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窕的视线只是被半遮挡,她反应过来,自己脸上被罩了个面具。 她伸手去摸,好奇地问:“是什么?” 又看对方,他也戴着一个面具,是个白色的狼头,遮了大半张脸,露出一片薄唇。 “狐狸。”公子策给她绑了结,伸手在她的面具上一敲。 因为不便露面,所以出来公子策就戴了面具。 钟窕没戴过,好奇地到处摸摸:“狐狸?红的?” 她今日为了喜庆,特意穿了件红色外袍,面具也是红的,衬的确实像个小狐狸。 公子策弯唇:“方才你兄长让我来寻一只气鼓鼓的老虎,说是气大发了,我瞧着还是像狐狸些。” “我哥怎么还乱告状,”提起方才的事情钟窕就生气。 “若不是时候不到,我方才就不可能留着他们命在!” 公子策道:“大兆根基不稳,司徒敛比司徒澈还不如,你有耐心一些。” 他说的没错。 可即便如此,钟窕还是觉得生气。 公子策背身而立,他们面前有一条幽幽小河,水没被冻住,灯火照在上头显得热闹。 在那灯火下,公子策缓缓出声:“你其实不是生气,更多的后悔,是么?” 钟窕一愣:“什么?” “后悔自己看错人,司徒敛和程锦宜,都自小与你一起长大,到头来背叛的毫无缘由。” “...” 钟窕一下被戳中了心事。 是的,不论是司徒敛还是程锦宜,钟窕都曾经真心相待过,可换来的下场未免惨烈了些。 由此每次看见这两个人,钟窕都需要万般忍耐,才能不对他们动手。 钟窕低头踢脚下的小石子:“我真的恨他们。” 公子策回过身,看着钟窕道:“为什么?因为司徒敛答应娶你,却还三心二意想纳妃?” 钟窕一下没有转过弯:“啊?” 反应过来她怒了:“我才没有!” 因为司徒敛那狗男人的私情,怎么可能? 公子策挑眉一笑。 钟窕这才发现自己被人逗乐了,恼的一跺脚:“嘶——” 方才那一崴是真崴着了,方才只顾生气也没在意,这会儿钻心地疼。 “伤了?”公子策将她扶到一旁坐下,居然屈膝下来握住她的脚踝,掀开袜子一看,果然肿了一圈。 钟窕气死了:“司徒敛推的!当皇帝了不起,当皇帝就能乱推人呢?” 她骂人的时候手都忍不住攥起来,十足像炸了狐狸毛。 公子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背上一扯,兜着膝弯将她背了起来。 钟窕吓一跳,怕摔倒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怎么了呀?我不用人背。” 背上的人很轻,炸起的毛也下去了,趴在他背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公子策轻轻一笑:“先记着。” “嗯?” 他带着钟窕走到热闹的街市,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公子策声音沉沉,说的话却是哄着的:“先记着,往后都给你讨回来。” 钟窕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记司徒敛的账。 往后... 说到往后,钟窕凑到他耳边,轻轻地问:“你身上的毒,是不是很要紧?” 没想到她会现在提,公子策一怔却也答:“还好。” 钟窕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她这几日到处找医书看,可是哪儿也没有季骨毒的记载,这让钟窕很慌。 “别听沈轻白的,他瞎紧张。” 沈轻白其实也没有跟她说什么,但是钟窕能猜到,那个「解毒」的过程很紧要。 公子策胸有大业,他为什么非得这个当口去冒险呢? 钟窕在脑中思索半天。 “公子策。”钟窕轻轻喊他。 他们走在回钟府的路上,半道有一片胡同,楼里都挂着红灯笼,这个时候人大多去望月亭看烟火了,这条道便没什么人。 公子策的暗卫也隐在黑暗中。 他觉得钟窕似乎有话要说,就将她放了下来。 “解毒的话就在钟府吧,行吗?府里的下人都是我家家生的,我也可以照看一二。” 公子策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但是——“好啊。” 钟窕松了一口气:“你好像很信任我。” 没问她为什么,也没有质疑过她做事的目的,几乎是钟窕开口的,公子策都会去做。 但是钟窕不懂为什么。 她若是有心诓骗,那公子策岂不是就栽在大兆了? “你也信任我,当初仅凭一封信,就敢将父兄安危交予我,阿窕,为什么信任我?” 他的眼中有红色的光,离得太近,钟窕还能看见里面小小的自己。 戴着小狐狸的面具,呆头呆脑的。 但是心跳已经乱七八糟,钟窕想推他,却被公子策罩住腰,按向他。 ! 钟窕的心跳简直到了惊悚的地步。 公子策慢悠悠地扫过钟窕的唇,如一只捕猎的狼诱哄道:“阿窕,你心跳的好大声。” “我——” 钟窕刚发出一声,公子策却俯下身来,薄唇在钟窕唇上一触即分。 钟窕「轰」地一下,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 公子策这这这这是在轻薄她?! 钟窕从不知,公子策竟敢如此行径大胆! 她抽手就是一挥,然而对方却站定在面前,不偏不躲,一副任她打的模样。 钟窕又收了力,只将人一推,气愤地一瘸一拐走了。 公子策就是逗她。 