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胃口不怎么样,但想着得吃饭病才能好,也尽力吃下了半碗饭。 秋叔在旁边看着他吃饭:“你再吃点,吃猫食似的吃这么点怎么有力气好。” “我吃不下了,嘴里没味道,吃着都费劲,对了,里长来了吗。” “来了,正吃饭的点里长饭都没吃赶过来了,我们留他吃了点饭,他就赶着去审人了,其实说来说去就是我们现在日子过得好过得红火让他看着眼馋心慌了,这一下心里的歪心思没打住,就想着来偷钱过年。”说起来郑秋还挺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又是同一辈,有的人叫他老二,像他比郑秋大,郑秋一般就是叫二哥,现在他偷东西偷到林飘头上来了,还把林飘吓病了,他怎么也称呼不出口二哥两个字,只觉得别扭得很。 “里长怎么说?他有心来偷,但毕竟什么都没偷到,又是一个村子里的,说到底这人也就偷了两件衣服的罪名,又和村子里的人都是熟人,要是里长有心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不管怎么样,我得要个说法,不然以后村子里的人当我好欺负的,个个都往我家跑了!” 郑秋看他激动起来嗓子哑得厉害,连忙拍了拍他的背:“这肯定是要给个交代的,我看你是多虑了,里长还是很向着我们的,带着人去审了一会,把前因后果都问清楚了,说看你的安排,他到时候让周习善把人押县府去送官。” “里长愿意送官?”林飘有些惊讶。 “这肯定的,他说不送官等你病好了问起来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你现在和县丞大人县丞夫人都是有交情的,沈鸿又是眼看着就要有了功名,里长肯定向着我们,而且村子里的人都恨偷东西的,也没人帮着他讲话,他一个老光棍,也没家人为他去到处求人的。” 林飘想了想,安心了许多,有这样一个结果,之后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想着想着林飘坐在被褥了忽然拍了拍额头:“对呀,这会既然要送官,正好让沈鸿把名单写了一同送去县府,好叫县丞大人早作准备,免得到了时间措手不及,秋叔你传个话,帮我把沈鸿叫来。” “好!”郑秋知道这是要紧事,半点没耽误的去外面把沈鸿叫了进来。 林飘把这件事对沈鸿一说,沈鸿沉思片刻也点了点头:“这样倒也没有问题,只是未亲自送去恐怕有些失礼,我同名单一起再写一封陈情书送去。” 林飘点了点头,沈鸿在这些事情上向来是滴水不漏不需要担心的:“那你去准备吧。” 秋叔这会收拾好碗筷已经出了门,林飘便又叫住了沈鸿:“名单的事你打算拟哪几个人?” “二狗学得极快,十分机敏,他名列前茅自然是在的,其次是大盛,刻苦认真,山子也十分恭谨勤学,大旺和二蛋中可以选一个出来,基本都是入学早的那几个,他们学的时间更长,如今还算有些底子。” 二狗何止名列前茅,简直是狗立鸡群,其他几个人自然也是没得说的。 林飘摸了摸鼻尖:“你看二柱怎么样。” 沈鸿坐在炕前,看着嫂嫂略垂头指尖摸了摸鼻头的样子,思索了一瞬:“他本就是我们去县府时县丞大人见过的,他若不在县丞大人之后若是问起来也不好答,总是要让他去考的。” 林飘点了点头:“那就好,这事既然一开始已经知会二柱了,他也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不好叫他连考场都不上一趟。” “嫂嫂说得是,后面我会和里长与周习善交待清楚,嫂嫂好好养病暂时不要太操心了。” “好。”林飘听他这样揽下了事,往被子里一缩就蜷进去躺下了。 “……”沈鸿看着自己嫂嫂一下消失在了眼前,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面,以及散了半枕的长长黑发。 “你去读书吧,不用管我。”林飘刚才吃饱,这会躺下已经有些发饭晕想睡一会了,说着说着已经阖上了眼,只听见沈鸿应了一声,随即便是一串轻缓的脚步声,和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 林飘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下午被叫醒的时候是二婶子叫他喝药,不知道是什么草药,又臭又苦,林飘捏着鼻子都没喝下去,反倒一阵反胃哇哇的吐,一张嘴反倒把好不容易喝下去的前半碗全都吐了出来。 这一折腾,林飘感觉自己变得更虚弱了,说什么都不喝那个要命的药了。 等到吃下午饭的时候,二婶子给他送了一大碗鸡汤过来,碗底满满的堆着一层栗子,上面放着一个大鸡腿一个鸡翅。 终于看见了自己想喝的鸡汤,却是自己食不知味的时候,林飘望着鸡汤都要哭出来了,撇开厚厚的油花喝了几勺暖暖的汤,抽搐的肠胃终于舒展开了空间。 在这一刻林飘感悟出一个人生的真理。 虽然食不知味,但鸡汤依然好喝! 鸡汤味道鲜浓,加上淡淡的板栗香气,喝了小半碗汤之后林飘用筷子戳了一个板栗,已经炖得粉糯,筷子一戳就透。 送进嘴里,吃的林飘一边哈着热气一边连连点头:“唔……好吃!” “你喜欢吃就好,多吃点你早点好。” 