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年节前去你去不。” “去干吗?咱可没钱。” “你不是会编竹筐竹篮吗,编好看点,咱们年前去县府看看能不能卖几个钱,换点东西回来。” 他们这边各自琢磨这接下来的生活,有的想赚钱,有的在抱怨,林飘那边已经把肉腌上了,还准备了几大盘的蔬菜和切好的泡菜。 泡在泡椒坛子里的泡白菜刚刚泡了六天,正是泡得刚刚好的时候,吃着酸酸辣辣还有着大白菜本身的丝丝甜味,白菜杆子吃着十分脆口开胃。 二婶子乘着这个空档先把猪油熬了,弄出满满一盘猪油渣放在桌上,秋叔结束了家里的豆皮生意,正从家里带了几扇豆皮过来,在水里泡开切成大块,准备一起烤着吃。 二柱和二狗这会把肉交了公,连课都不急着去上了,坐在林飘跟前开始绘声绘色的说他们是怎么气王童生的,尤其是二狗,他自觉自己这一张嘴自从读书之后没有得到沈鸿的真传,但颇得林飘真传,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我们一去隔壁村割肉,之前大盛去得多,那屠夫不认识我,我就说我是沈鸿的学生,他哦了一声,瞧着脸色并不明朗。” 二狗就开始唉声叹气的说和自己比起来自己先生真是命苦啊,那屠夫问他怎么命苦,他又是说王童生过去不给沈鸿饭吃,又说王童生收的束侑多,不像他,交的束侑少,跟着沈鸿还吃得好。 正好有别人来买猪肝,他又是说王童生把沈鸿的东西都昧下了,沈鸿在他这里读书的时候没一天好日子过,不在这里读书了又一样东西都不还,真真是抠门的铁公鸡,只想着从孩子身上捞钱,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些人倒也反驳,明明是沈鸿偷东西被他赶出去了,怎么反过来说他昧下沈鸿的东西了。 二狗哪里会虚,当即一一细数,以前沈鸿在王童生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回了自己家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再说沈鸿家里的书都是县府里的大人欣赏沈鸿给沈鸿的,怎么王童生就脸皮这么厚非说是沈鸿偷他的书,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嫉妒吗?王童生二十好几的才是个童生,沈鸿被他扣着压了好几年没去考试,心里想的是什么还能不清楚吗? 他们倒是第一次听这样的事情:“沈鸿向前没去考着试试是王童生不许他去?” “就是,不然沈鸿不早考上童生了,他去县府告官,县丞大人一见他就欣赏,后来说了几句话就说他有才华,是小神童,去县府见的那些人物,见过他的没有一个不是说,他这样的考个童生不要太简单,你说王童生不是故意的什么是故意的。” 二狗强行打开了他们的信息壁垒,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王童生的为人到底怎么样他们心里是有数的,一听这话都没人急着帮王童生反驳。 他们在这边说,遇着了王童生家里的媳妇出来买肉,正好撞见了他们在肉摊前说王童生的是非,当即上来呵斥大骂。 二狗毫不恋战,拉住二柱赶紧的跑,还不忘回头开嘲讽:“自己考不上嫉妒小孩没出息!明年沈鸿就超了你男人!” 王童生夫人平日里和王童生朝夕相对的怎么会没看出王童生的那点心思,只是王童生从来不会把这个心思说出来,她也当不知道,像个隐秘的秘密一样谁也不提,现在一下被人戳穿了那点子心思当众说了出来,像被当众扒了衣服一样,她强撑着骂了几句臭小子,感觉到四周看她的目光顿时脸上发烫连肉都不割了,匆匆的回了家和王童生说这个事。 王童生听了气得砰砰直拍桌,没想到沈鸿还敢派人来驳他的嘴,将他说得如此难听的毁他清誉。 “好个不尊师长的逆徒,真当我没法子收拾他了不成。”王童生握紧了拳,眯起眼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给我等着吧……” 二柱二狗把话说完,林飘没想到二狗这张嘴已经练得如此利索了,而且还这么懂进退,说完该说的话就走丝毫不恋战,给他俩比了个大拇指。 “晚上加餐,你俩快去上课吧,这会子进去小心些,别被沈鸿先抓起来问功课了。” 二狗依然丝毫不慌,倒是二柱一听这话就紧张起来,两人快步回到那边小私塾。 待到学生下课,下午他们吃了一顿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配着几样蔬菜豆皮解腻,加上足足的碳水吃了个饱饱的,二婶子精准把控还留了一点到明天,准备明天用来炒个肉丝吃吃,现在天气冷了,东西也放得住。 “要是等下雪了,雪积了起来,我们就用雪堆个大箱子的形状出来,到时候也不用一直跑肉铺,一次多买些肉和大骨头冻上,能吃上好一段时间呢。” “你这法子倒好,以后下了雪路难走,肉也不好去买,冻一些备着吃是省事。” 学生们吃饱了便手里握着纸稿和竹简回了家,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再学学他们便要接受考校,到时候根据他们的学问如何排出前后,根据前后的排列确定去考试的人的名单,到时候赶在大雪封山前将记有他们的名字一封信递出去给县丞大人。 他们现在没日没夜的读书,白天也读晚上也读,就想着能多看点多记点。 又过了两日,林飘想起沈鸿进入青春期了这个问题,把他叫到他们记身高的门框边来,又给他记了一次身高。 