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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你母亲死后，我便想，我总得在死之前，让你有自保之力，不会再重蹈你母亲的旧路。” “这样即便日后我当真死了，你也不会受人所制，到那时，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范鸢话音一顿，他声音里竟蕴含了些许愧疚，“我不知…不知你竟如此…如此的难挨。” 范卿洲垂着眼，轻声应了一句:“倒不难挨，只是有些失望，每次你总是同旁人十分要好，偏偏是对我，除了叫我修炼，便再无其他。” 范鸢张了张唇，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大概是许久都没同范卿洲如此推心置腹的说过话，故而想了半天，也未曾想到要同范卿洲说些什么。 直到最后，范卿洲有些发困，便转过身，如实朝范鸢道:“父亲早些休息，我有些乏了，先行告退。” 范鸢藏匿在袖口之下的手攥了攥，似乎海想叫住他，但最终也只是看着范卿洲都背影，未能说出什么话来。 回到卧房后，范卿洲便将门窗都关了个彻底，带着一身倦意，躺在床榻上，一只手放松的搭在阖的严严实实的双眸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原本攥紧的手也松了下来。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梦到了一个人。 那人正蹦蹦跳跳的把一盘看起来有点丑陋的糕点从一个…破草屋里端出来，递到他的唇间。 “小师叔！你尝尝这个怎么样？我学了好久呢！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每日都给你做可好？”祁憬笙穿着檀贺宫的弟子服，刚放下盘子，一只手就捏着耳朵，而另一只手则是将糕点递到他的唇间，十分期待的看着他的下一步举动。 范卿洲微微偏头，避开了递过来的糕点。 祁憬笙眸中划过一丝失落，转瞬，他便又殷勤的给范卿洲递了一壶紫苏酒。 “小师叔，紫苏酒，你总喜欢的吧？”祁憬笙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自己练了许久，才做出了的像样的梅花烙端了过来，“还有梅花烙！” 范卿洲的视线划过祁憬笙的小腹，忽然伸手，捏住了祁憬笙的手腕。 祁憬笙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冷淡的视线:“…小师叔？” 范卿洲没回他，只是捏着他的手腕，用那阵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探入他的身体里—— 只是一瞬间，祁憬笙便立刻反应过来似的，飞快的从他怀中挣脱，与此同时，他看见祁憬笙十分熟练的唤出一个形似辞宁的剑来—— 范卿洲眸光微顿，有一瞬疑惑，他自顾自说:“是梦…？” 只是未成想，祁憬笙竟也听到了他的话，还嗤笑了一声，回了他一句:“我当然知道这是梦，用不着你来提醒。” 祁憬笙攥着辞宁剑，抬眼看向了范卿洲，半晌，他又松了手，任由辞宁落在地上。 “你…”祁憬笙似乎是认命般，轻声道，“你就吃一口我做的梅花烙吧。” “我都做梦了，不去现实里讨你的嫌，你就不能…就不能在梦里让我得偿所愿一回么？” 祁憬笙一边嘀咕，一边将被自己撂下的梅花烙重新拾起，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慢慢悠悠的嚼着:“你要想杀我，吃完梅花烙再杀行不行？” 祁憬笙说着，有些委屈道:“我做了好久的，也想了好久。” 原本祁憬笙在以身为祭的那一刻便觉得自己定然不会再有什么机会同范卿洲相见，只是后来，他并没有像自己设想的那样，彻底失去意识。 甚至可以说，他发现自己没有失去意识，可以活动，也可以说话，唯独是与外界彻底切断了联系。 后来祁憬笙便摸索出，周遭的环境是会随着自己心中所想而变换，故而，他便想了个荒无人烟的山间，在山上又幻想出了个小草屋。 而后，他又试探性的…将范卿洲也一并幻想了出来。 只是每一次范卿洲刚刚“诞生”时还是正常的，但往往不等他与范卿洲做些什么，说了几句话，便会等到范卿洲握着吞云将他的胸膛一剑刺穿。 刺了不知道有多少回，每次范卿洲刺完了他，还要像前世般，蛊惑他走火入魔。 以至于，他为了除去“心魔”，还要唤出辞宁，跟“范卿洲”殉个情。 只不过他隐约觉得这次的“范卿洲”，看起来有哪里不对。 他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比前几次自己幻想出的小师叔更像范卿洲了。 所以他有点舍不得跟这个小师叔殉情了。 如果这个小师叔能不再蛊惑他入魔的话，那这个小师叔想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第76章 祁憬笙如此想着, 便干脆重新召出辞宁，仰起头的同时，将辞宁剑柄递给他, 但相应的，他霸道的同范卿洲讲起了条件:“捅一刀, 吃一块我做的梅花烙。” “不许说难吃。”祁憬笙刚说完这句话, 看着范卿洲这张脸，又想了想, 总归是舍不得威胁他，于是, 又收回了刚刚的话，“要是太难吃也可以说，但是能不能别当我面吐出来啊？” “我做了好久的。”祁憬笙似乎是想到了一会儿范卿洲的举动，面颊微红略感丢脸，“你要是吐了，我多没面子呀。” “不吐的话我一会儿让你多砍我几刀行不行？” 范卿洲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将辞宁从他手中接下, 只是接下后，他却并未像祁憬笙想的那样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范卿洲只是静静的盯着辞宁, 不等他反应, 便将原本完好的辞宁在一夕之间捏了个烟消云散—— 祁憬笙面色骤变，几步上前，死死扣住了他的腕骨，那双艳红的瞳仁中似乎潜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重着。 