林飘捧着碗点头。 到了晚上,二婶子和秋叔又领了个老婆婆进来,二婶子一边把炉子提进来,一脸神秘的道:“这是杨阿婆,她烧蛋很灵的,我去问了,说你这病是魂被吓着了,这就请她来给你取吓。” “……” 林飘坐在床头心里哀嚎,二婶子你就收了神通饶了我吧。 但阿婆都来了,也不好赶走,林飘就见二婶子递给她两个鸡蛋,她接过鸡蛋从炉子里夹了一点木炭碎渣出来,等到冷了之后捏在手里,在蛋上写下林飘两个字,然后念念叨叨的说了些什么,林飘就大概听懂了什么不要吓他之类的话。 然后阿婆非常专业的在炉子灰里挖了个坑,两个蛋放在炉灰里烧。 随即阿婆很平易近人的坐在一旁开始和二婶子秋叔拉起了家常,林飘傻眼的在炕上坐着,然后听见砰的一声响。 蛋炸了。 不过不要紧,因为随即,第二个蛋也砰了。 二婶子和秋叔习以为常的继续烤着火,等过了一会她们才把炉子里的蛋刨出来,夹出来两个中间爆裂出小蘑菇云的鸡蛋,拍拍灰后递给林飘。 林飘看着灰灰黑黑的鸡蛋,心里已经开始痛苦面具了。 “这……是要吃下去吗?” “你这傻孩说的什么呢,这当然得吃了,不吃怎么好。” “我……” “来,婶子给你剥。”二婶子往旁边一坐,三两下就把鸡蛋剥了出来,剥干净之后的鸡蛋倒是看着没那么寒掺了,因为是放在火里烧出来的,外层的部分蛋白烧得微微发黄,甚至边缘有些焦黄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股和水煮蛋相比起来很浓郁的鸡蛋香味飘了过来。 二婶子和秋叔简直是一左一右要把他架住的气势,林飘只能认命的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草木灰实际上很干净,高温消毒不会有任何问题。 伸手接过二婶子手里的鸡蛋,林飘低头开始老实的吃,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唔……还挺香的,没有奇怪的味道。 尤其是被烧得微微发黄的蛋白香气浓郁,因为被烧得格外紧实,吃着也稍微多了点嚼劲。 他这吃完了两个鸡蛋,二婶子和秋叔又陪他坐了一会,之后两人便一同送阿婆出门,自己也回了家。 林飘躺下又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果然症状大好,除了身上还有点乏力,其他的毛病在一夜之间就褪了下去。 二婶子见他这样便赞叹起了神奇的阿婆:“我看你再养养,不要受风寒有个两三天就大好了,那阿婆就是灵,真是半点都不掺假。” 林飘持怀疑态度,觉得是婶子的鸡汤作用比较大,还有这暖暖的炕,昨晚一整夜他都热乎乎的,脊背像泡在热水里似的舒坦,不知道是不是沈鸿半夜起来给他又烧了会炕。 正好今日一大早,周习善就押着人去了县府,昨日因为天色不好,加上已经中午了,到了县府就是下午,如今天色又暗得早,和晚上都没什么区别。 里长便做主安排到今日,正好给沈鸿一些时间来写信润色文笔,但里长留出的余地显然是多余的,沈鸿当天中午就把名单和陈情信写好了。 人是第二天送去的,周习善是第三天回来的,老二已经被压在了县府牢里。 “县丞大人说是偷盗可恨,但也并没有偷盗什么大物件,也用不着关太久,只是小惩大诫,年后等沈鸿考完试再放出来,免得你们见着觉得心里不安。” 林飘一听这个灵活的量刑标准就很有县丞大人的个人风范。 周习善并没有多逗留,只是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堂屋桌子上:“这是县丞夫人给你捎来的东西,小姐让我代为问候你的病,还有这个,是县丞大人的回信。” “县丞大人还写了回信?”林飘吃惊的看着桌上的信封。 周习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林飘见他有些奇怪,有些冷冷淡淡的,或许是帮他们跑了一趟腿心里并不高兴,林飘想了想便抛到了脑后,想着下次有机会回报他一些就是了。 “沈鸿,县丞大人的信,你快来看看。” 林飘呆在旁边等着沈鸿拆信,想看看县丞大人会写什么机密在里面,沈鸿展开纸张后也并未避开他,在他身侧看了起来。 林飘定睛一看,好家伙,县丞这封回信引经据典,辞藻优美,总体来说就一个宗旨,‘你的信我看了,写得真是叫我感动,写得真是牛逼,我一个旋转起身立马给你回一封信交流一下我们文艺儒生的满腔才华!’ 林飘暗暗摇头,看来县丞大人也已经纯纯被沈鸿拿下了,转过身去看自己的那几包东西,一个个油纸包拆开来看,里面有一封板状红糖,一封红枣,一封桂圆干,一封枸杞,看来是叫他红枣枸杞保温杯,好好的保养身体。 红糖板叠了好几块,每一块都不算厚,林飘拿起来掰了一块下来,拿个碗装了进去,又投了些红枣桂圆枸杞,用热水热乎乎的泡上了两碗。 “沈鸿,来喝红糖水。” 沈鸿将信看完折好收回信封中,向桌边走来。 “红糖水?”这不是女子和哥儿怀孕或生产时才喝的东西吗,他有些疑惑,但总归是补身子的东西,也并非平时就不能喝了。 “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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