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她所言,有遭一日,若国门被破。 那砍在了大徽每一个子民身上的刀,可不会过问他们是什么身份,是平民,是士兵,还是真正享受到了一切,却只在其中争权夺利,用以谋取更大利益的官员将领? 他们不会,只会因为他们是大徽子民,便要国破,便要家亡。 敌方的刀和马,从来不会因为他们是谁而有所犹豫,甚至若真的有一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这些底层的将士。 “今日拿不起武器捍卫山河,改日必将沦为他人刀下亡魂。”温月声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光。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数以万计的同伴身死战场,是何等的场面。 “大徽将士,当以保家卫国。” “似今日这等,在我军中,乱我军纪,扰乱军心之人——” “杀无赦。” 她最后的一句话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任何的重量。 然只片刻之后,满场安静中,无数人高声道:“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声音浩荡,直冲云霄。 “将他立于军前,斩首示众,其头颅悬挂于校场中三日,以儆效尤。” 秋日的风中,温月声的声音凉薄。 她话音将落,军前的刽子手手起刀落—— 啪! 那颗叫嚣着的头颅,直接摔落。
第68章 其罪当诛(二合一) 夜晚,更深露重。 温月声踩着秋日冷风回了公主府。 才入得府邸,就见府中灯火摇曳。 从她入门的位置,至偏院之前的静亭处。 每隔几步,就点着一盏明亮的灯火。 灯火下的公主府,静谧温暖,似连萧瑟的秋风都削弱了几分。 待她一路行到了静亭后,更见得亭内灯火通明,明亮的灯盏映照在了满池秋水中,似是将天上的星河,都装点在了湖面上。 她这些时日忙,这些灯火全都是周曼娘叫人点的。 今日又特别一些,姜露那两百万两白银,温月声并没有要,她思索之后,未再勉强,而是用手里的钱,重新经营起了产业。 这些时日所有的产业都逐渐上了轨道,是以周曼娘才特地安排了一桌盛宴,预备好好庆贺一番。 除了她们以外,还有陆家兄妹,姜露。 以及…… 章玉麟跟在了温月声的身后,同她一并进入了静亭内,抬眼就看见了廊下站着的那位芝兰玉树般的人。 今夜无月,他着一身月白色衣袍,长身玉立,立于湖岸上。 听见声音,抬眸看来。 “晏大人?”谷雨微愣。 夜已经深了,倒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的公主府内碰见晏陵。 晏陵那双云烟雾绕般的眸看了过来,淡声道:“郡主。” 温月声轻颔首。 “郡主回来了。”在他身后,是欣喜的周曼娘、姜露等人。 “快!准备开席。”周曼娘轻声道,一路领着温月声入内。 谷雨解下了温月声身上的披风,就看见周曼娘已经将温月声带到了主座之上。 而这桌面上,满桌佳肴,因为温月声礼佛的缘故,周曼娘便将绝大部分做成了素菜,却也不完全素,毕竟温月声是礼佛,也没有出家。 温月声落座后,周曼娘就有点犯难了。 安排席面的时候没想到晏陵会来,而对于这位大人的身份,似乎坐在哪里好像都不太合适。 在她身边,姜露轻笑道:“便将晏大人的位置,安排在郡主身边吧。” 孙明远死后,她气色一日胜过了一日,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疤,也在用了周曼娘的膏药后,逐渐愈合。 如今瞧着明媚娇艳,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周曼娘看了下,确实也只有那边最合适,就未再犹豫。 倒是陆青淮,从坐下之后,就忍不住一直看向那边。 他实在好奇,这位手段狠戾的权臣,怎么突然就跟他们混在一起了? 他久思不得其解,抬眼看温月声又在净手,就问了句:“郡主今日点兵可还顺利?” 旁边的章玉麟挠了挠头:“算顺利吧,只杀了几个人。” 陆青淮:? 待得听到温月声今日砍了忠勤伯的脑袋后,他神色微沉。 但却也并未太过震惊,许是挨在温月声身边太久了,让他产生一种温月声把谁都砍了都实在是正常的感觉。 只是…… “忠勤伯勋贵出身,如今郡主拿他在军中立威,怕是要引起些风波了。” 不过陆青淮倒也没有太过担心,大徽重文轻武多年,似他们边疆军还好,京里的军队,甚至包括了禁军在内,都有不少的积弊。 统率的人,更是一些没有能耐的酒囊饭袋。 就以这些人,如何能够是昊周几十万大军的对手? 皇帝赐殿前金腰带,就是要让温月声清除积弊。 是以那些勋贵闹便闹,总归也影响不到温月声什么。 未料到,回答他这一番话的人,竟是晏陵。 