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你不想杀了它恢复自由?我能感觉到,你对奴隶这两个字眼,非常的厌恶。” 真君锐利的眼睛直视谢荷翁,为其施加了莫大的压力。 这种瞪眼模式,谁先错开眼就算谁输! 恰是少年郎的谢荷翁,仰起头,回瞪廉白真君,“鹿王是个英雄,英雄的后辈应该受到善待,我不可能杀它!” 廉白真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鹿王是英雄,他的儿子可不是,那注定是个莽夫。父辈牺牲所有为它谋划的后路,它不走,那你何必多管闲事?大可随它心意,任它死活。” 廉白仙君行进的步态很威严,正肩昂首,龙行虎步,随着他的靠近,他所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这激得谢荷翁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尖刺,“但这也太冷酷了!幼崽应该拥有犯错和改错的机会,它本性不坏,只是在仇恨驱使下有些莽撞。” “它处事方法不对,但罪不至死!” 炎魔重伤鹿王这件事,不是什么机密,如果不加约束,一旦小鹿知道谁是它真正的仇敌,那它一定敢跑去报仇(送死)的! 嗒嗒嗒,空旷的大殿将廉白真君的脚步声放大。 他冷着脸,绕着谢荷翁走了两圈,又走回玉座,撩袍坐下。 “你说的冠冕堂皇,又何尝不是害怕自己受到牵连?” 谢荷翁双目灼灼,不闪不避,“我很怕再出现昨夜那种状况,但我也想它平安长大,这不冲突。我见识少,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它有益的,所以献上那幅画,向您求助。” 看着台下两眼亮晶晶的幼崽,廉白仙君收起了外散的威势,人在受激之下,往往容易吐露真言。廉白真君听了他的话,分清了他并非伪善。 于是,廉白真君的语气变得和缓,“鹿王选的那条路,就是对它最好的处置。” 他接着说道:“《鹿王野》中灌注了丰沛的灵力,那是我付给鹿王的酬劳。它倘若肯待在画中勤加修炼,未来的成就不会小。” 果然还是要送它回去吗? “多谢真君,我会努力劝说它,让它回到画里的。” 劝说?都求到本君面前了,又何必再用那种软弱的方式? 廉白真君忍不住提点道:“幼崽很多时候是不讲道理的,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几句规劝,就能让它放下仇恨,选择隐忍?” “可是它还那么小,冲去找炎魔报仇不是找死吗?”这是常识,很浅显的常识! 谢荷翁觉得自己一定能劝动小鹿,让它先保命,等以后变强了再提报仇的事。 “看来,你没有遇见过大事,也没被仇恨灼烧过灵魂。” 廉白真君笑着摇了摇头,“何必要你回去,我招它来,你当场问吧。它自己的命运,当由它自己来定。” 层层叠叠的宽大黑袖中,那只骨感的大手向外一拨,白光闪过,一头小鹿出现在大殿上。 它被强召到此处,小脑袋机谨地转动着查看环境,它看到谢荷翁,咧着嘴冲他眨了眨眼。 廉白真君开口问它,“小鹿妖,你想知道是谁重伤你父王吗?” 小鹿黑亮的眼球立马看向他,“想!求您告诉我他是谁!” “知道以后你要怎么办?”说这话时,廉白仙君看向谢荷翁,他猜这幼崽接下来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可爱的小鹿咬紧牙关,满脸杀意,“我要去杀了他!” “我发誓所言为真。”为了打消小鹿的怀疑,廉白真君并指誓天,“他叫炎魔,住在衢城北,那栋彻夜冒着火光的行院里。” “多谢相告!”听得仇家名号,小鹿四个蹄子跳起来,它往殿外冲了几步,扭头欢快地喊道:“烦劳您送我出去!” 廉白真君准许了小鹿妖的请求,并暗自送它一道附身符,保其前行无阻。 眼见小鹿跑远,屁股上的白桃心消失在眼前,谢荷翁傻眼了,“您为什么要告诉它?还送它出去?那不是去送死吗!” “这便是它的选择。” “你为它尽心谋划,它跑出去之前有看过你一眼吗?”真君的话,问得谢荷翁哑口无言。 “幼崽,你低估了仇恨的力量。” 谢荷翁看着小鹿消失的方向,内心焦灼,“它真的出去了?” “我将它放在了韵海阁前的大街上,在它冲进炎魔家里之前,我都能将它招回来。” “时间不多,幼崽,告诉我,你的选择。” 一手撑颊,廉白真君视线向下,看着铺开的白纸上,那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这样细腻真实的画法,有哪个画者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很心动,但不会表现出来。价码没有谈成,还需忍耐。 “什么选择?”谢荷翁有点懵。 “倘若只是来求一个安置鹿妖的法子,你为何会面带忧惧?那个契约,你不想问问吗?” 说起契约,谢荷翁就想叹气,“请问真君,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在不伤害双方的前提下,立刻解除契约?” “有啊,第三种。你变成其他强者的奴仆。” 他不想做任何妖的奴隶! 廉白仙君看着他青白交加的脸,“你为何不说出来,来之前,你已经有过预想了吧?在鹿妖不听话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办?” 