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回去的路上出现了差错,那便只能是困在了来的路上。 但若沐栀青带了人手过来, 又怎会被轻易的困在来的路上? 范卿洲起身, 结界被他挥散,借着四下无人, 他摸索着路线,抵达了一处离济州外最近的路。 他停在济州内, 有些警惕的捡起一块石头,像济州地界外一丢—— 石头果然被弹了回来。 范卿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并没有猜想被证实的喜悦,反倒是又头疼了起来。 原先他带祁憬笙走,是因为他算好了退路,就算躲藏几日,等到沐栀青带着帮手过来,他也能重新同祁憬笙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济州内, 调查徐之言的死。 可如今济州忽然开了结界,连只苍蝇都没打算放进来, 更别提沐栀青带的帮手了, 恐怕他们早就到了,只是一直被困在结界之外。 他早该想到若济州当真有古怪,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人进来,当初他来也是提前递了帖子的。 而沐栀青非但没有递帖子,就连出走都是一夜之间消失的, 徐万臻的人手就连他同离丞仙尊说的话做的事都能查的一清二楚,难保不知道沐栀青出走一事。 思及此, 范卿洲又是一阵头疼。 他之前怎么会如此意气用事,尚未思虑周全便如此带着祁憬笙跑了,现在好了,他得同祁憬笙在被济州百家仙门追捕的情况下,查出徐之言之死的蹊跷。 不过若徐万臻知道沐栀青出走一事,却还未横加阻拦…便的确有些想助他的意味了。 范卿洲眸色微沉,但依旧不打算主动去寻徐万臻的帮助,谁知道这是不是徐万臻故意给他设下的圈套,目的便是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在关键时刻,引他们自投罗网? “小师叔。”祁憬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眸光闪烁几下,有些试探性开口,“你怎么知道如何抑制…” 后话他没说,但范卿洲也听懂了。 “你刚入魔时,我寻过古籍,有个法子便是将灵力灌输到入魔之人的经脉,以此将怨气挤出体外。”范卿洲说这话时抽空瞥了他一眼,“只是前世我灵力全无,没试过这法子。” 祁憬笙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后知后觉,自己同范卿洲也没什么可说的,范卿洲原本不必被他扯着生生成为一个灵力全无的废人。 良久,他不敢直视范卿洲的眼睛,只是声音很轻又隐约有些发闷的同范卿洲说:“…对不起。” 范卿洲没答话,又自顾自道:“后来我便想若那法子能抑制人入魔,也兴许可以抑制你的…” 范卿洲沉默片刻,想了一通词汇,最终选择了个最为生硬的词道:“生理需求。” 范卿洲尝试的颇为大胆,在他之前,兴许从未有人想过可以用这法子抑制妖的先天需求。 不过范卿洲动手时便想过了,自己如今恢复了记忆,自然不会再同祁憬笙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他又绝不可能放任如此祁憬笙不管,只要祁憬笙还是檀贺宫弟子一日,他便只能护着祁憬笙一日,故而,权衡利弊下来,这法子便也用上了。 成了自然是最好,不成他便只能再同祁憬笙做上一回出格之事。 所幸,他想的法子成了,灵力可以抵制怨气,自然也可以抵制祁憬笙体内乱窜的妖力。 “范仙友。” 陌生又耳熟的称呼在范卿洲的不远处响起,由远及近,范卿洲几乎是立刻唤出了吞云,银光一闪,剑刃便落到了对面之人的脖颈之上。 离丞仙尊“嘶”了一声,两根手指夹着剑刃,朝外推了推,只是颈间的丝丝痛意依旧提醒着他,自己又被范卿洲打了。 虽然,这算不上是打,只能算他倒霉,跟吞云剑不对付。 “范仙友,我寻你寻得那般苦,你还要对我刀剑相向。”离丞仙尊虽然嘴上说得凄苦,但在指尖摸到脖颈上的那抹温热时竟有些轻松。 范卿洲没把剑从离丞仙尊的脖子上拿下来,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离丞仙尊,半晌,他轻声说:“离丞仙尊还是不要同我们在一处厮混。” “今日只当是你我未曾见过。” 离丞仙尊倒不意外,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淡淡撇了祁憬笙一眼,问道:“范仙友何故急着于我撇清关系?” 祁憬笙几乎立刻挡在了范卿洲身前,目光戒备的看着他。 离丞仙尊倒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偏过头,绕过祁憬笙的身体,目光落到了范卿洲身上:“是我将水搅浑的,自然不能放任你不管。” “范仙友不如抓紧时间,同我对上一对,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尽早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范卿洲依旧没将吞云放下,祁憬笙见状自然立刻开口赶人,毕竟他本来就不想让这人接近小师叔,谁知道他安得是什么心? 只是祁憬笙刚一开口,离丞仙尊就将视线落到了祁憬笙腰腹上的伤口处,语气戏谑的说:“看来范仙友的师侄于范仙友而言,毫无用处可言。” 祁憬笙被他一激,正要出手,却察觉范卿洲输送到他体内的灵力将他的动作生生压下,他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范卿洲。 范卿洲却面不改色的静望着对面有些风尘仆仆的人,等着那人的下话。 那人也的确如他所料,继续道:“既然范仙友肯放一个毫无用处的人在身边,何不与我同谋。” 他缓步凑近范卿洲,毫不担心范卿洲会再度失手,直白又大胆的朝范卿洲说:“当然,范仙友若是愿意,利用我也好。” 