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见温月声时,亦是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裙,面容整洁,唯独那双眼眸较为幽沉。 周曼娘说过,叶秋云意志消沉,活着实在令她痛苦。 到了姜露这边后,因为身边有人,才稍微好了些。 她见到温月声后,不置一词,直对着温月声跪了下去。 “叶姑娘。”姜露惊讶了下,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却听叶秋云声音坚定,无比认真地道:“郡主,我想投军。” 姜露微怔。 她眼神坚决,说话亦是掷地有声:“不只是我,还有那些从前在梁文昊后宅内的女子。” “还请郡主给我等一个机会。” 姜露经商有方,手中也有能用之人,她们说是去帮姜露的忙,实际上却是承蒙姜露在照顾。 叶秋云确实好几次都不想活了,这种年头,在梁家倒塌之后更盛。 她家人都被梁文昊害死,如今留她一人苟活,她只觉得活着的每一瞬,都是煎熬。 但因为身边还有不少像她一样的姐妹,所以她忍耐了下来。 她不想要看到她一走,也让许多姐妹觉得没了盼头,从此走向了绝路。 直到昨日,她在酒楼里誊写账本的时候。 忽然听到了有个说书先生,说起了这几日城东校场的事。 “……郡主虽是女儿身,可怎能容忍这等恶事在眼皮底下滋生,当即派了身边之人,将那奸恶的忠勤伯捉拿归案,且于军队之前亲自审核……” 叶秋云听着听着,在听到了那一句‘大徽将士,当保家卫国’时,骤然湿了眼眶。 她在想,若她是个男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身军队,她的小家没有了,但她还可以守卫别人的家。 这个想法,在她胸膛处不断发酵和滚烫。 在昨日她看到了姜露时,变得最盛。 郡主和姜露都是女子,甚至郡主本身便习武。 她想投军,她想燃起这一丝最后的希望。 她虽微小,也想要拥有一点力量,能保护住她想要保护的人。 叶秋云说出这番话,心底亦是忐忑的。 因为她清楚,她并没有什么才能,甚至算不得多么的耀眼,她跟郡主、姜露她们都不一样。 她甚至知晓,这一番话若在外边说出口,会惹来多少人嘲笑。 可在她真正提出了这个请求时,面前的人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她只问她:“想清楚了吗?” 叶秋云毫不犹豫地道:“是。” “那自今日起,你们便跟在我的身旁吧。”温月声的嗓音依旧冷淡,但这一句简单的话,却足以令得叶秋云欣喜若狂。 旁边的姜露反应过来,亦是心头灼热滚烫。 那边。 温月声斩杀忠勤伯,并将其头颅悬挂在了城门之上的事,在京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武安侯当夜被气得吐了血,连夜请了御医诊治。 一连几日,都没能下床去上早朝。 而就是这几日之内,也不知道何处走漏的风声,京城的各大酒楼、茶楼之中,竟是纷纷流传起来了温月声斩杀奸佞之事。 凡听得此事的百姓,无一不拍手称快。 当中却也有人质疑,可事情的真假是全然遮掩不住的,那些受过迫害的将士,还有将士的亲人,便是再直接不过的证据。 甚至还有胆量极大的说书人,将此事编撰成为了评书,里面的郡主也好,所谓的将领也罢,说是都是假的。 但只要一听这个故事,不仅是说书的人门儿清,就连底下的百姓,亦是心知肚明。 闹得这般沸沸扬扬,这让许多欲弹劾温月声的人,联想到了上次那些言官的遭遇,便觉得头疼。 原本同武安侯交好的,或者是准备上书的人,这几日都变得含糊其辞了起来。 逼得武安侯气急败坏,当日在府中砸坏了不少的东西。 好在勋贵之间,不同于朝堂的百姓,绝大部分的人,为保护这头顶上的爵位,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再加上温月声所得罪的勋贵,也不只是一个两个了。 那大皇子的母族,如今被皇帝冷落到了极点的徐国公府上,不也是勋贵? 武安侯在连夜见过了许多人之后,心底到底是安定了些。 三军汇演在即,温月声为安定军心,而出手狠辣。 这事便是状告到了皇帝的跟前,他们也不占理。 何况忠勤伯所做的很多事情,温月声手里都有确切的证据。 若真的按照那些罪责来论处,他就算是有八个头,那也不够温月声砍的。 但状告不行,不代表其他的就不可。 温月声行事猖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加上手段冷硬,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观这几日,朝中暗流涌动便可知。 她如今像是一把悬在了众臣众勋贵头顶上的剑,都不知道何时就落了下来,且一落下来,便要直取他人的性命。 惶恐不安的人多了,这件事情也就好办了。 武安侯直接借助了这次的事情,联合了一部分勋贵,欲在朝上,联名上书。 奏的不是温月声杀忠勤伯,而是她手段残暴冷血,下手残忍,打杀近十个将领,还将忠勤伯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 此等行为,堪称狂妄。 皇上能因为大皇子私造兵器,就差人砍断了他的手,又岂是真的能够容忍温月声这般行事放肆,且狠辣不可控之人? 他们这个联名上书,要的就是告知所有人。 