假如小鹿能够听得进劝,那还能稳住它,慢慢想办法,可现在小鹿已经奔跑在复仇的路上! 此时,又哪里来的什么选择?廉白真君这就是在搞事情!在逼他尽快下决定! 谢荷一咬牙,说道:“真君,我会把我所有的绘画技巧告诉您,请您为我和凌霄缔结契约可以吗?” 他还没来得及和凌霄通气,等回去以后,得立马去找他。凌霄市侩,如果价码适合,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竟然选的是凌霄吗?倒是个出乎意料的选择,不过…… “凌霄的功力不如鹿妖。” “……” “那阿善奴,她肯定比小鹿强!”阿善奴很冷静,而且还要在韵海阁呆一百八十多年,如果找不到回家的路,自己大概率也活不到那时候。 “她在闭关冲击境界,不可打扰。快些决断,鹿妖快到了。” 嘶,忘记这茬了!阿善奴出不来! 谢荷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剩下的人选不多了!白妃子?不行,会死的!秋宫?他会把自己拆骨熬油,卖得干干净净! 看他光着急不说话,廉白真君的耐心告罄,“你为何推翻你来之前的决定?做我的奴仆,可是一般的妖求也求不来的。” 他说完,一个纸团从谢荷翁的口袋里飞了出来,于空中展开,白纸上,赫然画着廉白真君的脸! 传说里,道士和尚辛苦修炼几十年就能斗过千年妖精,假如有奇遇,有生之年自己还有可能强过凌霄、阿善奴。 但可假如契约的对象,是眼前这个强势的真君,那就是有期徒刑,变无期! 这也是谢荷翁来之前,做的最坏的打算! 谢荷翁跳起来去抓那张皱巴巴的画纸,“我、我来之前没做什么决定,我只是单纯的看你长的好看,想画个肖像……” 谢荷翁还要解释,他的意识突然被弹到了半空,而他的身体,又开始了鬼附身模式,直愣愣往外走。 我去!时间不够了!小鹿你要干啥! 廉白仙君寒着脸飞下来,一掌将他的灵魂压回躯壳。 苍白的指尖轻动,各取出两人一滴血,血液交融,再一分为二,分别汇入他们的心口。 “本君今日教你一个道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做事要果决些!” 作者有话说: 昨天,廉白真君:你的选择,与我无关。 今天,廉白真君:你的选择,我说了算! 馋人家谢荷翁才艺,啪啪打脸。
第18章 挨揍的小鹿 白天的衢城属于活物,夜晚的衢城属于亡灵。 白天门可罗雀的戒心斋,如今灯火通明。 二楼的阑干边或倚或坐着十多个女郎,个个如花似玉,品貌不俗,她们都是戒心斋主的妻子,也是他的货物。 韵海阁为客人提供食物和住宿,而戒心斋,售卖的是欲望。 戒心斋主的身体里,赌场、擂台、妓馆一应俱全。每到日落黄昏,各类亡灵从四处涌来,投入这场狂欢。 戒心斋主力求让每一个客人尽兴,因为最顶级的享受,会诞生最纯粹最美味的欲望。 色-欲、贪欲、杀戮,那些欲望就是他能量的源泉。 在亡灵四处游荡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头小鹿,它就像一堆绿豆里,混进了一只老母鸡那么显眼! 小鹿的出现让热闹的鬼市为之一静,接着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讨论,“这怎么有个活物?” “不知道,闻着倒是挺香的。” “敢这时候乱跑的,能是等闲之物?万一是哪个傻-哔放的鱼饵呢?” 有可能! 渐渐靠近小鹿的亡灵们迟疑起来,最近世道乱,钓鱼的王八蛋可不少! 小鹿听着身旁来回飞舞的亡灵们窃窃私语,它害怕极了,可是仇敌就在城北,那彻夜燃烧的火焰冲天而起,它一抬头就能看见! 它深吸一口气,找准方向,冲进了夜风里。 “哥哥,你看那小鹿多可爱。” 骨朵儿依在一个敞着胸膛的男鬼怀里,纤纤玉手指着奔跑的小鹿, “人家一直想要养个宠物,可是都没有合适的,我好喜欢它,你帮帮人家嘛……” 她是戒心斋最受追捧的女郎,能享用她的男鬼实力自然不弱,这男鬼名叫红蛊师,善于驭虫。 他被骨朵儿娇俏的声音哄得浑身酥软,此时她想要月亮都会去摘,更何况一头瘦弱的小鹿? 只见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骨笛,呜呜吹了起来。随着笛声响起,天空中出现了一群黑色的甲虫,它们在原地盘旋片刻,便朝着小鹿凶狠地扑杀过去。 那是一群食尸蜣螂,浑身带毒,鳌牙锋利,遇见活物时更会从其七窍钻入体内,将其食至只剩一堆白骨。 “哥哥,人家要养活的,你下手轻点儿。”骨朵儿嘟着红唇不依,两只手轻轻捶着男鬼的胸膛。 男鬼笑道,“你一个鬼,怎么养活物?我看你养宠是假,嘴馋了是真咯。” 他摇着头,将笛声变了调。 黑漆漆的大街上,一群甲虫呜呜嚷嚷,追咬着一头飞奔的鹿,沿途的鬼一个个惊恐地躲闪着。 这食尸蜣螂可不止吃肉,它们还会撕咬灵魂,一般的鬼可惹不起。 越来越多的食尸蜣螂扑到小鹿身上,覆盖住鹿的躯体,蜣螂咬住鹿的皮毛,震动翅膀,将它拽到了空中。 小鹿身上叮满虫,表皮被撕咬的部位一点都不疼,只是发麻,而这让它更加慌乱,它努力释放着自己会的法术,裂风式!鹿王撼树!烈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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