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源沙哑的开口:“你恐怕忘了,我还在被喻隐舟软禁。” 公孙无疾很是无所谓的道:“软禁?这里可是秋祭猎场,宋公乃是一等公爵,身份地位崇高,只要届时,宋公肯与殿下合作,别说甚么软禁了,宋公便请好,准备将喻隐舟踩在履下罢!” 宋公子源的眼神在闪烁,不停的跳跃,看得出他的挣扎与心动,嗓音更为沙哑:“容孤……考虑一番。” * “太子!不好了!” 叶攸宁刚要安寝,宋子婴跌跌撞撞的跑入营帐。 宋子婴平日胆子很小,礼数也周全,不可能如此冒冒失失的跑进来。 “怎么了?”叶攸宁安抚道:“宋公子别着急,慢慢说。” 宋子婴紧紧拉着叶攸宁的手掌,道:“天子……天子旧疾复发,突然病重!” 叶攸宁并不奇怪,看来今日燕饮,那些壮阳的吃食起了作用,天子的身子仿佛马蜂窝,哪里能受得了这么多大补的食材? 宋子婴道:“太宰故意封锁了消息,不想让太子知晓,我还是从宋国那里听说的。” 叶攸宁没有一句废话,立刻道:“宋公子别急,劳烦你现在立刻去寻乐医士,告诉他,天子燕饮使用了很多壮阳大补的吃食,叫他对症下药。” “是!”宋子婴也不耽误。 叶攸宁立刻披上衣衫,来不及穿戴整齐,快步打起帐帘子,走出营帐。 他一出来,便撞见了喻隐舟,想来喻隐舟也是听到了风声,这才深夜出来一探究竟。 叶攸宁和喻隐舟还在“冷战”,因此二人只是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没有开口,往天子的御营大帐而去。 天子病重的消息显然被封锁了,这么大的事情,猎场中静悄悄的,大多数卿大夫还沉浸在美梦之中。 叶攸宁赶到御营大帐门口,二十个雒师的黑甲虎贲军执戟列队。 咔嚓! 长戟交合,黑甲虎贲军竟然拦住了叶攸宁,道:“太子止步!” 叶攸宁淡淡的道:“孤要探看天子,也由得你们阻拦?” 黑甲虎贲军道:“太子恕罪,太宰有令,天子身有旧疾,受不得夜露寒凉,已然睡下,任何人不得打扰。” “好一句太宰有令。”叶攸宁反而笑了起来,笑意十足温和,却带着一股子凌厉:“看来在雒师,太宰的名头,比孤这个大周储君,还要好使。如此尊卑不分,怎么?太宰要造反不成?” “这……”黑甲军一时有些犹豫,不敢顶罪。 沙沙…… 叶攸宁一瞥眼,好似看到了一抹白衣,从御营大帐的小门而出,看身形,似是一个白衣男子。 叶攸宁微微睁大眼目,已然忘了顶撞自己的黑甲虎贲军,连忙向前走了两步,想去追赶那个白衣人。 他的步履急促而焦急,清秀的面颊上难以掩饰的吃惊,喃喃的自言自语:“怎么会……是哥哥?”
第37章 太子即位 “哥哥……?” 叶攸宁急追两步, 因着出来匆忙,衣袍还未穿戴整齐,革带垂下来一角, 叶攸宁脚下一绊…… 嘭—— 直接扑在地上, 摔了一个结结实实。 就是这么一个空当, 那白衣男子已经消失了踪影,再找不到。 喻隐舟手臂一紧,下意识冲上去搀扶叶攸宁,但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只是蹙眉看着叶攸宁跌在地上。 有人走过来,扶起叶攸宁, 关心的询问:“太子,可有摔伤?” 是公孙无疾。 公孙无疾轻柔的给他掸了掸衣袍, 他的位置正好挡住叶攸宁的视线,那白衣男子更是不见踪影,仿佛是叶攸宁的错觉一般。 公孙无疾发问道:“太子身子弱,如此深夜,怎么还不就寝?” 叶攸宁从地上站起来,搓了搓自己摔红的手掌,道:“孤听闻君父抱恙,特来侍疾。” “如此……”公孙无疾竟然没有阻拦叶攸宁,道:“太子请入内罢。” 叶攸宁看了一眼公孙无疾, 似乎也有些惊讶, 按照宋子婴的说辞,公孙无疾有意封锁消息, 不想让叶攸宁知晓,如今叶攸宁到了御营大帐, 公孙无疾却不加阻拦,实属古怪。 叶攸宁顾不得太多,打起帐帘子走了进去。 公孙无疾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一抹白衣从远处的营帐后面绕出来,似乎在与公孙无疾对视,公孙无疾点点头,转身同样进入御营大帐。 沙沙沙…… 宋公子源赶到御营大帐门口,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宋子婴。 宋子婴戒备的道:“你为何会与公孙无疾在一起?” 宋公子源心窍一跳,装傻充愣的道:“哥哥你在说甚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宋子婴抿唇道:“别以为我没看到,公孙无疾从你的营帐中走出来。” 公孙无疾之前的确到了宋公的营帐,并且商议大事,宋公子源没想到,竟被宋子婴看到了。 宋公子源试探:“哥哥还看到了甚么?” 他一步步走上前,不断地逼近宋子婴。 宋子婴吓得一颤,连连后退,咚靠在了身后的牙旗上,已然退无可退。 宋公子源牵扯起一抹笑意,道:“说啊,哥哥还看到了甚么?” 宋子婴似乎很怕宋公子源,身子下意识发抖,吐息急促,垂下头去。 宋公子源笑起来,看样子宋子婴并未发现长王子云霆,只是看到了公孙无疾出入自己的营帐。 “哥哥……”宋公子源用手掌托起他的面颊,迫使宋子婴看向自己,他的笑容文质彬彬,带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温柔,只可惜,这样的笑容全部都是假的。 