祁憬笙想开口说些什么,却都被体内的那股极强的灵力压制,他第一次有些无措,又感觉,自己是有点委屈。 他在离丞仙尊看不见的角落,扯了扯范卿洲的衣角,却被范卿洲无视。 心脏处像是被人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下坠,疼倒是不疼,只是有点发闷,又有点难受。 范卿洲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逼得他连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范仙友,利用我不亏。”离丞仙尊眼含笑意,声音算不上温和,但也说不上冷漠。 只是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蛊惑。 祁憬笙的指尖死死陷进掌心,直到一阵湿意顺着指骨聚集滴落时他才骤然回神。 逐渐将紧攥成拳的手松开。 范卿洲收了吞云,他们如今不适合再同人为敌,更何况事实也的确如离丞仙尊所言,是离丞仙尊将他扯入旧案,扯进十年前的,几乎无人知晓的那场旧案。 离丞仙尊见他收了手,颇感意外,但也不打算同范卿洲再寒暄些没用的废话,只是将方才被范卿洲扔到地上的石头又一次砸在了结界之上—— 这一次石头也被结界挡住,弹了回来,离丞仙尊双手抱臂,垂眼看着被结界弹走的石头。 “自你将你这位师侄劫走之后,整个济州戒严,仙门百家将济州翻了个底朝天,就连我的住所也被查了数遍,所幸你没有带着你师侄来寻我,不然如今我们恐怕是要在牢狱相见了。”离丞仙尊慢慢悠悠的将范卿洲走后的事件一一复述出来,“你跑了以后,常清钰因未能及时出手,被她师尊禁足,后来她又提出你们兴许并非是杀徐之言的真凶,被诸位掌门指控,说她是同你们暗通款曲,她师尊为了给那些掌门一个交代,罚了她三百道戒鞭,直至今日,她尚在病榻上,起不来。” 离丞仙尊有些遗憾的说:“若是她还醒着,兴许能同我们合谋一番,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了…” “哦,对了,还有曲南徵,他刚一醒就提着剑要来找你俩报仇,后来又想到徐之言,便搁置了下来,先给徐之言下了葬守了灵——” 范卿洲猛的抓住了离丞仙尊的手,语速不由加快:“徐之言下葬了?” 离丞仙尊点头,目光落到自己被范卿洲攥的有些发疼的腕骨,范卿洲察觉到他的视线,自知失态,讪讪将手收回,紧接着问:“他的尸身现在何处?” 离丞仙尊被他问的一愣,仔细思量了一番,才道:“没了。” 范卿洲有些疑惑:“没了?” 离丞仙尊“嗯”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林子里:“徐万臻说徐之言身上染了妖气,若不妥善处理,恐有被妖操纵的风险,所以他把徐之言的尸身烧了,然后把他的骨灰丢进林子里,被风吹散了。” 范卿洲微微蹙眉,徐万臻所说的被妖操纵,须得是把人的尸身换上操纵着的心脏,这样才能勉强维持尸身不坏,更何况即便是换上了,那被勉强复活成为傀儡的人也不会有神志,亦不能清醒,就连说话,都须得教上许多年。 甚至连那人生前都修为都不会归属于那妖怪,因为人的经脉在死的那一刻便彻底无法再度理通。 所以几乎不会有妖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而徐之言似乎也不曾与什么妖怪所结识过。 那徐万臻为何会突然提到此法?
第62章 “范仙友想不想光明正大的查案?”离丞仙尊忽然开口, 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范卿洲微怔,仔细打量了离丞仙尊片刻,斟酌着开口问他:“离丞仙尊有何法子, 能叫我…” 离丞闻言,忽然弯起眼, 指腹摩挲着范卿洲的耳垂, 范卿洲微微蹙眉,下一刻, 一阵微凉连带着耳垂一沉,一颗嫣红的耳坠垂落下来。 离丞仙尊凑到他跟前, 轻声说:“范仙友如此姿色,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便同范仙友定下婚约,准备择日完婚。” “虽然此举会被人怀疑,但范仙友易容后,他们并无直接证据证明范仙友便是檀贺宫的惊秋仙尊, 自然也没法子监管范仙友,至多也只是派些人尾随范仙友, 不至于像如今这般, 东躲西藏。” 范卿洲眉头一皱,偏过头,避开了离丞仙尊捏着他耳垂的手。 祁憬笙想动弹,却依旧被他残留在自己体内的灵力压制的动弹不得。 其实若他强行将范卿洲留在他体内的灵力挤压出去便不会如此被动,但他若这么做了, 他身上就再也没有范卿洲所留下的分毫痕迹。 他…想要范卿洲在他身上留下些什么,无论是什么都好。 范卿洲眸光微动, 最终也只是沉吟片刻,回道:“好。” 离丞仙尊倒不意外范卿洲如此轻易便答应下来了,甚至可以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范卿洲如今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权衡利弊之下,范卿洲定然会选择这个损失对他来说最小的法子。 祁憬笙离他们不远,但也因为被范卿洲掌控着,在原地动弹不得,故而在离丞仙尊贴近范卿洲时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只是气息不稳的在原地,不知是错觉还是当真是他自己折腾的太狠,他隐约觉着肚子有点疼,连带着还有些头晕。 但他依旧撑着眼,故作无事的看向范卿洲,直到范卿洲温热的指腹落到他额间,他身量骤然变换,竟被范卿洲生生便回了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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