这位冷淡疏离的晏大人,连说话的嗓音都是冷漠的。 开口却道:“正是因此,此事不能只在权贵中盛传。” 周围的人一愣。 陆青淮刚夹的大虾都来不及吃,就怔愣着抬头看他。 晏陵那双眸,却只看向了温月声:“且不能让他们掌控先机,毁坏郡主的名声。” 似今日之事,如若不管,任由那些人肆意发酵。 那么很容易就会变成温月声手段残暴,杀人如麻。 但实际上被处死的那些将士是出于什么原因,大家心中都知晓。 晏陵淡声道:“郡主行的是好事,便不能留恶名。” 他没说的是,在他的世界里,便是温月声行的是恶事,那他也会让她留的是好名。 她已处于旋涡之中,不争,便是被动挨打。 而有些事,她不愿做,便由他来做。 “晏大人所言有理。”姜露率先道:“在我们行商之人的眼里,好事做了,便一定得要让人知道。” “我行善,并非是为了声名,但既然善事已经做了,便没有捂着任由他人污蔑之理。” 陆红樱道:“可这等事情,要如何能让人知晓是好事呢?” 晏陵目光幽寂:“姜小姐手里的产业,可有茶楼、酒楼、书铺之类?” 姜露几乎是立刻会意,她轻声道:“有。” “此事便交由我来安排,还请晏大人和郡主放心。” “我还可助姜小姐一力。”晏陵微顿后道:“京中的烟柳人家,樊楼等,皆是我的产业。” 陆青淮:…… 他差点没忍住。 同是在朝为官,晏陵竟然这么有钱? 那可是樊楼啊。 凡是大徽之人,谁人不知樊楼酒贵。 这酒楼不仅开在了京城,且遍布整个大徽。 而他到了今日才知晓,这竟是晏陵的产业。 还有就是……姜露就罢了,她重新经手这些产业的根本原因,在座之人皆清楚。 他晏陵怎么也一副为温月声办事的模样? 温月声给他下蛊啦? “忠勤伯等人的恶行,需告知于天下,而非仅限于军中,或者是朝中。”晏陵微顿后道:“军中积弊已久,沉疴痼疾难除。” “但大徽有识之士众多,是以声名,乃是他人投奔郡主,亦或者是投军的根本。” 席上安静。 他们对于晏陵这番话,深有感觉。 毕竟他们今日之所以会汇聚在了这个公主府中,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秋夜的风,呼啸而过。 且听得风吹树林,哗哗作响。 晏陵话里的意思,颇有深意。 指代的也并不只有军中,而是整个朝堂。 只大家都是聪明人,未将话落在了明面上来说,但心底,都多了几分考量。 宴席结束后,晏陵同温月声离开。 一路行来,他都将手悬于腹部之上。 温月声声色淡淡:“晏大人不习惯与他人同席?” 眼前这个人的洁癖,似乎比她的还要严重。 她之所以有洁癖,全是因杀人太多,每次动了杀念,亦或者杀过人后,总觉得手上不干净。 但他不同。 多人同宴,似乎都会让他感觉到了不适。 晏陵眼眸微晃,轻声道:“也并非都不行。” 至少眼前鼻间萦绕的这股冷淡檀香,他便很是意动。 温月声只淡声道:“谷雨,将曼娘所制的绿色药瓶,赠一瓶给晏大人。” “是。” 夜已经深了,药瓶也是谷雨送出来的。 涤竹将那小药瓶收了起来,一边拿眼去看自家主子的脸。 ……等了一晚上,就换回了这么一瓶药。 这可真是。 然他这一抬眼,就看见晏陵将手放了下来。 涤竹:…… 是了,毕竟他家主子连情香都可以硬抗,何时怕过这个? 晏陵站在了冷风中,看着偏院周围的灯火,逐渐熄灭了下去。 他听涤竹跃跃欲试地道:“大人,要不咱们也搬过来?” 虽说男女有别吧,但是陆青淮都能够住在了公主府上,他们主子如何不行? 晏陵回过神来,淡声道:“不可。” 他所处的位置不同于陆青淮,不能因为自己急迫地想要靠近,便将她置于险境之中。 他只看了眼那个绿色的药瓶,眼眸微垂道:“回府吧。” 回到了晏府后,那瓶药他也没有动过,而是将其放在了书房的书案之中,也是平日里他待得最久的地方。 他一身受过无数的伤,从前身体也曾接近于残破。 近些年休养得好了些。 但这么多年来,他也是第一次收到了他人所赠的药。 晏陵将这个绿色瓷瓶,摆放在了他只要一抬眼,就能够瞧见的地方。 几日后。 温月声尚且还在静亭内打坐,姜露就找了过来。 “郡主。”姜露轻声道:“叶秋云说想见您。” 她口中的叶秋云,便是温月声在皇家狩猎场,从梁灿的手中救回来,后来又敲响了登闻鼓,将梁文昊所做之事,告到了皇帝面前的女子。 她进宫告御状时,被打了几十板子。 温月声让章玉麟保住了她的性命。 梁家倒台后,她跟梁文昊后院的女子们,皆无处可去。 她们当时联合在一起,写了那封血书,也多数都是被梁家迫害过的女子,父母亲人皆已经不在人世。 姜露到了温月声身边后,温月声便让叶秋云等人,去了姜露那边,帮她做事,也算是多了门生计。 叶秋云的身体,在得了周曼娘救治之后,也逐渐转好。 她右腿伤得严重,至今走起路来还有些不自然,但其他的伤势,均已经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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