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群显然没有料到他这个举措,乍一听到铃铛声在原地愣怔的好几瞬,随即全部人聚集在一起,手里握着的铁锹朝着外面,神色紧张地盯着周围。 “姜勤,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在招魂!”一个人警惕地盯着周围,而变得铃铛声还在振动,树枝上的鸟雀惊叫一声一片一片得飞起来。 他们认为铃铛声定是在召唤什么,比如鬼魂、僵尸等东西。 正在竹林里撬竹笋的于策听到铃铛声后动作一停,立即拿起锄头开始跑下山,寒风吹刮着他的脸颊,头顶枯黄的树叶落在他凌乱的步子间,路上偶尔冒出来的松鼠闻见了暴躁地气息当即躲了起来,探出脑袋看那个眸子里黑漆漆的男人。 于策跳下山坡,带着泥土里的竹叶一路到了家门口。 门口聚集的人呈圆圈状,手里拿着东西,面色不善。 铃铛声渐渐消失,于策握紧手里的锄头走过去,冷声道:“诸位怎么来我家了?” 众人没想到别的没召唤来,把于策喊了回来,看着于策黑压压的眼神,均觉得喉间一哽,下意识转头看向村长。 于策越走越近,村民的脚步开始迟疑而后缓缓后退,给于策让出一条路来。 “于策!”姜勤看见来人忙上前,旁边的大米围在姜勤身侧,见他来委屈地也叫了声。 “嗯,没事。”于策挡在门口,将两拨人分开。 村长沉思了一瞬还是选择说出来,那一番话在嘴边滚了一遍后再次吐露出来,刚才还在旁边应和的人此刻没了声息,剑拔弩张的场面里只剩下村长苍老干涸的嗓音。 于策听完环视了一遍众人,而后开口道:“他是不是恶鬼我相信大家心里一定有数,虔婆的话也不是件件都准的,况且你们也知道姜勤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就这样被冤枉恐怕不妥吧。” 后一句的威胁众人不会听不明白,但想起虔婆的话,又想到祖山上的哭声,他们咬咬牙还是决定不能放过! “于策,你要理由?你知道那晚的鬼哭得有多凶,而且虔婆算的事情基本没错的,那回说不对劲,瘟疫就来了!” “我们还是觉得起码先关到思过房里去,若是鬼没再出现,咱们就能排除掉他的嫌疑,不然你怎么知道虔婆的话不准。” “是啊于策,你不能因为他是你家媳妇就偏心,若是我家媳妇被虔婆说了这话。我把她浸死在塘里都无人说什么!” 这人说得这话周围人十分认同,他们看见于策对姜勤的维护后,心里似乎认定这就是心虚,虽然姜勤为他们村做了许多事,但他如果真是恶鬼,必然是想图什么。 “诸位若是想在我这把姜勤压去那思过房,还得先过我这关。”于策拿起锄头对着外面这群人,眼神凌厉。 村民见状纷纷拿起武器对着于策,一场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村长紧紧皱着眉,耳边还响着那一道道哭声以及虔婆说的话。 “外来人,外来人居人壳,山鬼丛生!” 片刻后,村长睁开耷拉着的眼皮,看着于策身后清丽的人影,恰逢乌云密布,那人的脸庞却白得发亮,黑色眼珠睁大,眼旁的孕痣像一滴血落在上面,妖致非常。 “姜勤,村里人都觉得你先去住一晚上,打消众人的疑虑比较好,你也知道于策即便能护你一时,也不能护你一辈子。” 姜勤看着村长眼中的惊惧,有些好奇那位虔婆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村长都露出这幅神情。 虽然这话不够中听,但有句话说得对,如果他不去,这些人怕是会一直觉得他就是那恶鬼。 思过房他去过,就是一间普通屋子。 “好,只有一晚。”姜勤应道,随即也不管村长和其他人的神情,转头进了房间里拿出防身的药粉和石刀。 “你怎么......”于策快步走进来拉住他的手臂,神情里慌张不已,“我可以让你留下,大不了解决完我们搬城里住去。” 姜勤把东西放在身上,听见于策这么说,不免失笑,他怎么不知道于策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只是那个场面,若是他去又得惹出多少事情。再说了他去思过房自然没有所谓的‘鬼’出现,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那道士他有预感快到了。 “我带了东西不会有事,你若担心就在门口等着,一晚上我相信他们也揪不出什么。” “不是你......”于策再度欲言又止,那话就堵在嘴边一直说不出口。 他心底在害怕,害怕眼前这人会走,思过房肯定放了什么驱魔驱鬼的东西,万一,万一那东西把这人驱走了,他上哪去找。 但这些他都说不出口,在姜勤不打算说出口前,他会为他保密。 “相信我于策,我会没事。”姜勤察觉到他的异常,只以为这人十分担心,心下一暖,张开手抱住失魂落魄的人影,低声安抚道:“我只是去一晚上,而且我也想知道思过房里有什么。” 思过房他问了好些人,但都默契地缄默不谈,连最善讲话的陈鱼,问到这里的时候都会别扭的转开话题,这个地方众人似乎又怕又尊敬。 姜勤此前从未遇到过如此的情况,好奇一直藏在心里,现在能有机会一探究竟,何乐而不为。 