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公子策朝沈轻白递了个眼神,后者进了屋,不多时便捧着个手暖出来。 公子策将手暖放进钟窕怀里,又将她大氅衣带的结松了,重新给她系了一个。 长指如玉,若是没有那些剑茧,比全帝都的男儿手还要好看。 钟窕看他的手灵活穿过结扣,那结被他绑的漂亮至极,不由脸又是一热。 “谢、谢谢。” 钟窕磕磕绊绊,又懊恼自己每回对上公子策都变得有些不大正常。 脸热的毛病就没好过。 谢过之后也不等回答,钟窕捧着手暖就跑,窜地比兔子还快。 她一走,公子策脸上的那点柔和便退的一干二净。 他背对着沈轻白,冷声喝斥:“跪下!”
第28章 他没过过这样的年 沈轻白也不耽搁,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 从看着钟寓跑出去那刻起就已经知道会有此刻的结果。 “长胆子了?”公子策重重地拧着眉。 “属下有错。”沈轻白只对公子策认错,但是嘴上认了,神情却没有。 他自己劝不住公子策,可由衷地不愿意让他冒险。 剔骨疗毒,根本就是在以身犯险。 但是令沈轻白意外的是,钟窕方才沉思了半晌,却没有跟公子策说这件事。 她显然是已经知道沈轻白的目的了。 那是想到了什么,让她一字不提? 自己看错人了? 钟窕没准压根不想管主子这件事? 想到这沈轻白脸色有点难看。 虽然钟窕与主子如今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钟家人看起来也不是很赞成这门亲事,但是至少主子—— 至少主子一路走来,对钟家是费心费力的。 主仆二人对峙片刻,公子策道:“自去领罚。” 沈轻白攥着拳,领罚也甘愿。 可过了片刻,公子策有些幽深地看着他,说:“主意太多会害了你。” “是,属下明白,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钟窕半句缘由都没有问我?” 沈轻白不敢回话,但从表情上看,他就是想问这个。 公子策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因她不是钟寓,也不是你。” 钟窕不是听见个消息就相信浮于表面的人。 她也不如沈轻白一般,会将不确定抛出来。 公子策认识的钟窕,是个目的很强,行动远远大于表达的人。 沈轻白不明白,公子策却打住了话头,因魏宁来了。 魏宁已经是个耄耋老人,但是瞧着很健朗。 他双手揣在袖中取暖,见院子里主仆一站一跪,有些奇怪。 不过他向来不多问,只捋了把白须,朝公子策伸出手。 公子策也就将手腕伸过去。 他每日都要按时被号上一次脉,尤其近日迫近毒发期,便要更加谨慎。 号脉的当口,魏宁背一只手朝沈轻白挥挥,示意赶紧走。 偶尔会有这样的时候,魏宁不是公子策的下人,会替挨训的人解解围。 都是小事,公子策也只当没看见。 沈轻白站起来便走了。 “今日倒还好。”魏宁号完脉,又绕回了旧事上:“不回西梁?还是决定要解毒?” 公子策收回手,眼皮都没掀:“先生不是有把握么?” “两成把握也叫把握?”魏宁叹笑:“钟将军这条命捡回来终归是运气好,老夫哪能次次运气都好。” 公子策这才抬了眼睑,扫了他一眼,那眸中的情绪总叫人看不分明,他定定地说:“我信先生便是了。” 听了这话魏宁倒没有多大反应,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 过了一会他才一笑:“罢了,老夫半辈子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人生人死,也就那回事儿,你若是放心,我放手一搏便是,只是你想在何处开始?” 大兆气候温润,不似西梁那般干烈,即便冬日,也叫人 公子策捻着腰间垂挂的玉穗,道:“那便过完年吧,借钟府的地方一用。” 他一向不是个什么惜命的人,跟在身边的都知道。 要说公子策,其实骨缝里就透着疯,他能在弱冠时就统领了西梁军。虽然被西梁王压着一头,可从出生看,已经废话吃哪个了不得了。 魏宁清楚的疯劲,若不是有那些果断和狠,公子策走不到今天。 因此提出只有两成把握时,魏宁就猜到公子策会答应。 ——年一晃就到了。 这一年的大兆生了许多是非,钟家的事,先帝的死。 到了岁末,百姓才难得高兴起来。 司徒澈死前有钟家的事在前,算是一个有污点的皇帝,因此民间也未正儿八经给他守丧。 到了三十这一日,从城南到城北,到处都铺陈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沿河十里,灯火明灭。 钟家一贯有规矩,三十这天只要不出征,那就得在员外楼里吃顿团圆饭,小一辈的还能得压岁钱。 装压岁钱的小荷包都是钟氏做的,她女工好,每一个荷包上绣的祝福都不同。 今年公子策也得了一个,里头真就有两颗银锭子,都是元宝的模样,金线绣着吉祥话:平顺。 只是他的这只有些不一样。 别的字都绣的端正,他这只却有着歪歪扭扭,绣的人似乎不精女红。 