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几日,大量鬼群肆掠村镇,这些鬼挑食得很,专挑人眼睛吃,无一人幸免于难,群鬼吃完了又一窝蜂地离开了,村民们怕鬼又来吃人,就连夜收拾东西逃走了,从泗水一路南下,跋山涉水一路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总之离泗水越远越好,结果就走到了汉阳地界。 这番结论不全是村民口中之言,而是根据这些年花司辰的所做所为稍加推断出来的。 冉夫人愤懑道:“花氏恶行累累,不容姑息!花司辰不养门生,养鬼军!借着招鬼的名义把各地的鬼全都招去,还挖了个万鬼坑,让万鬼相搏,去其弱者取其强者,充入鬼军!这些我们往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如今居然变本加厉——以生人喂恶鬼!” 慕临风道:“其实也不难想到,花宗主为什么会以生人喂恶鬼,鬼以人为食,低阶的鬼靠吸食人气为生,高阶的鬼则需食人肉喝人血,花宗主大量培养高阶的鬼,定期把这些鬼放出去饱餐一顿,以维持他们的战力。” 容钧枫面色凝沉一言不发,就这么坐了一整夜。 金箓大醮的日子到了。 清晨,高氏和云氏先后上观来,展氏和花氏的门人也晚一步到达,五大玄门相隔二十年重聚,场面很是壮观。 祭坛在高台上放置,台阶下占了五队人,分别是黑墨玄衣容氏,月白雪袍云氏,似火红衣花氏,金玉黄袍高氏,劲装青衫展氏。 来的都是五大玄门的年轻一辈,拜坛,侍香,颂吟,一套科仪传统之后,就轮到容钧枫给弟子们讲学,例往主祭人都会讲上三天三夜,座下弟子也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端坐聆听,容钧枫则打破了这个无理的规矩,他只说了一句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对此,慕临风倒是没觉得有何诧异,容钧枫对于弟子品德上的教导从来都只有这一句,简单理解就是:做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 这倒是让玄门五家的弟子乐开了花,因为接下来的几天都空出来了。 云清言如约来了,他每次都站在云氏队伍的最后边,慕临风扭得脖子都要抽筋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回头去看,大约是怕云清言突然不见了,但这个担忧显然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或许是看云清言仙风道骨,气质出尘比较养眼吧,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总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慕临风作为大弟子忙着安排应酬,晚上总算是闲下来了,想着去向云清言讨教一下他那套出神入化的剑法,就进了云氏子弟的居所。 刚进院子就被泼了一大盆水,那个抱着盆的云氏弟子打着哈哈道:“我本来是去倒掉景公子的洗脚水的,看到你一副想喝的样子,就赏给你了!看在你是容氏大弟子的面子才给你的,可不是谁都能得到景公子殊荣的!哈哈哈哈哈!” 慕临风忍着恶心抹了抹脸上的水,这云家人还记仇呢!当初打抱不平下了他们的面子,居然用这种恶心方法来报复!在容家道观还敢如此霸道,云琼景还真是狂妄自大! 慕临风的脸黑了下来,袖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不能给师父添麻烦,金箓大醮何其重要,怎能因为我个人恩怨坏了大体?可不出这口恶气,恐旁人都会以为我容氏是任人欺侮之辈! 围观的云氏弟子哈哈大笑的声音渐渐蔫了下去,慕临风这一副面沉如水,想要锤人的表情,让众人不寒而栗。 一截玉臂伸到面前,一个女子递帕子给慕临风,这女子长相精美绝伦,尤其是光滑细腻的肌肤宛如陶瓷,但半张脸上有块疤,这疤有手掌大让人无法忽视,慕临风谨慎地移开了视线,礼貌道:“谢谢!” 女子大方一笑,而后转身大气道:“都给我回屋去!在这里做错了事回去照样领罚!” 弟子们慢悠悠地散了,嘟嘟囔囔几声嘀咕被慕临风听得清楚:“这丑女神气什么?就她还想管我们?要不是因为她是宗主女儿,谁搭理她啊?”,“这不知廉耻的女人,整日和云清言耳鬓厮磨的,如今又去勾搭别人,呵!”,“脸上那么丑的疤也不知道遮一遮,存心恶心别人吧!” 这些嘀咕声可不小,那女子一定也是听见了的,看她神色却没有丝毫动摇。云氏子弟的嘴居然连女孩子都不放过!简直可恶! “师姐!怎么了?”一道清秀沙哑的声音传来,云清言那双漆黑如星的眸子涌上了担忧之色,这倒是让慕临风略略吃惊,云清言面对活鬼的时候都是面无惧色,波澜不惊的,怎么对云琼霏露出这般神色? 云琼霏捏捏他的肩膀,笑道:“我没事!他们冒犯的是慕公子。” 云清言的目光在慕临风身上扫视一遍,最后落到了他的右手腕上。 慕临风抬起右手,转了转手腕,笑道:“害!我早就好了!真的!” 云清言和云琼霏又交谈了几句,慕临风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自己与容亦行,那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情,慕临风最能理解了。 慕临风挤了挤袖子上的水,心中苦笑:“看来今天是请教不了了。”他匆匆告辞回房洗澡换衣服。 刚转身走几步回头瞥了一眼,云清言居然也跟着他走了几步,慕临风笑道:“我回去洗澡,你跟着我做甚?” 云清言连忙侧过身子,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遮住了那双眸子,让人看不清其中的变化波动。 