安抚一顿于策的情绪,姜勤收拾东西出去,跟着人群来到村落中央的思过房,原本木头做的屋子现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黄符,门上面还围了一圈细碎的铃铛,不止如此,还有用笔墨画的看不懂的东西。 姜勤的脚步没有停顿,只觉得这些符咒看着有些奇怪,众人也不说什么,打开门让他进去。 “姜勤......”于策在身后叫了他一下。 “没事,明早来接我。”姜勤朝他挥挥手,走进了黑黢黢的屋子里。 他一进去,屋门便被关上,瞬间激起一小撮灰尘,灰尘在空气中飘扬了几瞬而后慢慢坠落。 姜勤看向着急紧闭的房门,冷笑一声而后在屋内环视了一周,视线最后落在右手边的木雕上。 木雕常人身高,他站着正好能对上那人的眼睛,静静对视了几秒后,他看了眼木雕人的衣服。这衣服一看就是做工复杂,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都绣着祥云纹路,腰带围着一个腰带,高挑秀雅的身材把这身衣服衬得仙人一般。 不是寻常人,这是姜勤一眼得出来的结论。 姜勤随即打量起他的面部,看见一条狰狞的疤痕横在面中央,看上去像是刀所割伤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能站在思过屋里,也能让其他人怕成那样。 他开始四处找找看看能不能发现线索,但是屋子里干净得很,除了这尊木雕和前面的摆设,几乎找不到第三样东西。 就在他有些疑惑时,外头的铃铛忽然响起来,紧接着一个暗色的人影出现在门窗上。 姜勤迅速按上腰间的刀,紧紧盯着眼前人。 “姜勤,姜勤。”阿兰奶小声喊着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勤走上去靠近门窗,小声道:“阿兰奶我在这。” 门外穿着衣服的阿兰奶小心地盯着周围,听到姜勤的应答后,再凑近说:“你在里面还好吗?” “还成。” 闻言阿兰奶微叹了口气,道:“你在里面别怕,村里那些人疯癫了,现在还上山抓鬼去了。” “我正巧没去,担心你便来看一眼。”阿兰奶看着里头模糊的人影道:“你是哥儿在里面也不会有事,长清会保佑你的。” “村里人也不敢违背誓言,你且在里面待一会等他们抓不到那鬼了,你便可以出来了。” 姜勤闻言神色一动,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长清’是谁? 他迅速反头看向那尊木雕,一时竟和那人对上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涌上来。 “阿兰奶,你能和我说说这屋子的来历吗,还有那长清是谁?”姜勤问道。 闻言阿兰奶抬头看了眼朦胧的月色,混沌中陷入了回忆,等姜勤再唤她的时候,才惊醒过来。 “说来话长。”她靠在门上,松了松脚说:“长清是村子里最聪明最漂亮的哥儿,一出生天上祥云环绕,山林中的鸟儿同时飞出来,喜鹊更是围绕在他们家上方不停地叫唤。” “村里人都说这怕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说不定是个男孩,长清爹是个穷苦人,一听还上镇上买了一套文房四宝给他那将要出生的孩儿,却没想到生出来竟是哥儿。” 姜勤听到后面的哥儿,察觉到了阿兰奶的遗憾。 “哥儿在我们村子里不受待见,长清爹看见的时候险些晕了,直接走进去想要掐死他,若不是众人劝着这是神仙唯恐造孽,差点就没了。” “后来长清越长越标志,便是城里的花魁都不及他的千分之一,还未及笄他家的门槛就快被踏破了。不止如此,长清从小就能掐会算,村里人都叫他‘活神仙’,长清也喜欢村里,一直帮着村里做了不少事情。” “谁知战火初起,村里来了一群盗匪,这盗匪穷凶极恶,早就听见过长清的名号,点名就要他。” “当时因为长清的掐算,叫大伙都躲了起来,本来躲着也没事,谁知有些个昏了头的还要回家扛米,这才被抓了去。” “他们些个畜生为了活命,交代出了长清家躲的地方。长清家也因此没了,长清被抓了去。” “村里抓了不少人,互相指认各家的位置,陆陆续续大多人都出来了。”说到这,阿兰奶咬着牙道:“盗匪要长清算他们怎么拿下耘城,怎么造反能胜,长清不依,那些人就当着他的面杀人。” “等杀到第十个,盗匪还没说什么,村民们却怒骂长清不救他们,要看着他们死,逼迫长清赶紧算出法子。” “长清刚说不的时候,有个村民竟然夺了盗匪的刀刃朝那张脸砍去。” 说到这,阿兰奶停顿了一瞬。 姜勤条件反射地盯着那张脸上的疤痕,短短的几句话道出了那时候的不易,他想长清肯定会震惊,一向向着自己的村民怎么会突然掏刀对着他,紧接着大概会伤心吧,伤心他们为了自己而不管别人的死活。 “长清毁了容,交代了妙计,那些人得了就把他丢在地上,搜挂掉粮食就走了。” “还活着的人将怒气全部撒在长清身上,也被.....”阿兰奶喉间滚滚,说不出那几句话,“自此,长清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全身衣服稀烂,那些人洗劫了他家的屋子。”
81 首页 上一页 71 72 73 74 75 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