他朝钟窕那看一眼。 钟窕小声地嘀咕:“娘绣太多了,绣到你这只说手疼,我就代劳了一下,你敢嫌弃就死定了。” “哦。”公子策忍着笑:“不嫌弃。” 钟窕折腾着自己那个,笑容收了一半:“本分?!” 钟宥撇了个嘴:“我的是稳健。” 钟宴捂额:“慎言。” 钟寓跳起来:“啥呀娘,我的咋是清明?我还不够清明?我可清可明了!钟熠给哥看看你的是什么——嚯娘你偏心!” 钟熠抱着自己的那只笑的很腼腆,他的是简单的长乐二字。 前头给四个大的,说是祝愿还不如说是训诫。 钟律风大手一扬,不让闹腾:“都回去好好反思自己,你们娘亲自有道理,还能害了你们?” 都说严父慈母,在钟家却不尽然。 爹严就算了,母亲也不慈,尤其有了今年的事,更是时刻敲打他们要谨言慎行。 四兄妹中中窕尤为胆大,钟氏最近闲暇之余,还罚她抄经,命她平心静气些,挫挫锐气。 胆子大不是坏事,可钟氏已经被这次的事吓怕了。 她甚至多次劝导钟律风,要他辞官归隐,不再涉及大兆朝堂的事。 只是想也知道不现实。 如今外患未平,钟律风到底狠不下心。 公子策将荷包放入袖中,他靠在宾客上位,瞧着这一家兄妹打闹,喝了酒的脑子松了松。 他没过过这样的年。 一家人围坐一团,即便训诫却也是父母的苦心。 这里头的嘟囔是真的,笑容也是真的,抱怨更是实心实意的。 公子策就连出生都是被人算计好的,小时候要吃口好的,需要跪下请恩。 长大了吃喝倒是不亏,只是每回回去,都要经受一番公子凝的刁难。 他还不能反抗,得装着一副全然顺从,才能令公子凝快一点满意。 钟窕回眸时就看见公子策这样一副出神的样子,他望着窗子外高悬的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想悄悄挪过去跟他说话,外头就传来动静。 全帝都的人大约都知道钟家在此团年,公子策是特殊伪装后进来的,应当不会引起注意。 ——那是谁会来打扰? 钟窕正想着,便听到:“太后娘娘到——”
第29章 不是春楼一条街么? 郁慧弥?! 她怎么会来? 自从司徒敛继立帝位,皇后便顺理成章成了太后。 按说郁慧弥如今的日子很好过,大过年的来招惹钟家做什么? 钟窕来不及想这个,当下关键是公子策在此,断然不能叫郁慧弥看见! 如今房中只有他们几个,下人们都在门外,听声音管家已经拦住了人在拖时间。 幸亏员外楼设宴厅都有厢房可供休憩。 钟窕当机立断拽过公子策的手,将人推进厢房中:“进去稍坐片刻。” 要收手时不知怎的,钟窕心念一动,想起方才公子策的神情,总觉得他有点不开心。 于是手顺着往上,在公子策颊上点了点,哄道:“别不开心,一会儿带你出去玩儿。” 公子策没料到她的动作。 堂堂三殿下什么时候被人碰过脸,还是哄小孩儿的姿势。 但钟窕已经极快地收手,将门阖上了。 一转身发现一屋子的人盯着她看。 除了钟熠各个眼神灼灼,要将她的手烧出洞来。 钟宥咬牙:“钟窕,本分点!” 钟宴拳头咯吱作响:“我还没同意呢。” 钟寓:“娘你管管她!” 话音刚落,门已经被推开了。 郁慧弥亲手推的,管家已经拦不住了。 钟律风收回情绪,带头淡淡地行礼:“太后娘娘万安。” 几个小的便也跟着问安。 一时间方才的气氛都不复存在,钟家人人脸上都表情很淡。 这也着实正常,有司徒澈的事情在前,司徒敛大闹钟府在后,怎么也不可能和乐的起来。 倒不是钟家要给郁慧弥下脸子,而是这事儿怎么翘,都是司徒敛有错在先。 郁慧弥尴尬一笑,她向来心思敏捷,哪会不明白。 事实上司徒敛那日回宫,她听闻事情始末后,就已经大发雷霆了。 没想到司徒敛竟然会在此时踩钟家的雷。 还用因为程锦宜跟钟窕大吵一架! 郁慧弥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此前因为钟窕传闻的事她就已经得罪过一次钟家,后来又出了司徒澈的事,皇家在钟家面前确实已经没有多少信誉了。 这时候若是再不拢络他们,只怕司徒敛就算登了基,往后的路也不会太好走。 为此,她不得不亲自出手,要来给钟家下个安身药。 她先是命宫人将准备好的新年赏赐端进来,绫罗绸缎,各色珠玉,亮堂堂地晃人眼球。 钟窕皱着眉:“娘娘这是……” 明眼人也能看出来郁慧弥是放下身段来哄着钟家。 可钟窕对这母子两的相同行径只有厌恶。 郁慧弥却过来拉她的手,丹蔻玉手扣着钟窕的,不让她挣脱:“阿窕啊,哀家知你生气,但圣上他年纪轻,又骤逢先帝离世,你就不要与他计较了,好不好?” 司徒敛还年纪轻? “娘娘多虑了,阿窕没有。” 钟窕也惯会装,场面话谁还不会说了? 郁慧弥脸上笑容僵了僵:“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谁让他做了混账事呢,都怪哀家平日对他太过纵容,才惯的他无法无天。但是阿窕,你是知道他心思的,他自小就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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