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父亲您的回复呢?” “这件事会很难。”皇帝陛下轻轻叹了口气,“我身后所代表的贵族与内阁议员们,不会同意这份草案。用我的印章的确可以强行推出这份草案,但是——” 即使只是虚拟空间设定的虚影,他年老的目光仍蕴着父亲的慈爱。 “自从你的雌父去世后,帝国形势早已变化。就算你雌父生前,也不会轻易同意这份费力不讨好的草案。我的孩子,要将这份草案执行下去,需要寻找一位可以镇住所有上层反对声音的合作者。” 虚影消失的那一刻,那道轻如叹息的声音淡淡落在空间内。 “去和你的雌君谈谈吧,我的孩子。” * 今夜,帝都星凡是有名有姓的权贵阶层,皆齐聚于艾德里安公爵府邸。 慈善晚宴上,身着华丽礼服的宾客们穿梭于装饰典雅精致的大厅之中,角落里乐队演奏着舒缓的舞曲,高脚酒杯相撞时发出清脆声响。 奢华与享乐是帝国贵族们的生活常态,一切看上去与往常别无二致。 但是,这一晚又注定有什么不同发生。 贵族们在用得体的仪态压抑着絮絮碎语,小声议论着:“埃希尔殿下今晚会来?” “殿下终于愿意出席这种晚宴了?” “拉斐尔,你听说了吗?” 其中一个角落,雌虫语气饱含戏谑,斜睨着身边另一个相貌精致漂亮的亚雌,“殿下不止今晚会来,还会和元帅阁下一起出席。” 拉斐尔恍若未闻,唇边慢慢浮出一个完美无瑕的微笑,“殿下与雌君关系和睦,自然是帝国上下都盼望的一幕。” “嘁。”那雌虫似乎格外瞧不惯他那副模样,“哄哄外面那些不知情的就算了,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我可知道,你雄父对你可不满了,给你创造那么多机会,让你从小便能跟在殿下身边晃悠——” 谈到这里,雌虫语气里既有羡妒,又有幸灾乐祸。 “谁知道你这么不中用,眼瞅着便能成功嫁给殿下了,结果居然还叫殿下临时取消了婚礼!” “我不能侍奉殿下,是我不够资格。” 拉斐尔脸上仍挂着完美无缺的笑,语气却冷下来。 “难道,你就够资格了?怕是连接近殿下都做不到吧?” “——你!” 不远处,少将墨菲林奇在众虫阿谀中入场,也有不满军部做派的贵族在旁冷眼指点,拉斐尔悠悠踩着步子端着酒杯走去。墨菲林奇的目光在触碰到拉斐尔时明显亮了亮。 他们就今天的慈善晚宴会有哪些珍奇的拍卖品闲聊了一会儿,气氛正好时,入口处掀起一阵不小的骚乱。 “殿下和元帅阁下来了——”
第39章 慈善晚宴 傍晚时节天空响过一阵闷雷, 那阵疾风骤雨过后雨势渐渐转小。 安格举一柄黑伞欠身候在车门前,萨尔伊斯先一步下车。安格没动作,副官尤因分工明确地将伞举过他头顶。 等了等, 看上将没有往前挪步的意思, 尤因纳闷地探头,见萨尔伊斯反而扭身面向车门, 亲自接过尤因的伞, 撑向了随后下车的言息头顶。 尤因愕然看着这一幕, 注意到空举着伞的安格脸上和他相同的表情。 细密雨滴拍打伞面, 浑身没沾上一点雨丝的言息从容踩上红毯,一副心安理得接受帝国元帅亲自打伞的做派。刹那间四下光线通明, 无数镜头对准了这对现下帝国最尊贵的夫夫。 这世上不存在完全不透风的风暴。 各方势力或许已经闻到空气里那股淡淡的泥腥味,那是暴雨将至的征兆。 都说婚姻是两种利益关系最好的联结, 最稳固谈不上, 但对暗潮涌动的帝国政局而言,这对夫夫仅仅肤浅地共同露一下脸, 两方势力今晚都能安心地睡一觉了。今夜宴会举酒闲谈时,还能大夸特夸一番前任元帅俄尼索的深谋远虑、良苦用心。 宴会的主人艾德里安公爵率先迎上,右手扬在左胸前深深欠身,一个翩翩洒落的贵族礼。 萨尔伊斯冷白下颌微点,回以疏离但礼貌的微笑, 也算是替他毫无反应的雄主回了礼节。 今夜他换上了纯白色军礼服, 披肩由金灿灿的肩章搭扣着,并不算最高规格的那种,但样式已经足够繁复。穿在他身上完全不让人觉得赘余夸张, 反而浑然天成,甚至衬得那套衣服还配不上他似的。 默默瞟着的言息更加确定了内心想法——原来军装才是最配哥哥身材的穿搭。 主人致礼过后, 余下旁观的宾客终于有机会簇拥着围拢过来,都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节,替这对尊贵的夫夫留出了个人空间。 慈善晚宴不捞够一波名望,就谈不上合格的“慈善”了。宴会全程都有实况直播,一个画面在面向整个会场,一个画面则切近镜头。 毫无疑问,此刻近镜头寸步不离紧跟着殿下与元帅。 弹幕一波波刷得飞快:【殿下!殿下!看镜头!】 【殿下刚刚看了眼镜头——他心里有我!】 诸如此类的狂热雌虫发疯现场。 与此相对,正百无聊赖陪着雌君应酬的言息浏览着系统评论区,评论区的氛围堪称惨淡。 被折磨出心理阴影的读者们看了上一章都不好了。 【哥、哥?——什么“哥哥”,反派哪门子钻出来的野哥哥?】 【救命呐,我已经对“哥哥”这个词ptsd了。】 还有读者警觉:【什么什么?还有替身情节?】 与“哥哥ptsd症”相比,反派和主角攻那点渐渐藏不住的奸/情苗头都顾不上了。 经读者朋友们提醒,言息翻到上一章更新,才发现原来从萨尔伊斯的视角看,昨晚自己居然稀里糊涂说过梦话。 ——也不能算梦话吧?他大概能意识到身边躺着什么人,闻到熟悉的味道,感受到熟悉的安宁,自然而然会那么脱口而出。没有睡着睡着钻到对方怀里,已经是他在用梦境潜意识克制身体习惯了好吧。 大厅里有换气设施,空气远谈不上闷热,但言息还是悄悄撇了撇嘴,外表看上去越是倨傲,内心越是烦闷。 他和原身完全是一类人,对人群和社交敬而远之的那类人。 一只温热的手试探着,在无人注意处碰了碰他的手背。 “嗯?”言息发出兴致不高的鼻音,歪过头。 萨尔伊斯刚刚打发走上一拨问好的,垂下眼睛,恭敬问安的模样,雨水润湿的夜星般瞳仁温润无声,“您累了么?叫安格带您去休息室?” 言息看了眼时间,“离拍卖开始还有多久?” 心底几分意外他会对拍卖感兴趣,萨尔伊斯面上却不显,把言息手里喝得见底的酒杯温顺但毋庸置疑地抽走,微一扬眉,“很快就开始了,您可以先去附近逛逛,开始了我再来找您。” 雨像是已经停了,言息逛着逛着,走到窗边瞥着外面,随手拣起长桌上小巧的饼干。这种饼干是专为宴会提供的,量小不至于饱腹也不至于无事可做。 公爵府邸的园艺设计颇具匠心,一种类似芭蕉叶的母星植物被雨水润过,亮得惊人,空气异常清新,吸进肺里似乎都要化作凉爽沁人的雨珠。 他开始产生怀念。 怀念地球,怀念之前的世界吗?是怀念那个因一个人存在而有意义的世界吧。 玉盘般的明月高挂夜幕,清辉洒了一地,他想,他要回到哥哥身边,回到萨尔身边。明明才分开一会儿,明明不是能随便拥抱亲吻的关系,也想待在他身边,一点儿都不想耽误。 偏偏有不速之客凑过来。 拉斐尔不知何时也晃到窗边,状若怯怯唤了一声:“殿下。” 还记得去军部探望那会儿,在元帅办公室外遇见拉斐尔时,他还是那副自然亲近的模样,眼下却变得相当小心翼翼。 见殿下只是饶有兴致般傲慢睨视自己,拉斐尔沮丧极了,搓搓自己的脸:“殿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这些天您再也没理会过我?就算婚礼取消了——我认为这至少是双方的事,您应该提前知会我一声吧?” 有意思的是,取消婚礼过后他们明明在军部见过一面,可那时拉斐尔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如今旧事重提,看来,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优待消失,心里产生落差了? “拉斐尔。”他轻轻招手,表情温柔,随手招来小猫小狗那样。 拉斐尔迟疑了下,换只手拿酒杯,略略凑近。 从远处看去,仿佛交颈细语的一对情人,气氛暧昧,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墨菲林奇眉头皱起。可只有拉斐尔在低缓的宴会乐声中听清言息促狭无比的咬字,“就算是亚雌也不要总想着嫁人,要学会自立自强知道吗?” 兜头一泼冷水浇下。 那感觉,比媚眼抛给瞎子更不是滋味。 拉斐尔不明白,殿下就算对他婚前模棱两可的态度不满,为什么要这么羞辱他? 莱柯西家族世代承袭伯爵爵位,这不是什么偏远星系的野鸡爵位,是帝都星拥有广袤封地的世袭爵位。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受宠的雌子,从小千恩万宠长大——那些低贱出身的雌虫才会成天嚷嚷着“自立自强”,他们如果不拼尽全力往上爬,甚至连雄虫身边雌奴的位置都捞不到。 但是他呢? 他出生便站在了其他雌虫可望而不可即的终点,睥睨着他们在泥沼里挣扎,为了嫁给雄虫争得头破血流。而他呢,就连帝国的皇储殿下都得哄着他捧着他——萨尔伊斯上将的那个位置,是他先不稀罕要的! “我在母星以外拥有无数的田地和庄园……”拉斐尔精致的面庞涨得通红,语无伦次,“殿下,我的资产完全足够维持您体面的生活……” “——嘘。”言息眨眨眼,鸽羽一样墨色睫毛调皮眨着,食指轻抵自己唇边,优雅无比,“你的那点工资,连我雌君千分之一都比不上呢。” 至于资产,你确定要和帝国元帅比一比吗? 拉斐尔对萨尔伊斯不存在什么恶感。 在他眼里,对方即使贵为上将,掌权为三军元帅,也只是一个卑贱底层出身、费尽千方百计才爬到这个位置来的军雌罢了。 不然,为什么萨尔伊斯的亲生雄父没给他半分助力,萨尔伊斯还得乖乖认祖归宗,将自己的出身至少改成下等贵族呢? 高贵的出身让他面对萨尔伊斯的威权时,始终保留从容的余地。 而埃希尔的爱,让他隐隐有种这只军雌尤其可怜的优越感。半生的努力,只换来一份虚假的婚姻、一个恶视他的雄主,何其可怜。 如果他成功嫁进皇室,不仅不会半点为难雌君,还会想方设法尽可能帮助对方,从这种施恩般的帮助中感动到自己。 可是,其他任何谁的嘲笑他都可以一笑了之,但现在,侮辱他的竟是埃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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