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喻隐舟凉飕飕的眼神已然冷冷的扫过来,幽幽的道:“不会说话,便不要说话。” 喻隐舟心里本就不痛快,师彦那“移情别恋”四个字,仿佛插刀一般,快准狠的插在喻隐舟的肺上,分明是做戏,喻隐舟的肺却都要气炸了。 喻隐舟瞪了师彦一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走人。 师彦一脸迷茫,喃喃的道:“君上跟我发甚么火气?” 乐镛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道:“师将军还是……少说话为妙。” 师彦:“……”??? 猎场角落的营帐跟前,一抹白衣随着秋风缥缈而动。 白衣男子拔身而立,负手看着远处猎场的骚动,“咳咳……”咳嗽了两声,转身走进营帐之中。 哗啦—— 没过多时,有人打起帐帘子走了进来,正是公孙无疾。 公孙无疾恭敬的作礼,道:“臣,拜见殿下。” 那白衣男子轻轻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坐。” 公孙无疾这才走过去,坐在案几旁边,与白衣男子面对面坐着,亲手给白衣男子倒了一耳杯的茶水,微笑道:“方才殿下可看到了?太子与喻隐舟,怕是真的决裂了,没成想柳羡之这步棋子,如此好用。” 白衣男子端起羽觞耳杯,轻轻地呷了一口,道:“喻隐舟为人谨慎,秉性狡诈,太宰还要废些心思。” “是,”公孙无疾道:“殿下说的是。”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羽觞耳杯,宽大的手掌放在案几之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掌心微微用力。 公孙无疾敏锐的发现了白衣男子的“小动作”,连忙道:“殿下可是旧疾复发,伤口又疼了?”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 公孙无忌立刻起身,绕到案几对面,跪在白衣男子面前,为他按摩着膝盖,道:“今日露气寒凉,殿下要保重身子才是。” 白衣男子眯起眼目,沙哑的道:“太宰当真觉得,以我这残废之躯,可以胜任大周的天子之位么?” “殿下!”公孙无疾不赞同的蹙眉,道:“殿下只不过受了一些伤,还在将养,如何能是残废之去?这天底下,没有人再比殿下,更合适大周天子之位。” 白衣男子的伤痛似乎缓解了一些,微微舒了一口气,盯着冒着袅袅热气的羽觞耳杯,道:“可惜了宁儿……” 公孙无疾看着他的眼神,道:“殿下在可惜甚么?难道……是心疼太子了?” 白衣男子幽幽的道:“宁儿,终究是我的弟弟。” * 猎场发生了意外,柳羡之受了伤,叶攸宁受了惊,天子身子骨又不好,于是今日的狩猎暂告一段落,各自散了回去歇息,晚间还有燕饮。 叶攸宁回了营帐,并没有去赴晚宴,毕竟叶攸宁要保持柔弱太子的人设,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哪里还能食得下饭?自然要在营帐中歇息静养才是。 叶攸宁躺在榻上,听着营帐外面觥筹交错的声音,好似还有淡淡的饭香味儿飘进来,肚子里忍不住咕噜咕噜的作响。 “好饿……”叶攸宁翻了个身,不知外面的燕饮甚么时候才能结束,等人群散了,再让寺人去取一些吃食。 哗啦—— 便在此时,帐帘子轻轻打了起来,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钻入账中。 叶攸宁听到声音立刻戒备,想要起身,却已然来不及,被那黑影一把桎梏,牢牢按在软榻之上。 叶攸宁的眼眸已然适应了昏暗,道:“君上?” 来人正是喻隐舟! 叶攸宁道:“君上怎么来了?” 喻隐舟上下检查着,道:“外面正在燕饮,孤便偷偷过来了,你可有受伤?” 叶攸宁摇摇头,道:“没有。” 喻隐舟却蹙眉道:“还说没有受伤?这是甚么,都流血了。” 叶攸宁低头一看,亏得是喻隐舟的眼神好,否则真的无法发现这么细小的伤口,叶攸宁纤细白皙的食指上,赫然有一个小小的血口子,像是擦伤,但早已愈合,只留下仿佛细线一般的粉色伤痕。 叶攸宁刚要说自己无事,又不是瓷娃娃,这么小的伤口不碍事,他张了张口,嗓音反而变成了一声轻轻的呻#吟,带着一股不可抑制的甜腻。 喻隐舟竟低下头,将他的食指指尖含入了口中,轻轻地厮磨。 叶攸宁睁大眼睛,单薄的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栗,想要抽回手来,手掌却被喻隐舟紧紧纳住,不容他丝毫的退缩抗拒。 片刻之后,喻隐舟沙哑的轻笑一声,道:“不流血了。” 本来便不流血…… 叶攸宁眨了眨眼睛,歪头看着喻隐舟,若有所思的道:“君上这般偷偷前来……好像偷情呢。”