慕临风看着一向沉稳的云清言居然也有慌乱的一面,越发觉得新奇有趣,唇角一翘道:“哦,我知道了,你也想洗澡,走吧!一,起,洗!” 他故意在最后三个字上拖长字音,云清言的耳根微微发红,现在不仅身子偏到一边,脸更是偏得厉害。 第13章 氤氲 云琼霏用袖子掩嘴笑了两声,推了推云清言,温声道:“去吧!你不是想跟慕公子一起的吗?” 云清言急道:“师姐,我……”他本就不善言辞,慌乱之间更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语气带了几分乖嗔,似在怨师姐不该说刚刚那句引人误会的话。 云琼霏连劝带推的把云清言送出了云氏居院的大门,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都出来了总不好再回去吧,拖拖拉拉的忸怩做派可不是他的作风,横竖一咬牙就跟着慕临风走了。 慕临风一直在前面走着,刻意走得很快,有意和云清言拉开距离,慕临风浑身湿透了脏兮兮的,实在不愿意玷污了云清言这块白玉,云清言却以为他想要远离自己,步子都染上了些许落寞。 月色依稀,树林斑驳,石子夜路每一步都要谨慎小心,可千万不能行差踏错,云清言对足下每一处落脚点都是仔细考量了的。 慕临风的卧房后面就是一眼温泉,整个清风观就这一个温泉眼,就让给了慕临风用以修炼后的放松,足见师父师娘对他的宠爱了。 那池子不大最多装得下三四个人,池子虽然是露天的,但是好在周围种着一圈竹子,算得上隐蔽。 慕临风一面解腰带,一面笑道:“怎么样?我说过你若是来了,我定不会亏待的。” 云清言低着头不吭声,他浑身上下连带着手指头都僵硬了,此时的他只想掉头就走,他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无法回转的地步?他要怎么装出自己有那么一点游刃有余的从容? 慕临风停下了宽衣解带的动作,转头往卧房里去了,“他不想泡了?”云清言如释重负,那自己也不用在他面前脱衣服了,顿时身上像回过血来的轻松,不禁脱口问道:“你去哪儿?” 慕临风停下脚步,回头一笑道:“你还真是一刻都离不了我,和我那黏人的小师弟一样!” 云清言这下子彻底转过身子不理他了,这算什么?故意逗弄他想看他出糗吗?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去,路上又故意离他那么远,到了温泉池子,又只留他一个人自己跑了。比云家那些家伙的玩笑还要恶劣! 慕临风见他好像生气了,便不再玩笑,只是他不明白有什么好生气的?云清言面对云氏子弟的各种欺侮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话生闷气?这下天上的仙人落了凡尘,倒叫慕临风摸不着头脑了。 慕临风怕真的惹恼了他,便道:“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想来是十分疲惫了的,这池泉水有舒筋解乏之效,你先泡吧,我回屋洗个澡,免得弄脏了池水,不用等我。” 慕临风为了洗去身上的味道,故意在盆里铺满了花瓣,一个澡洗完了,他没有擦干就披上一件轻薄里衣,赤着脚往后边的池子走去。 谁料他离开的时候云清言站在哪里,回来的时候云清言就站在哪里,一步都没挪过,身上还是整整齐齐,只是脸上被温泉的热气蒸出两抹红晕,清秀俊美的脸更加好看了。 慕临风哑然道:“我不是说了不用等我的吗?” 慕临风自己径自下了池子,容亦行经常来蹭他的池子泡,都是赤着身子泡的,也没觉着有什么,如今在云清言面前总觉得身上的衣服像是粘在身上,脱不下来了,就这么和衣而泡。 衣襟半开,精致如玉的锁骨如山脉般高高挺立,几缕头发湿湿地贴着鬓角顺着脸颊落到胸前,余下的散在水里,氤氲的热气弥散在四周,泉水柔暖而顺滑。 这个场景暧昧极了,即便只是站在池子旁,云清言也感到股股暖意不断涌上来。 慕临风道:“快下来吧!很舒服的!” 云清言脑中预想了无数遍脱下衣服鞋袜走下池子的动作,连先脱左脚还是先脱右脚都想好了,可偏偏就是无法挪动自己的手,要在这个人面前一件件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实在是一件极其困难以至于不可能的事。 慕临风突然趴到池子边盯着他看,开口道:“你怎么流鼻血了?没事吧?是不是这边的饭菜吃不惯,水土不服啊?” 说着慕临风就要从池子里出来,他身上的轻薄白衫沾了水变得透明了许多,身体的线条分明的显露了出来,胸前两点也十分明显。 云清言捂着鼻子后退,地面湿滑一脚没踩稳,身子后倾眼看就要摔倒了,慕临风赶忙用手去勾他的腰带,重心没稳住,一齐倒在地上,慕临风正要爬起来时,感到下面有什么东西隔着他了,那个位置是…… 慕临风心里一乱,手脚也无措起来,起个身这么简单的动作,偏偏半天站不起来,磨蹭了好一阵才稀里糊涂地爬起来。 几个磨磨蹭蹭,下面那位可不好受了,几欲起火,云清言恨不得即刻晕死过去,不想再见人了。 慕临风站起身一看地上的云清言,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面色绯红,出尘的仙人居然被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慕临风心中直呼:“得罪了!得罪了!罪该万死!” 慕临风干咳两声道:“哎呀!我的错,我的错,这么干燥的天就不该泡温泉的啊!”这句话也为云清言的鼻血找到了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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