许多事情他们之间根本不用明说。 钟窕说钟家安全,就意味着她约莫已经发现了公子策身边有不安全的因素。 她明明心细如发。 这样的钟窕令公子策觉得可爱,也为她心软。 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心软。 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钟家大院内在放烟火,里头传来钟宥他们的笑闹声,一朵烟火炸在半空,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公子策快走两步,不顾钟窕挣扎将人重新背起来,跨过门槛进了府。 而空荡的长街街尾,不多时出现两个黢黑的影子。 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长,伴随着一道男声低叹。 “怪不得不回西梁,老三原来是被美色绊住了脚啊。”
第32章 但这往往也意味着另一件事 身长玉立的人在烟火明灭的亮光中渐渐露出脸来。 若是此刻钟寓在,一定会惊呼出声。 因为那是一张与公子策长的十分相似的脸。 紧抿着唇不说话时,就连气质也是相似的。 但是站在此处的若是西梁宫的人,便知这位与公子策还是不同。 他便是太子公子凝。 公子凝背手而立,身后一人微微弓腰回话:“回禀主子,三殿下似乎格外喜欢这位钟姑娘。” “嗤,”公子凝不屑一顾:“老三不过是有些哄骗姑娘的手段,他有什么值得看上的。” 此人倨傲,几乎有着目空一切的姿态。 手下便顺着他的话奉承:“那自然了,若是那姑娘见过主子的英姿,便知三殿下那是装腔作势,故作姿态。” 公子凝满意了,却也不满意。 他捻着拇指中的玉扳指,眼中闪过杀意:“到底是年纪渐长,以为季骨毒制不住他了,竟敢瞒着本宫跑到大兆来掺和事情!” 在他眼中,公子策便如自小养大的一只狗。 这只狗不能太有主意,也不能擅作主张,更不能脱离掌控。 下属又道:“幸好主子有先见之明,三殿下并不知道咱们时刻都掌握着他的行踪。” 公子凝哼笑一声:“他以为自己羽翼丰满,做什么事都瞒得过本宫的眼了,急于解了季骨毒,以为就此能摆脱本宫?做梦!” 他说完,转身就走:“叫人盯着,他何时开始解毒,本宫一定要送他一份「大礼」。” “是!”—— 除夕夜这件事到底是影响颇大。 司徒敛,钟窕,程锦宜,一时间都成了帝都里的风云人物。 按说这里头没有钟窕什么事,那晚上她统共就说了两句话,可这两句话恰巧就是重点。 百姓们趁着年节无事,闲心就多。 司徒敛就如同一个负心汉当街辜负了钟窕,还跟程府的大姑娘珠胎暗结。 简直就是在狠狠打钟家的脸。 除此之外,「新帝昏聩」也在城中广为流传。 总之新皇还没举行登基仪式,就已经被口诛笔伐。 这些钟窕都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了不在意。 她那夜说的两句话不是白说的,说出去自然就有人听。 百姓有眼睛也会看。 司徒敛胸无点墨,也无大志,更要紧的是他是非不分。 就算当了皇帝,大兆也不会在他的带领下走的更好。 他的弊端将一点一点显现。 钟窕笃定。 而且司徒敛在初一便颁了道令,赐封程锦宜为昭宁,赏赐万千。 听说郁慧弥当下就气得昏了过去,太医围着治了一圈才醒,醒了便将自己关在先帝祠堂里不肯出来。 这么着司徒敛又被冠了个不孝的罪名,民间编排他的戏文一出一出。 但更多的是骂程锦宜红颜祸水,褒姒转世,将皇宫搅得一团浑水。 这些钟家都不参与。 钟律风借着伤情正式告假在家,朝也不去上了。 钟宴钟寓因未及冠,也都还未得官爵,不用上朝。 钟家便只余钟宥一人,每日因着上朝露个脸,下朝了又匆匆回府、钟家可谓过的清心寡欲。 帝都虽暗流不断,可表面却还算平静。 一转眼就要到初十。 钟窕虽说让公子策在钟府解毒,但是此事是不可宣扬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父母哥哥们她都瞒着,只偷摸带着香秀准备。 这中间她又翻阅了许多书籍,找到了季骨毒的一些只言片语,但也只是只言片语。 香秀担心的不得了,每日都要问上一遍:“不会有事的吧姑娘?天呐,这多冒险啊。” 冒险当然冒险。 钟窕也同样有些紧张担忧。 毕竟公子策的身份不同寻常,若是在大兆出事,西梁一定会借机做文章。 但是她又同样不放心公子策。 同时觉得这里边疑点重重。 姑娘风风火火,全然不管外头已经将她与皇帝编排的风生水起,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忙自己的。 香秀有些感慨又有些庆幸。 从前她也以为大姑娘是会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司徒敛,以为这是姑娘的宿命。 香秀是个直心肠的丫头,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就觉得幸好没嫁。 皇帝又怎么样,都不想着将姑娘捧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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