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大人,”墨雪衣面露不解,可很快便成了喜色,“大人来得正好。” 一群人打得难解难分,唯有苏墨秋一人淡然处之,作壁上观,他一把拉过卢应昌,道:“这里跟咱们没有关系了,走吧。” “……打得好、打得好!”卢应昌看见商陆与墨雪衣紧密配合,杀得对方数十人全然无力还击,渐渐的也没那么恐惧了,反而拍手叫好起来——冷不防在此刻被苏墨秋揪住了耳朵。 “行了行了,瞧你那点出息,”苏墨秋道,“杀戮之地不宜久留,进去吧进去吧。” 密道建在走道的尽头。 三人在侍卫护佑下总算是平安无事地进了密道的门,卢应昌大概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四处张望,活像只好奇的猴子。 “陛下……”卢应昌忙跟在苏墨秋后头,“陛下,这、这外头真不用担心吗?” 苏墨秋已然心知多半是墨雪衣的计策,他道:“杀的人不是你,你何必紧张。” “这……” 卢应昌不知该如何作答,眼神恰巧在此刻瞄到了旁边的沈慕安。 “这……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沈慕安懒得理他:“你话太多了。” 虽不知此人身份,但卢应昌隐约感受到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他乖乖地闭了嘴,不再说话。 他又凑回了苏墨秋身前,小声道:“……陛下,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去见你的父亲,方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苏墨秋道,“白鹭阁的密道连通各处,四通八达,没有你去不到的地方,地牢自然也包括在内。” “这……”卢应昌以为苏墨秋刚才只是戏弄他,没想到是是真的,一瞬惊喜交加,“微臣谢陛下圣恩!” 他快步上前,可走了没多少就又回头尴尬道:“陛下……地牢是在哪里啊?” “朝前走即可,”苏墨秋道,“密道里会有人指引方向。” “多谢陛下!”卢应昌兴奋离开。 沈慕安望着他逐渐缩小的背影,大约猜出来了此人身份:“他是礼部尚书卢深岭之子卢应昌,是不是?” 苏墨秋捕捉到了沈慕安细微的情绪变化:“陛下不喜此人?” “闻说他早年欺男霸女,是平城一带恶名远扬的地头蛇,”沈慕安道,“无才无德之人,朕当然不喜。” “眼下需要他,”苏墨秋道,“他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鱼饵,不用白不用。” 沈慕安不置可否,见此苏墨秋又问:“方才陛下说,不喜欢无才无德之人,那陛下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我……” 面对这样的问题,沈慕安一瞬不知该从何作答。 他自小受魏歆严厉教导,深晰上有所好下必甚之的道理,因此吃穿用度、衣食住行上他皆是一律从简,从未在某一道菜品或是某一件贡物上表露出明显的好恶来。 喜欢意味着软肋,意味着有被人拿捏掌握的可能,也意味着难以克服的欲/望。而他恰恰厌恶受制于人。 所以他从不轻言喜欢。自内侍到百官,无人得知一代帝王心之所属到底为何。 沈慕安记得小时候跟在魏歆身边,问他:“你既然那么喜欢席忘尘道长,为什么当初没留在师门,反而选择了下山?” 秋风吹拂着魏歆的鬓发,为他平添了几分沧桑,魏歆蹲下/身来,和年幼的太子平视,道:“有时候你一厢情愿的情意,只会给你所爱之人带来困扰。” 沈慕安不解:“为什么?” 魏歆落寞地摇了摇头道:“她要接手宗门重任,她属于更广阔的天地,而不属于我。” 沈慕安问:“两者不可兼得吗?” 魏歆无奈地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孩子的想法太过天真:“殿下,这普天之下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呢?更多时候,人都是要学会做出取舍的。” 沈慕安无声地收回目光,有取舍就意味着会有牺牲,他不希望有朝一日,他要将所看重的亲手送上祭坛。因此前生也好今世也罢,他都谨慎地遵从着魏歆的谆谆教导。 沈慕安复又垂着眼帘:“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 “……爹、爹!你怎么样了!” 卢深岭正在地牢里闭目养神,冷不丁却听见了儿子卢应昌的声音。他忙站起身,脚上铁链随之叮咚作响:“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我怕爹受苦,所以我就赶来看看爹……”卢应昌略有哽咽,“爹……白鹭阁那帮人……” 卢深岭摇头:“你不用担心我,陛下只是说将我收监,还没有定罪,廷尉府一日不判,白鹭阁便一日没有理由动我。” “倒是你,你根本不该来,”卢深岭语重心长道,“你眼下应该同我断绝关系,能不受牵连就不受牵连。” “……爹,”卢应昌道,“是……是陛下让我来的……” “……陛下?”卢深岭一怔,“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卢应昌拉着父亲的手道,“爹我怎么会骗你呢?” “既然是陛下、既然是陛下……”卢深岭喃喃自语,“那说明陛下的怒气……其实也差不多消了?” “……不,”这个想法刚一掠过脑海,就被卢深岭即刻排除,“我跟随陛下多年,深知他不是这样轻易宽容的人。他在这个关头遣你来看我,反而是不信任。” 