思宁郡主手段残暴不可控,用好了,她是一把刀,用不好,她这把刀就会朝内。 将整个朝野,都搅合得不得安宁。 是以,今晨一早,武安侯便入了宫。 他与一干已经准备好了的朝中勋贵,直接候在了那太和殿外,等待着早朝一开始,便将这封联合上书上奏了上去。 他们准备齐全,武安侯一派之人,甚至还准备了温月声的‘种种恶行’。 包括这几日民间兴起的一切事由,都可以成为温月声此人危险的佐证。 她随意杀人,还能够赢下了好名声。 换了朝中任何一个朝臣,他们怕是不怕? 出于此,早朝时分,在皇帝处理这几日的政事时,武安侯皆是站得四平八稳。 就等琐事结束之后,大殿之上都安静了下来,他也好将这一份联名上书呈了上去。 皇帝端坐在了殿上,从面上来看,看不出情绪来。 只在听到底下的人禀报,说是江东地区连日来,落雨不停,江水暴涨导致决堤,淹没了其下几个村庄之事时。 神色阴沉了下来。 虽说已经迅速安排了人去解决堤坝的问题,但因突发洪灾之事,还是令得皇帝心情欠佳,面色难看。 以至于满朝寂静,无人敢言。 武安侯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抬步行至殿中,高声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皇帝眼眸阴沉,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还没开口,殿外便有宫人匆匆来报:“启禀皇上,思宁郡主在殿外求见。” 满朝哗然。 许多人尤记得,思宁郡主第一次走入这个朝堂,所禀报的事情,让当时如日中天的恒广王,直接断掉了一臂,永远地失去了储君的位置。 而今又来。 有知悉一干勋贵欲在今日联名上书的人,皆是面面相觑。 可不是嘛,他们联名上书还没有奏上去,温月声就出现了,这就好像是她已经提前预知了他们上书的事情一样。 更多的人,则是低头深思,垂眸不语。 殿上的皇帝沉声道:“传她入殿。” 话音刚落,武安侯的面色就沉了下去。 但皇帝下令让温月声殿前来见,他亦是不好说些什么。 殿门打开,就见温月声今日着一身格外不同的衣裙。 那衣裙为耀目灼眼的赤金色,上面用金线,绣着各类吉祥的图样,一路从她的衣领处,开到了裙摆之上。 那衣裙裙摆逶迤拖地,一路延伸到了殿外。 跟她往常素淡的,且多数为一些黑、青、白色的衣裙截然不同。 有人抬目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声音道:“这是郡主的大礼服。” 大徽皇室,皆有自己的品冠及礼服,每每到了皇家祭祀,亦或者重大的节日时,都会穿着礼服。 但这些时日盛大的节日也不是没有,温月声却从来都是一身黑色,偶尔穿点金光。 这是第一次,她穿着全套礼服,头戴礼冠,且还是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这身耀目的礼服一出,直将周围身着绯色官袍的官员,都映衬得黯然失色。 也是第一次,温月声不需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一身衣裙,便能直白地告诉所有人,她是皇室中人。 因这身礼服过于华丽,且出现的场合是朝堂,是以她入了大殿后,许多人都未能回过了神来。 而殿内,温月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恰恰好,就走到了那武安侯的身侧。 在武安侯的冷眼注视之下,她停住了脚步。 开口便道:“启禀皇上。” “今日思宁入殿,是为弹劾一人。”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什么?”连吕阁老都愣了一下。 王进之:“弹劾,就是揭发某些个官员的恶行。” 吕阁老:…… 他要的是解释吗? 他想问的是,怎么变成郡主弹劾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温月声已经拿出来了一封奏折,递给了那回神过来的高泉,神色冷淡,不带情绪地道: “殿前军总统领武安侯,贪墨军饷,纵容底下将领虐杀将士,结党营私,其罪……” 温月声一顿,面无表情地道:“当诛。”
第69章 封喉(二合一) 一语毕,满殿惊。 自温月声接手了守卫军后,给人的印象皆是她行事捉摸不定,对底下犯事的一干官员和将士,下手极重,几乎称得上是说杀就杀。 可今日突然按照了流程来走,倒是叫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了。 就连那自诩准备好了一切的武安侯,此刻都变了脸色。 他回头看向了温月声,满眼惊诧。 待得反应过来,怒极:“郡主斩杀了一个忠勤伯还不够,如今竟是还要对旁人下手?” “三大守卫军共计万余人,莫非要都杀尽了你心中才舒服?” 那些原本预备跟他一起联名上书的人,此刻亦是心底发沉。 反应过来,快步上前道:“启禀皇上,思宁郡主手段残暴,残杀将领近十人,如今又在没有半点证据的情况之下,随意弹劾朝中重臣,此举实在是令人发指!” “便是那些将领有错,也不该这般肆意杀人,惹得朝中臣子是人人自危!长此以往,朝中之事,岂不是都是她思宁郡主一个人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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