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叹了口气,又笑了笑:“你往哪里翻啊?病症都不知道,如何查得出来。” 许安然眼睛泛着红:“您说什么病症,两个人找总能好些,一定能找到的……” 老头眼睛浑浊,已经快看不清眼前的字了,他声音里带着苍老:“这病症……我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 “起初像是风寒,喝了药却不见好……然后慢慢开始咯血,特别畏冷……脉象上看不出来什么,但精神气越来越差,身体亏空……是毒啊,不知不觉要人命的毒。” 许安然听了,却觉得有些熟悉,她擦干脸上的泪,她兴奋的站起来:“……咯血吗?还有畏寒……师父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让我想想,我们就有救了!” 有些时候越是着急,脑袋里便越是空白,许安然想了两个时辰,急得脸色苍白。 老头也看不得她这模样,安慰道:“……没事,这世上古怪的病症数不尽,咱们能多见一种便也是长见识,老头子早已经不怕死了。” 许安然闭着眼睛,额头出了很多虚汗,逼着自己回想……她肯定是看过的,她脑海里有印象。 畏寒……畏寒? 寒……香殒寒! 许安然猛的站起来:“香殒寒,师父,是香殒寒!” 连老头都没有听过这种毒,他却相信许安然,听着她慢慢说。 “香殒寒,香消玉殒,就是不知不觉要人命的毒药,只需要一点点,它便能慢慢掏空人的身体,气血亏空,若是用量稍大,不出两月便一命呜呼。” 当真是毒。 老头看着许安然,有些欣慰,问道:“你这是哪里知道的?想我老头子活了一辈子,却不如你小丫头懂得多。” 许安然有些羞怯,笑道:“师父别打趣我……是偶然在一本野医书上看到的,记载的都是些半真半假的病症,香殒寒记载的来历就是女子嫉妒丈夫宠爱小妾,便想用毒杀了她。” 因为许安然是女子,还在闺阁,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学医,所以她只能私底下搜罗一些乡野医书之类,也是碰巧才了解了这种毒。 于是第三天,许安然连夜把解药药方写出来,这解药的药材也刁钻,不过这可是皇帝要救人,再珍贵的药材也能搜罗到。 “香殒寒?”宴谪有些惊讶,他连自己什么时候中毒的都不知道,难怪这些天他总是畏寒又身体疲乏。 封绥怕他多想,安慰道:“会没事的,已经有解药了,吃半个月毒就解了……” 就是解了之后,或许底子也会差很多。 封绥心底狠厉,把下毒之人查出来之后,他定然将人碎尸万段。 宴谪把一大碗解药灌下去,苦到头皮发麻,他紧皱着眉头,封绥便塞了颗蜜饯在他嘴里。 是真的苦……苦得宴谪眼里有些泪光,他望着封绥,开口道:“……我想出宫,你放我出去吧。” 封绥握紧了手里的空碗,漆黑的药渍还沾在碗底,还有宴谪苍白脆弱的眼神…… 静默许久,男人缓缓开口道:“……好,朕让你出宫。” 封绥这次是真的同意了,没两个时辰宴谪坐的马车便停在了质子府前。 他裹着金丝绣的狐裘,清瘦得厉害,细密的雨丝飘下来,柏竹红着眼睛冲过来给他撑伞:“……殿下终于回来了。” 宴谪捂着嘴咳了咳,脸色愈发的苍白。 德安跟在后边,带着许多人把宴谪府里上上下下的布置了一遍,卧房里垫上最好的毛毯,炉里烧着最昂贵的碳。 “你们回去吧。” 宴谪太多冷淡的挥手,德安不敢说什么就退下去了,经过这次他便看明白了,这位主子惹不得,皇帝可是放心尖上的…… 等人都走了,宴谪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他没想到封绥会真的放他出宫。 不过经过这次中毒,宴谪也决心了不能在宫里多待,他的任务还没有什么进展,若是再待在宫里,或许死去都是悄无声息。 这次中毒,是福也是祸。 第72章 被敌国疯批皇帝觊觎 微凉湿润的夜色,院边的翠竹依旧挺拔,汨汨的冷泉涌着粼粼的水光。 “……咳咳。”宴谪把药一口吞下去,脸色皱得难看,柏竹看着也心疼。 吃了颗蜜饯冲淡嘴里的苦涩,宴谪笑了笑,虽然唇色依旧苍白,却比在宫里神情舒展了很多。 “我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夜也深了,宴谪让柏竹赶快去歇息,柏竹本来不愿意的,但是拗不过宴谪。 他把宴谪扶到床上躺下,才安心出了门。 宴谪已经喝了两天解药,但是见效得有些缓慢,他依旧是昏昏欲睡,也畏冷。 原本他应该马上入睡的,但是今晚,宴谪罕见的强撑着睡意坐起来,然后裹上了封绥的那件金丝蟒纹大氅。 他喝了几口热茶,夜里静悄悄的,淡淡的雾气在眼前氤氲起来。 踏。 黑色劲装的男人落下来,面具遮着看不清脸,他步伐轻巧如鬼影,上前几步然后跪下来。 摘下面具,是一张冷峻的面容:“参见殿下。” “鹤九,你还好吗?”宴谪问着。 他问的是他在皇宫的这些日子鹤九还好吗? 鹤九是宴谪从梁国带过来的贴身暗卫,当然不止一个人,他们是梁国皇帝留给宴谪的底牌。 本来是慰问的话语,可没想到鹤九听了宴谪的话,猛的跪下来,然后前额磕在地上,顿时出了血。 “殿下……属下该死!没能保护好殿下,让殿下身中剧毒,还险些被那燕国皇帝侮辱……” 鹤九说着脸色难看得厉害,若不是他知道自己还有用,说不定他就当场自刎谢罪了。 宴谪也想起来皇宫里那些事情,脸色稍变,却起身把鹤九扶起来:“……咳咳,你不必自责,若不是你或许我早已经……” 后面的话宴谪有些说不出口,苍白的脸色泛起点点红,但是鹤九却没有发现。 他冷冽着神情,异常的气愤:“早该要了燕国皇帝狗命,都怪属下当晚失手还暴露了行踪,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近不了殿下的身……” 封绥在宴谪身边安插的人太多了。 鹤九便是宴谪入宫那天晚上,向封绥放冷箭的刺客。 他只保护宴谪的安危,一般时刻不会暴露自己,但当时情况紧急,眼看宴谪就要被封绥凌辱了,鹤九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失手之后,皇宫里大肆搜查,便再也没有了机会靠近宴谪身边,逐渐失去联系。 鹤九没有办法,从宫里混出来,他已经把消息传回了梁国,而宴谪也回来了。 “殿下且安心,养好身子,回梁国指日可待了。” 鹤九认真道。 梁国韬光养晦两年,更何况有了宴谪的计谋,这些时日里实力大增,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够抵抗燕国了,而宴谪也能够顺利的回归梁国。 当晚,宴谪有些睡不着。 明明他身体里还有余毒,按理应该很困顿的,可宴谪却越来越清醒。 他在想他的任务,还有封绥…… 宴谪知道封绥这次为什么肯放他出宫,一是封绥心里愧疚,他觉得他没有照顾好他。二是封绥还没有找到下毒的人,他也知道或许宫外才是最安全的。 这些日子男人一直让德安送药过来,还有各种宴谪在宫里喜欢的吃食,换着法儿的往他府上送,这才没两天,原本清冷的质子府已经大换血。 处处是宫里面出来贵重物什,连宴谪坐的软榻上,盖的都是上好的貂绒毛毯。 直到天色泛起鱼肚白宴谪才睡过去,于是这一觉就特别长,他还在睡梦中,是被人黏黏糊糊蹭醒的。 刚醒过来身体特别疲惫,眼前也看不清,男人撑在他上方,有些难以克制的用脸颊蹭着他。 “……醒了?”也不知道封绥是怎么溜出来的,穿了件纯黑的长袍,很简单的样式。 “……干什么,起来。”本来就胸口闷,现在更是喘不过气了。 封绥几天没见宴谪,真的像是中了蛊,他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分外煎熬的感觉。 “朕很想你,真的……”男人又鼻尖蹭他,宴谪有些受不住封绥炙热的眼神。 他把头撇开,咳了咳:“……咳咳,你起来,我喘不过气了。” 男人瞬间就挪开了,坐在床边看他。 宴谪当然也不会再睡,他从床上起来,本来想着叫人进来伺候洗漱的,可又想到封绥还在这儿…… 他想赶封绥走,可还没出声柏竹就已经听见他起来的动静,准备进来伺候他洗漱。 柏竹端着水,推门进来:“殿下,起了吗?今天……” 哐—— 水盆砸在地上,柏竹有点呆愣的看着屋里的黑衣男人,然后脸色大变:“……皇皇、皇上。” 是燕国的皇上。 是那个杀千刀觊觎他们殿下的皇上。 是那个黑心肝变态恶毒暴戾狼子野心的皇上。 “……柏竹。”宴谪想说些什么,封绥却毫无预料的搂住宴谪的腰身。 “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莫不是府里的下人伺候不好?”男人抬起宴谪的下颚,气息都打在宴谪侧脸上,他气得耳垂浮起点浅粉来。 “放放放放,放开殿下……”柏竹壮着胆子说出口。 封绥一个冷厉的眼神过去,差点吓得柏竹腿软,他都能哭出来…… 宴谪差点心头一口气没缓过来,他压着脸色对柏竹说:“柏竹,你先出去。” 柏竹捡起盆子,一步三回头的跑了。 “你干什么?” 转头宴谪就质问封绥:“皇上怎么不在宫里耍威风,来我这质子府里,恐怕施展不开。” 封绥拿宴谪没办法,只能恨恨的咬了他一口,嘬得唇瓣有些红肿。 “…不气了,身子好些了吗?” 宴谪把男人推开,狠狠擦了把自己的唇瓣,说道:“好些了,我府里的人都是自小跟着我的,照顾得自然好。” 话语里暗示宫里不是他熟悉的环境,自然没有宫外好。 封绥也不生气,又说道:“好好养病,朕以后每天都会让梁太医过来瞧瞧,这毒一个月里都不能松懈,要好好喝药。” 封绥在府里用了顿午膳,到了申时德安就过来提醒了:“皇上,该回去了。” 宴谪看到出来封绥不愿意走,但是他盼着封绥离开。 便说道:“你回去吧,我也想歇息了。” 这话半真半假,封绥说过几天还会来看他,然后转身走了。 皇帝日理万机,陪他半天已经是抽出了许多功夫,所以过几天的几天,谁也说不准是多少日子。 下来这么些日子的雨,终于放晴了一天,宴谪身子也好了些,他在院里走走,花儿都被打理得很好,带着股清甜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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