 嘭,齐可人往后连退几步,撞到了角落里的塑料储物箱。 他的脑海中闪过大夏天他去便利店帮忙搬货时的燥热和疲累,闪过大雨中他赶着出门做家教,狂风让伞失去了作用,他到达家教学生家时,对方父母那嫌弃的眼神,周末放假,他赶着去电脑城卖货,为了多做业绩,午饭晚饭都没时间吃......。 “前几天我给妈买钢琴的钱,她拿去做什么了?”齐可人有气无力地问道。 何可东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太抠了,妈说爸是当领导的人了,他下属都开车上班,当领导的当然也得开车,那钱和之前你给的凑了凑,妈给爸买了辆轿车,他们两这会儿就是高高兴兴去提车了。” 齐可人闭了闭眼,转身往外走。 何可东问他,“你干什么去?” 齐可人没吭声,何可东抓住他胳膊,目光复杂地盯着他,“你等会儿走,妈有话想跟你说。” “我有事,有话以后说。”齐可人还要走,却被弟弟死死抓住。 何可东嘴角抿了一下,少见得有些踌躇,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白道,“妈说了,你和郁崇如果真的要离婚,让你趁离婚前多带我去郁家走走。” 齐可人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弟弟。 何可东被他看得心虚,却还是撇嘴道,“我总比你强,郁崇说不定会喜欢我,至少我没和人乱搞.......。” 啪!齐可人甩了他一巴掌,何可东震惊地抬头,上嘴唇都绷了起来,“你敢打我!” 齐可人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何可东的辱骂声,齐可人却已经不在乎了,他早该离开这个已经早就没有了他的位置的家。 作者有话说: 以后再写虐文我就是狗,憋屈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0章 冷冰冰的江河水 太阳西落,空气开始降温。 齐可人为了今天的约会,穿得精致漂亮,但并不厚实,但他的知觉像被屏蔽了一般,并不觉得冷。 天彻底黑下来时,他走到了草灯桥上。 这里原来是一座百年石头老桥,十几年前一场洪水把这里冲毁后,市政府规划的利民工程将这里的河道拓宽,引来从城市周边经过的一条大河水,上面盖了这座现代化的以原桥名命名的钢铁桁架结构大桥,大河两边都是景观灯,河里时不时有灯火辉煌的游船经过。桥上的步道成了市民饭后散步的好去处。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天气还有些冷,桥上的人很少。 齐可人走到桥的中央,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一股夹杂着水草腥味的沁凉空气袭面而来。 现在正好没有游船经过,路边的灯光照在陆地附近的水面上,齐可人下方的处于中心的河水却是黑黝黝的,幽静的,深邃的,也是未知的和神秘的。 噗通,桥下桥墩子处,有人在游野泳,跃进水的一瞬间,岸上这人的朋友们传来哄笑声。 那人光着的膀子在路灯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光,在黑乎乎的河水里算得上显眼。 他在水里游了一段距离,尽管身体被冻得直打摆子,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回身冲着岸边喊,“一点不冷,你们有胆下来啊!” 岸上的人开玩笑地往这人身上扔纸团,砸在那人头上,又落进水里,被纸团砸到以后,这人气得往岸边扑腾,打算去收拾岸上的人。 意外就是这时发生的。 齐可人在桥上看得不太清晰,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岸边的人在喊,“艹,你怎么了?” 齐可人趴在栏杆上尽量压低身体往下看,就见水里那人正在使劲扑腾,跟刚才那游刃有余的样子不一样,他的手臂使劲砸在水面上,身体一直在下坠,就像水面下有什么在拖着他往下沉一样。 “是水草,水草把我缠住了,快救我!”那人喊得嘶声裂肺。 岸上的人再笑不出来了,都急得团团转。 有人脱了鞋子想下去,到水边试探了下,却又胆怯了。 “救我,救我,我没力气了!”水里的人扑腾得更用力了,身体却显而易见得在继续往下沉。 有人拿出手机,“你坚持住,我马上报警!” 那人慌乱极了,电话也不知道拨没拨出去,手机就掉在了地上,顺着斜坡滚进了水里。 他骂了声艹,旁边人这才如梦方醒,大家纷纷掏手机,打110和120。 一时间,竟然没人注意到河水里的人了。 或者说,不是没注意到,而是没人敢去看河面,没人敢和河水里挣扎着的求救目光对视。 齐可人没转开目光,他一直看着,他在想有什么解决办法,他会游泳,可是没在这样的河里游过,况且从他这里跑到桥墩子,根本来不及。 河岸边开始有其他人注意到,纷纷跟着出主意,可还是没人敢下水。 终于有人想了办法,把腰带解下来连接在一起,其他人在岸上拉着,一个会水的往河里游去。 水里挣扎的人目光热切看着岸边,那人越游越近,被水草缠住的人只能仰着头勉强露出鼻孔,头只偶尔会挣扎出水面。 来救他的人停住了,身体凝滞,他回头冲岸上吼,“长度不够,过不去了!” 岸上的人顿时慌乱成一团,有人脱下衣服,试图跟岸上的腰带连在一起。 等衣服连好了,在水里的人拽着腰带继续往前走时,已经失去了方向,水面上一片平静,哪还有那挣扎沉浮的人脑袋。 齐可人握紧了拳头,手指甲陷进了肉里。 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到来,紧接着救护车也到了。 又过了能有五六分钟,每一分钟都像过了一年,在惊呼声中,警察终于把落水的人拖了上来。 噗通,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在他小腿上撞了一下,齐可人已经无暇注意,他翘起脚跟,弯腰趴在栏杆上,极力想看清楚桥下发生的一切。 被拖上来的人看起来非常沉,很多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拽上岸。 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查看了一下情况,摇了摇头,旁边那人的朋友急了,跪下求他,那医生叹了口气开始做心肺复苏。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下面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医生的动作停了,刚才下跪的那人扑在地上的尸体上痛哭哀嚎。 齐可人静静看着,桥下的流水静谧流淌,恍惚中,他好像看到黑色的河水中心,有个发着淡光的身影在里面挣扎,仔细看去,就是刚才落水那人,只是此时他的表情不再焦急狰狞,而是一脸的平静,明明桥很高,离水面并不近,与刚才勉强能看清的情况不同,齐可人此时能清晰看见他的脸,甚至能看清他正仰头看着自己,嘴里反复说着两个字:“来呀,来呀,来呀......。” 齐可人的脚后跟抬得更高,他一只脚踩上大桥护栏上的横撑,两手撑在冰凉的钢铁表面,稍一用力,踮在地面上的脚尖就轻飘飘离开地面。 “来呀,来呀,来呀......。” 冰凉的江风从齐可人颊边刮过,水草的腥味更浓了,夹杂着一些鱼虾蟹贝死去以后腐烂的臭味,岸边的垃圾随着江水缓慢摇荡,不断地被冲刷到岸边,又回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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