第36章 催命符 偷情……? 喻隐舟哭笑不得, 他发现叶攸宁的想法,总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剑走偏锋, 如此的另辟蹊径。 喻隐舟道:“孤乃一国之君, 还需要偷情?” 叶攸宁振振有词的道:“君上偷偷摸摸, 半夜三更的潜进来,难道不似偷情?” 喻隐舟伸手刮了一下叶攸宁的鼻梁,道:“孤若是偷情,便不带这些来了。” 他将一个小布包塞在叶攸宁怀中。 叶攸宁低头一看, 虽没打开布包,但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温度, 还有一股子香味扑面而来,布包里裹的, 竟然是吃食! 叶攸宁解开布包,果然,里面是热腾腾的锅盔,十足好携带,饼子中间还加了好些的肉,鼓鼓囊囊的。 叶攸宁食过锅盔,里面不会加这么多肉,看来是喻隐舟特意加进去的,好似生怕饿着叶攸宁一般。 喻隐舟道:“饿坏了没有?” 就叶攸宁那纤细的身子骨儿, 顿顿山珍海味都不一定能长肉, 更不要提不食了,万一饿坏了, 再生出了胃病,那可如何是好? 叶攸宁捧着比自己脸盘子还要大的, 热腾腾的锅盔,突然笑起来,他的笑容很真切,并非是平日里公式化的笑意。 喻隐舟奇怪的道:“笑甚么?” 叶攸宁道:“君上这个模样,恐怕是传说中的爹味儿罢?” “甚么?”喻隐舟并不知甚么是爹味儿。 叶攸宁重复道:“爹味儿。” 喻隐舟揉了揉额角,道:“孤有这么老么?” 叔叔不够,还升级做爹了? 虽喻隐舟与周天子乃是结拜兄弟,但周天子的年岁大喻隐舟不少,他的确比叶攸宁大了一些,做爹却是十足勉强的。 叶攸宁捧着锅盔,咬了一大口,锅盔便携,也不会洒的满处都是,只不过滋味儿有些普通,叶攸宁却食得津津有味。 他的唇瓣并不大,两腮鼓鼓的,仿佛一只贪吃小仓鼠,又像是急食的小兔子,分明举止很是斯文,却有一种数不出来的感染欲,令人食欲大振。 仿佛叶攸宁食得,并非是一只普通的锅盔,而是山珍海错。 “好吃么?”喻隐舟看着他,盯着他随着咀嚼,微微抿起的淡粉色唇瓣。 叶攸宁点点头,道:“嗯。” 因着用食的缘故,叶攸宁的嗓音带着一些鼻音,比平日里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这么好吃?”喻隐舟方才用过了燕饮,但不知为何,便是觉得腹中饥饿,十足的想要尝一尝,但并非是品尝锅盔夹肉的味道,而是叶攸宁的滋味儿…… 喻隐舟一笑,低下头来,吻在叶攸宁的唇边,将他挂在唇角上的碎渣吻掉。 叶攸宁惊讶的眨了眨眼睛,那懵懂又青涩的眼神,令喻隐舟血脉沸腾,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喻隐舟加深了亲吻,将叶攸宁重新按倒在软榻上。 “嗯……”叶攸宁手一松,锅盔吧嗒一声掉在榻边的地上,可惜的道:“浪费了。” 喻隐舟已然管不得那么多,他现在很饿,定要将叶攸宁吃拆入腹,这才能缓解喻隐舟的“饥饿感”。 “君上,等……”叶攸宁感受到了喻隐舟的急躁,道:“等一下。” 喻隐舟沙哑的道:“孤不想等。” 叶攸宁的眼神略微吃惊的向下看去,顺着喻隐舟高大的身躯,宽阔的肩膀,吐息起伏的胸膛,一路滑下。 喻隐舟的嗓音带着一股滚烫的热度,贴着叶攸宁的耳垂,轻声道:“攸宁,交给孤……” “太子……” 就在这紧要关头,营帐帘子突然被人打起,柳羡之走了进来,道:“小臣……” 他的话说到此处,这才发现帐中还有他人,那人将太子攸宁压制在榻上,二人的姿势暧昧,吐息急促,气氛缠绵到了极点。 而柳羡之的出现,很是时候的打破了这种旖旎。 喻隐舟被破坏了好事,一字一顿的道:“柳、羡、之!” 柳羡之垂下目光,但并不离开,喻隐舟冷声道:“还不滚出去!” 对比起喻隐舟的怒气,叶攸宁则是平静很多,一定子也不像是被打扰好事的模样,翻身起来,一面整理自己松散的衣襟,一面道:“柳书吏深夜前来,可是有要紧事儿?” “哼,”喻隐舟冷笑:“他能有甚么要紧事。” 喻隐舟不屑,柳羡之看起来乖顺,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和他的兄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别看嘴上毕恭毕敬,但内地里对叶攸宁,绝对图谋不轨,喻隐舟一眼便能瞧出来。 柳羡之跪在地上,恭敬的道:“太子,喻公,小臣有要事禀报。” 叶攸宁点头道:“无妨,起来回话。” 柳羡之站起身来,道:“太子,小臣出身卑微,却因着这卑将的身份,在膳房中有一些说得上话儿的狐朋狗友,今日一个膳夫无意间告知小臣,太宰吩咐膳房,猎场燕饮,近几日一定要多用鹿肉、羊肉、海错与韭。” 叶攸宁皱眉,鹿肉?羊肉?海鲜?与韭菜? 柳羡之道:“其实这说起来,也没有甚么奇怪,毕竟猎场的猎物,大多是鹿、羊一类温顺的猎物。如今又秋高气爽,正是食海错的时令,东方的诸侯进献了不少海错,至于韭……但凡祭祀,必然会用到韭菜,只是……” 韭菜在古代,可是很“高贵”的菜色,古代的祭祀有一道名菜,便是韭菜炒鸡蛋,因着蔬菜保存不易,古代的素菜美食并不发达,韭菜炒鸡子乃是最为普遍的祭祀菜肴。 这些菜色,单独听起来都很正常,合情合理。 然…… 柳羡之又道:“太宰却吩咐膳房,一定要去掉这些肉、菜、食的外形,按照太宰的说辞是,天子食惯了平日的菜色,想要一些新鲜的花样儿,但小臣并不这般以为。” 叶攸宁蹙眉道:“鹿肉、羊肉、海错与韭,都是壮阳之用,一般男子食之,大有裨益,只是……天子病重,虚不受补,这些日子的饮食合该以清淡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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