沈鸿往门框上一靠,头顶的高度明显已经压过了上次划的身高线。 “这才多久,你又长高了这么多。”林飘用手指捏了一下比给他看,大概一厘米多一点点,他这种情况算是长得快的了。 “估计你明年得疯长。” “为何。” 林飘张嘴想说,又想到上次的失误,决定还是不给他科普生理知识了:“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是要长个子的,何况现在又吃得好,不长个子长什么?” 沈鸿听了了然,他也认为自己应该在长个子,最近的夜里白天,他的腿总是隐隐有些发痛,但因为不严重他便也没说。 两人记完了身高,便准备着要各自进屋子了,天色黑得很早,天空灰鸦鸦的一片失了光泽看着让人困倦,外面的天一黑下来,夜里便十分的冷,时不时还有凉风阵阵的吹,林飘裹紧衣衫先回了房间。 炕已经烧得暖暖和和的了,烘得被子也十分柔软温暖,往暖烘烘的被子里一钻,身上沾着的寒气一下就散了出去,最近因为太冷没怎么爬山活动,林飘总觉得身体和后背僵得厉害,拱在被子里拉伸了一下两条腿,然后滚来滚去的放松后背,等到全身都暖和了起来,他才开始缩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睡梦中他总听见有点细微的响声。 他想是不是沈鸿还在读书,怎么这么晚了还弄出声响,沈鸿是在做什么?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想着,觉得自己该起身去说一说他,便半梦半醒的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他睁开眼,忽然看见屋子里有个模糊的黑影,顿时吓得呼吸都停了。 那黑影移动了一下,轻手轻脚的挪到角落里蹲下了。 林飘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声:“沈鸿怎么还没睡。”说着披衣起床向外走去。 在出门的一瞬间松开了那口气,冲到堆柴的地方挑选了一根长棍子,然后悄悄走到自己门口,手里紧紧握着长棍子,耳朵贴着墙根听着里面悉悉索索的翻找声。 “抓小偷啊!”林飘大叫了一声,就听见里面什么东西一下倒掉的声音,脚步声匆匆的向外冲出来。 林飘猫在旁边看准了他往外跑的背影,抓着木棍对着他后脑勺就先框框来了两下,打得他一下扑跌在地上,之后林飘看也不看,一通乱棍下去打手打脚,叫他再也站不起来。 沈鸿屋子里的灯立即亮了起来,他擎着灯冲出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烛火往外一照,他的嫂嫂正抡着棍子狂揍缩在地上的小偷。 没一会二柱也冲了过来,衣服都还没穿整齐:“我娘说好像听见嫂子你叫抓小偷叫我来看看!”他一看地上的人,上来就是两脚:“哪里来的不长眼的。” 他这正动着手,二婶子也拿着灯赶了过来,吓得直拍胸脯:“我就说像是听见你的声音在叫,我还以为是做梦了,赶紧过来看,这天杀的,快把灯点起来,有小偷啊!” 二婶子一阵连骂带喊,把邻里的屋子都喊亮了,一个个拿着锄头棍子跑了过来。 “小偷在哪?!” 定睛一看林飘手里拿着根棍子,已经把小偷按在了地上,另一边二柱守着要把他翻过来,小偷趴在地上不肯动,缩成一团怎么也不肯露脸。 林飘对二婶子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二婶子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去给二柱取衣服了。 林飘也扭头看向沈鸿:“你进屋子去穿件衣服,别冷着了。” 沈鸿点点头,进屋子里将冬衣穿在外面才出来。 邻里举着灯围上来,整个院子都是烛火的光影吹得直晃,他们最恨的就是偷东西的,当先就给了几脚解气:“当什么缩头乌龟,你也知道丢脸,你谁啊,咱们村的?” 几个人合力把他翻了过来,看见脸邻里都脸色铁青直骂:“老二你要不要脸!咱们自己村的人你都偷!” 村子里这些年也不是没遭过小偷,但哪次不是外面来的人,或者别的村子的人躲在村子外偷东西,从没见过说谁会偷自己村子的人,偷东西本来就已经不是个东西了,偷自己村子里的人就更不是东西,整个村子里都是打小认识的人,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一群人连连的骂,随即看他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就上前去扯,一团布在他怀里,众人还以为扯开里面是包着的银子呢,结果扯开一看,就是一件厚实的秋衣还有一件外衣,林飘怒骂一声把衣服夺了回来。 “翻翻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钱没找到抓了两件衣服就想跑!” 当先的两个青年把他衣服扯了下来,从里到外查了一遍:“没有,他急着跑估计都抓手里的。” 林飘心想幸好自己入冬的时候整理东西,把衣服全都整理到了一个箱子里,原本装在外面小柜子里的银钱和钱袋全都换到了压箱底的那口大箱子里,这会子他都已经翻到装衣服的箱子了,要是没放到压箱底的箱子里,他们的银钱恐怕就已经叫他摸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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