宋公子源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你是看到我与太宰走得亲近,因而吃味儿了么?” 宋子婴被他捧着面颊,更是害怕了,筛糠一样颤抖,眼圈发红,差点流下生理泪来。 宋公子源笑得更加愉悦,道:“哥哥若是回来,天天陪在孤的身边,就像咱们儿时一样,多好?” 宋子婴的颤抖更加厉害,似乎想起了被囚禁的日夜,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狠狠推了宋子源一把。 宋公子源没想到宋子婴会突然发难,毫无准备,竟向后踉跄了两步,吃惊于宋子婴的反应。 宋子婴嗓音颤抖,道:“你……不管你要做甚么,但你……但你若把主意打到太子头上,对太子不利,我便……我便、饶不了你!我绝对绝对……饶不了你!” 说罢,宋子婴调头便跑。 宋公子源眯起眼目,盯着宋子婴落荒而逃的背影,幽幽的道:“太子……攸宁。” 御营大帐之中,周天子躺在软榻之上,面如金纸,蜡黄一片,气息游离。 因着是秋日,营帐中燃烧着旺盛的火盆子。 像是叶攸宁这等羸弱怕冷的体质,营帐中也才安置了两个火盆子,而天子的营帐中,竟然安置着足足六个火盆子,围绕着软榻,将软榻变成了一个蒸笼! 叶攸宁蹙眉,不必多说,一定是公孙无疾搞的鬼,看似温柔体贴,生怕天子着凉害了风寒,但其实呢?天子食用了大量温热壮阳的吃食,此时最是燥闷,再加上这些火盆,便是积薪上的鱼肉,认人宰割。 叶攸宁大步上前,别看他身量纤细,柔弱不堪,抬脚便踢,直接将火盆踹翻。 哐当——当!! 里面的炭块翻滚的满处都是,伏侍的寺人与使女,吓得跪倒一片。 公孙无疾眼中闪过惊讶,探究的看向叶攸宁。 叶攸宁冷笑一声,指着那些伏侍的宫人,好似乱发脾性一般,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天子的?天子今日才尽兴燕饮,便叫天子病倒了?” “还有,”叶攸宁随手一挥:“这么多火盆子,是想呛死孤不成?咳咳……咳——咳咳……” 古代的炭火并非是无烟的,尤其这么多火盆子,自然要有些烟气,叶攸宁扶住自己的心口,夸张的咳嗽起来,那纤细的身子好似随时要散架一般。 宫人们不敢动弹,这些炭火是太宰请自吩咐的,没有太宰的命令,他们也不敢随意撤去。 公孙无疾缓缓舒了口气,还以为叶攸宁看出来甚么端倪,原踹翻火盆子,还是为了撒气,还是如同以前一般,嚣张任性。 公孙无疾摆摆手,道:“没看到太子不舒服么?还不快将火盆子撤下去?” 宫人称是,手脚麻利的撤下炭火。 乐镛正好赶到御营大帐,叶攸宁道:“太宰不介意,让孤的医士,为天子看诊罢?” 公孙无疾温和一笑,道:“怎么会呢?都是为了天子,再者,太子乃是天子的亲生骨肉,又如何会坑害天子呢?” 叶攸宁摆手道:“乐医士,看诊。” 乐镛立刻上前,展开自己的药囊,拿出手枕垫在天子的手腕之下,开始诊脉。 片刻的蹙眉之后,乐镛拿出一只布卷,从里面选出几枚银针,扎在昏迷不醒的天子身上。 公孙无疾在一面看着,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天子也只有一口气吊着了,任是神仙在世,也…… “咳咳——”天子陡然咳嗽起来,猛地张开眼睛,吐出一大口浓痰。 公孙无疾的眼中划过惊讶,不敢置信的看着乐镛。 “天子醒了!” “醒了!醒了!” 周天子真的醒了,气息游离,但万幸睁开了眼目,道:“寡人这是……怎么了?” 公孙无疾的脸色尴尬,唇角牵扯着干涩的笑容:“天子,您……偶感风寒,小憩了一会子。” 乐镛纠正:“风热。” 风寒与风热是不同的,在医学不发达的古代,小小的风寒与风热,很有可能会医死人。 公孙无疾干笑道:“天子,现在感觉如何?” “好——好……好多了。”天子一口气喘了三次,才说出一句完整话。 叶攸宁默默垂眼,天子这条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明日的燕饮,叶攸宁已经安排了柳羡之去替换壮阳的食材,柳羡之与膳房的干系极好,合该不成问题。 天子看了一眼叶攸宁,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还一直没有说话的喻隐舟,道:“罢——罢了……你们都回……回去罢……这里——有、有无疾照顾便是了。” 看来天子很是器重公孙无疾,对比叶攸宁这个私奔的儿子,公孙无疾更亲切一些。 叶攸宁也没有强求,站起身来道:“是,君父,儿子先告退了。” 众人退出御营大帐,叶攸宁低声道:“天子病情如何?” 乐镛回道:“天子的身子,犹如蚁穴,再禁不起一丝一毫的差池。” 喻隐舟阴测测的道:“无论如何,给孤吊住天子的性命,绝不能让天子在此时驾崩。” “是。” 公孙无疾侍疾,一整夜都未离开御营大帐。 天色灰蒙蒙发亮,公孙无疾这才拖着疲惫的躯体回了自己营帐,他一夜未眠,面色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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