那双殷红的瞳仁映出范卿洲淡漠的脸,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停了许久, 他才愣愣开口，像是质问，又像是不可置信:“…小师叔？” 范卿洲定定的盯着他看了片刻，眸色复杂，似乎猜出了眼前之人并非是自己的一场梦，而是…祁憬笙本人。 他毫不犹豫的将祁憬笙扣在自己腕骨之上的手一点一点掰开，直白的问道:“你的灵力，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祁憬笙想象中，他们再见后的爱或者恨，只有这一句理不清的纠葛，似乎是祁憬笙回答后，他们就会彻底一刀两断。 祁憬笙的眼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隐约有些发红。 “小师叔，我…” “祁憬笙，回答我。”范卿洲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气。 祁憬笙却忽然扯出一个笑来，不大好看，兴许是因为他此刻的脸色太过苍白，他声音有些不稳，微微颤抖着说:“我不知道。” “小师叔，你怎么…怎么会在这？”祁憬笙问出这话后，神情里透出一抹焦急，他几乎是立刻凑到了范卿洲身前，伸手碰到范卿洲前，被范卿洲侧身躲了过去，以至于他的手不尴不尬的悬停在半空中，祁憬笙有点不自然的扯了扯唇角像是自嘲。 半晌，祁憬笙才堪堪收回了手，眸色微沉，语气不善的问道:“是，沐栀青他们还没赶到，所以余不霁他…” 范卿洲知道他要问什么，便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他没有伤我。” 祁憬笙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那为何，为何小师叔你会出现在我的神识里？” “是…紫玉长老他们送你进来的么？”祁憬笙胡乱猜测着，“他们怕我入魔，所以送你进来，想让你把我救出来吗？” 祁憬笙自顾自的下了定论:“不必来如此麻烦的，其实，你们可以寻个什么灵器把我封印在灵器里就好了。” “不过你们要是于心不忍，不想封印我也没关系，我不会入魔的，小师叔，我都改好了的，我不会再入魔了，也不会…” 祁憬笙鼻腔一酸，指尖微微陷进掌心，却还继续像范卿洲保证道:“不会再纠缠你了。” “我说话算话，不会食言。” 话落，祁憬笙又朝范卿洲咧嘴一笑，那双隐约有些湿润的眸子弯成了一道月牙，他轻声说:“小师叔，我这回没给你丢脸的。” “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等我下回生辰，再把辞宁送给我啊？要不然我以后除魔卫道都没有一把趁手的剑，听起来怪惨的。” 虽然，他恐怕这辈子也没办法再除魔卫道了，他的余生只能在自己的神识里，靠着那些记忆幻想出的美梦过活。 可他总归是想留下些念想，他想要范卿洲送给他些什么都好，至少能让他在往后长夜，心魔横生时，能攥着范卿洲送给他的念想熬过去。 但他清楚，范卿洲此刻也拿不出什么来，毕竟这里是自己的神识，范卿洲进的来，便说明如今的范卿洲也不过只是一缕神识。 即便范卿洲当真可怜他，也什么都不能给他留下。 这兴许就是传说中的恶有恶报，以至于他如今落得个什么都留不下地步。 “…不能。”范卿洲忽然抬眼，晦暗的眸子涌动着，他大概也瞧出祁憬笙说他不清楚自己身上的那抹灵力是为何而来并非是虚，故而，他没有继续追问。 祁憬笙听到他的话也没有过多意外，只是慢慢悠悠的点了点头:“哦，好吧，那小师叔，你什么时候走啊？” 范卿洲没吭声，但却又一次扯上了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将祁憬笙微凉的腕骨覆盖，一抹暖意逐渐渗透到四肢百骸。 只是他没想到，祁憬笙猜出了他的意图，几乎是自损般，将自己的灵脉彻底切断—— 范卿洲眸色一凛，立刻将灵力收回，减少了祁憬笙灵脉受损的可能。 虽然范卿洲收的及时，但祁憬笙的举动还是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依旧猝不及防的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祁憬笙却像是做了什么值得夸奖的事似的，眼睛亮着，不等范卿洲说些什么，他便自顾自把唇角上沾染着的血污擦了个一干二净。 唇间的腥甜流窜布满整个口腔，祁憬笙压下喉中腥甜，嗓音沙哑的说:“…算了吧。” 祁憬笙同他拉开了些距离，语气轻松道:“小师叔，我就不跟你回去啦。” “这里挺好的，我想做什么，只要想想，就都能出现。”祁憬笙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同范卿洲交代道，“小师叔，你出去以后可要记得来看看我，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的。” 他其实感觉不到外界的分毫风吹草动，只是他还是想要范卿洲记得他，可他又不想范卿洲恨他了，至于让范卿洲喜欢上他…恐怕比要范卿洲恨他还要难上一番。 不能让范卿洲恨他，范卿洲又不会爱他。 那就只能凭着他那丁点救了所有人情分，求范卿洲多来看看他，即便原本范卿洲不想看，他这话说出口，范卿洲也定然会…满足他的。 祁憬笙刚想到这，又骤然惊觉，自己似乎又在逼他了。 于是，没等范卿洲回他，他便又连忙挽救:“也不是非要来看我，我的意思是，若是小师叔你有了空闲…空闲的时候，可以来看我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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