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些也累了,果断撂挑子了,直接站在迎宾的大门口与徐邀交谈起来:“你辞职后最近在做什么啊?是去你家公司上班吗?” “没,我不打算去,”徐邀唉声叹气,一脸的愁云惨淡,“我最近在学车来着,想尽早拿到驾照,但是怎么能这么难!” 裴些也是一步步熬过来的,脑海中深埋的记忆一下子翻涌了上来,他打趣道:“我当年学车的时候,教练还给我取了一个日本人的名字,你猜猜叫什么?” 一提起这个话题徐邀就激动了:“这么巧?我也有一个日本名!我叫松下守沙!” 这个名字已经是烂大街款了,裴些没有丝毫惊讶,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叫科二六次郎。” 徐邀:“……” 他竖起大拇指,佩服道:“牛还是你牛。” 裴些左右打量了四周,揽住徐邀的肩膀,带着他远离了人多繁杂的入口,低声问:“你现在……还爱解听免吗?” 徐邀沉默了,半晌,他敛了眉:“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事到如今,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他的回答,早就无足轻重。 裴些又道:“那……你觉得你今天能做到镇定自若吗?” 徐邀呼出一口气,看向绿地如茵,以及瑰丽的花门和那一条通往彼此靠近双方的道路,轻声说:“做不做得到已经无所谓了。” “即便解听免在今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难不成他还会做出丢下新娘和满场宾客牵住我的手去私奔的事情吗?不,他不会的,所以我只要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行了,其余的……就见招拆招吧。” 裴些噤声,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嘴欠,徐邀来了不就好了,何必还非要再提一句往他伤口上撒盐呢? 他哈哈一笑,道:“走,我带你到处去逛一逛,我和你说啊……” 裴遇生站在柱子后面,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于心中默念——徐邀,你今日可千万别做出傻事。 他想了想,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掏出手机给裴些发了条微信。 [你今天要看好他。] 裴些正在和徐邀说话,自然无法回应他,不过半个小时后抽空扫了一下手机,估计过于匆忙,就回了个“O”,“K”直接来不及打了。 裴些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塞回袋中,徐邀还是看见了,失笑:“是裴遇生给你发的消息吧?他是不是让你盯着我?” 裴些面露为难,纠结措辞。 徐邀淡然道:“放心吧,我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我要是真想破坏这场婚礼,就根本不会到场,我直接不来了不就好了,这样侧面就向解听免表明了我的身份,何必废这周章。” 裴些一听,觉得颇有道理,笑嘻嘻说:“我哥不就是不放心吗,徐邀,你放心,我是肯定相信你的。” 徐邀皱眉,先环顾了一下周围,还好大家都在和认识的人聊天,没人注意他们,随后瞪向裴些,压低声音警告道:“今天人多口杂,你小心说话。从现在开始,不能再叫那个名字了,要喊我俞西客,等今天过去,随便你怎么称呼我。” 裴些醍醐灌顶,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在化妆间中,解听免一袭白色西装,他很少会穿浅色的衣服,站在窗口,视线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扫射着,但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看些什么,或是在寻什么人。 张南阅拎着婚纱裙摆,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瞧去,好奇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无聊,随便看看。”解听免收回目光,转过了身子。 “听免,”张南阅双手交叠,不断揉搓着,“我好紧张啊,你不紧张吗?” 解听免淡淡地说道:“还好,”随后他笑了笑,宽厚温暖的手握住了张南阅,“没事,有我陪着你。” 张南阅也笑了,这一句话仿佛比什么都有效:“好。” 中午十二点,婚礼准时举行。 所有人都坐在了位置上,等待婚礼进行曲的响起与两位新人入场。 俞家虽然和解家关系交好,但毕竟不是亲属,所以位置并不靠前,大概位于红毯中间部分的两侧。 徐邀正百无聊赖地执起高脚杯晃着红酒;俞雪东也觉得好无聊,就低着头在刷手机。 忽而现场的乐队猝不及防地拉奏了婚礼进行曲,两个人同时吓得一抖,并且莫水意还生怕他们俩没注意到婚礼正式开始了,伸手往她左右两边的两人推了推。 于是又被一吓,俞雪东的手机从手中脱落,滚往了徐邀的方向;而徐邀被莫水意这一推,高脚杯没拿稳,“哗啦”一声,一半泼在了西装裤子上,另一半直接投奔俞雪东手机的怀抱。 俞雪东:“……” 徐邀:“……” 莫水意:“……” 俞信轻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你妈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好心提醒你们两个吗。” 俞雪东心疼地拎起自己已经黑屏的手机,看她的表情,仿佛恨不得在婚礼现场直接给她的手机办一场追悼会。 徐邀连忙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裤子上的酒,但还是潮湿的。而且,他今天穿的是宝蓝色的西装,并不是黑色的,靠近腿根的地方忽而湿了这一大片,连颜色都深了,这视觉效果就有点奇怪。 