卢应昌大睁着眼:“为什么?” “你不了解陛下,”卢深岭苦笑着摇头,“我看这是陛下的试探之计,他派你来,是想看看你我父子二人是否会密议些什么,你放心好了,此刻秘密盯着你我的人,一定潜藏在角落里,正准备向陛下汇报呢。” “这……”卢应昌惶惑,“怎么会这样……” 卢深岭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还是走吧。” “不……”卢应昌倏忽攥住了卢深岭的双手,“爹,你会来到这里,都是因为那个苏墨秋谄媚圣上,爹你放心,我一定替爹报这个仇!”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什么报仇,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卢深岭被儿子这番言论气到,两手不停地摇晃着铁栏杆,“你万万不能去做傻事!” “爹你放心,我绝对不杀苏墨秋,”卢应昌郑重道,“爹我都想好了,我派几名杀手,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丞相府,然后把他抓为人质。只要他答应在陛下面前求情,让陛下放了爹,我就放他走人!” “……胡闹,胡闹!”卢深岭连声斥责,简直要气不打一处来,“卢应昌,你听见没有,你不要去送死!听见没有?!” “爹你放心,我绝不会走漏消息,也不会留下一点儿痕迹,”卢应昌比划着道,“爹,我一定救你出来。” “你……”卢深岭倒抽几口凉气,几近绝望,“卢应昌,你到底是想救你爹出来,还是想害死你爹?” “爹,我……” “……打住打住,你现在听我说、听我说,”卢深岭欲哭无泪,“苏墨秋有一位武艺出众的义兄,你找的人绝对打不过他。” 卢应昌不服气:“爹——” “你闭嘴,”卢深岭打断了他的话,恨铁不成钢道,“眼下陛下虽然下令将我幽禁在此,可并没有下令审讯,这说明一切都还有转机、都还有转机——你听懂了没有?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刻动他苏墨秋,到时候就没法解释了。” “……知道了。” 卢应昌和父亲匆匆告别,他才踏出地牢大门,仆从便迎上来道:“少爷,老爷他怎么样了?” “……我爹他没事,”卢应昌悄悄拽过仆人小声询问,“对了,你平日消息灵通,可曾听说过这平城里有没有什么高手?” “高手……少爷,您要干什么?” “找几个人来,”卢应昌小声道,“再找个月黑风高夜,潜入丞相府,挟持苏墨秋!”
第52章 挟持 仆人瞬间一愣:“少爷……您、您要挟持谁?” “当今丞相苏墨秋, ”卢应昌道,“怎么,你听不懂吗?” “这……”仆人犹豫道, “少爷您这是何必呢?” “你懂什么, ”卢应昌道,“眼下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够救我爹出来。你别管别的,就告诉我, 要怎么去找平城的高手?” “……少爷,”仆人急得直跺脚,“您、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这我不管, 反正你得给我找到能用的人,”卢应昌道,“否则你就别想在府上干了。” 说罢拂袖而去。 “……少爷、少爷!”仆人望着卢应昌远去的背影,又急又气, “哎!这……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他上街上转悠了一大圈,哪里能找到什么“江湖高手”?兜兜转转时近黄昏,只得暂去一家酒馆点些菜肴垫垫肚子。 “小二, ”他将几枚铜钱按在了桌上,“来一壶酒,一碟花生, 一小碟酱牛肉。” “好嘞。” “……哟,”对面的人认出他来,提着酒壶坐到了他身边, “这不是老徐吗?几年不见, 如今在卢府混得风生水起了吧?” “……胡说八道, 我哪像人家,没有那天生的富贵命, 只能给人做奴才罢了,”仆人老徐苦笑着剥开花生,“风生水起谈不上、谈不上。” “那也比咱的日子好过,好歹不用日晒雨淋的。” “好日子到头喽,”仆人老徐把花生壳随意地扔在桌上,“你不知道,我们家少爷交代给了我一件事,我办不好,只能被扫地出门了。” “啥事啊,这么难办,”老张道,“说出来弟兄们给你出出主意?” 仆人老徐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四周,确认剩下的酒客里没人注意着他们,才凑近老张耳边轻声道:“……挟持人质的事儿,换你你敢干吗?” “哎哟那有什么不敢干,”老张大手一挥,“只要钱给够,怎么不行?咱们这种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能干票大的,为啥不敢干?” 仆人老徐眉毛一挑:“你知道咱们少爷让我挟持谁?” “谁?” “……当今丞相,苏墨秋!”仆人老徐夹了口牛肉,眉飞色舞道,“换你你敢吗?” “……苏墨秋,”老张一边琢磨,一边顺走了几枚花生揣进脏兮兮的口袋,“他长啥样啊?” “你问我我哪知道,”仆人老徐喝了一口酒,“我又没见过他。” “你们家少爷真打算叫人绑架他?”老张问,“图啥啊,什么仇什么怨呐这是?” “谁知道呢?”仆人老徐叹了口气,“这丞相府可没那么容易进去。” “……不、不是,”老张拽着仆人老徐的衣服,“你非得跑人家家里干什么,你就不能等人家出来再动手?” “……我这不是怕把事情闹大,”仆人老徐道,“外头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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