莫水意张望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注视着张南阅走向解听免,应该没人会注意到这边的小动静,便对徐邀低声说道:“猫着身子赶紧去厕所处理一下,我记得厕所是有烘干机的。” 等张南阅走到解听免面前后,司仪就要念出婚礼祝词了,之后还要交换婚戒,与其看着心里堵得慌,还不如利用这个绝佳的理由避开。 徐邀道:“行,我小心一点,弯着身子走。” 但别人都坐着不动只有徐邀起身就还是很古怪,而这时正好张南阅走到了解听免的面前,俞雪东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霍然起身,带头站着鼓起掌来,莫水意和俞信立刻秒懂,也站起来为这对新人鼓掌,顿时所有人都站起来了,笑着为他们送上了祝福。 徐邀暗暗夸赞了一下好妹妹,真是神助攻,于是在半分钟大家都陆续坐下来后,徐邀已经没影了。 裴些感叹道:“想不到俞西客现在的妹妹还挺别出心裁的,居然能想到站起来给人鼓掌。” 裴遇生也笑了笑,下意识朝俞家所在的餐桌上瞟了一眼,下一瞬面色就变了,他攥紧了裴些的手腕,压低声音嘶吼道:“人呢?” “什么人?”裴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往裴遇生方才探过去的方向扫去,霎时就明白了,着急问:“徐……俞西客人呢?” 裴遇生拧眉:“我刚刚还看见他的,怎么鼓个掌的功夫就没了?该不会……” 裴些连连摆手:“不可能,你就是对他太不信任,他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即便如此,他怎么能在这么至关重要的时刻不在呢?”裴遇生的眉宇染上了焦急之色,“假设解听免就是想通过交换婚戒来测试他的身份呢?”越说他越烦躁,“算了,我去把他找到并带回来。” 说完就弯着身子离开了现场,裴些生怕他对徐邀的态度过于强硬,将筷子一丢也猫着身子跟了上去。 司仪话筒的质量看起来是真不错,即便在酒店的厕所中,徐邀还是能听见他说“接下来请新人交换婚戒”这句话。 徐邀愣了神,就连烘干机停了都没注意到。 “俞西客?” 徐邀蓦然听见裴遇生和裴些的声音,慢慢地收回遥远的思绪,应了一声。 二人闻声赶了过来,裴遇生二话不说就攥住他的手腕要将他带回婚礼现场,并皱眉吼道:“不是告诉过你要安分一点吗?” 裴些赶紧插入二人中间,道:“别拽别拽,好好说话。” 徐邀也蹙了眉,狠狠挣脱裴遇生的桎梏,冷了语气:“裴遇生,你压根没把我当做朋友吧?你知道为解听免着想,不想让他有一丁点怀疑我的机会,这样就不会为难了,那你怎么不知道为了我考虑考虑呢?你怎么不去想想我可是否能接受得了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幕?” 话音刚落,如潮水般的掌声又响起来了,结合刚才司仪所说的,那应该是二人交换完婚戒了,徐邀顿时松了一口气。 现在回去也没有意义了,最重要的仪式已经结束了。 裴遇生也阴着脸,开口:“你自己将真实身份捂得严严实实的,不就是不想让解听免知道吗?可你这又接受不了那也无法承受,你自己不觉得矛盾吗?现在反而来质问我了?” “徐邀,你既然清楚你会让解听免为难,那你在知道他有未婚妻的时候就应该主动躲得远远的,而不是想方设法去凑到他面前。只要你离他近了,就会不断加深他内心的疑虑,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在最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去做他的秘书!” 徐邀眼睫猛地一颤。 “所以你现在在和我矫情什么?”裴遇生居高临下地步步紧逼徐邀,声色俱厉,“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留在婚礼现场?倘若你真的怎么都无法接受,那就低下头来不要看,这件事就对你这么难吗!” “是,你说得太对了,”徐邀抬起头,苦涩一笑,但随即就变了表情,厉色道,“我就是犯贱行了吧!我犹犹豫豫、畏畏缩缩、进退两难行了吧?我一边警告自己不能越界但又忍不住在他眼前凑行了吧?我就是一个活该被唾弃的人行了吧?” 他说完转头就走,裴遇生顿时幡然作色,疾言厉色道:“你去哪?!” 徐邀回头,眼眶通红,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我回婚礼现场!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放心,我没打算溜走,我一会儿就拿着酒杯上前亲自去给他送上祝福,这下你满意了吧?” 脚步声逐渐远离,裴些气得将裴遇生狠狠一推,咆哮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逼他?!你看不出来他非常痛苦吗?” 裴些的胸膛不断起伏,恶狠狠地盯着裴遇生:“裴遇生,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参加我与别人的婚礼,难道你就能做到自持吗?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哪来的立场去强迫别人做到?!”话毕,追上徐邀的脚步。 徐邀箭步流星卷着风回到了现场,正好瞧见解听免和张南阅正在敬酒,他随手拿起餐桌上的一杯,俞雪东惊骇地大叫:“那是我的!” 徐邀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喝过了?” 俞雪东瞧着他这副样子有点害怕,讪讪道:“还没,刚倒上。” “正好给我用一下。” 徐邀迈着大步逐渐走向解听免,裴些与此同时也赶回了现场,望见这一幕,眼瞳里顿时水光粼粼,死死咬住牙根。 解听免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踅身一看,发现竟然是俞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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