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然,下午那顿灾粮加了东西后,有的人吃到后脸色一变,抬着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二天来的人少了些,但那些真的食不果腹的吃得依然香,完全不在意里面加了什么东西,甚至露出些果然如此的样子,更加安心下来。 也是,连树根都吃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些味道不好、划拉嗓子的糠皮就不吃,好歹这也是用米煮出来的啊。 两天过后,这些饿了许久的难民缓过来些了,与他们不同的是,各家粮铺价格飙升,短短几天,粮价翻了十倍不止。 原来能买一斗米的钱,现在只能买上一小捧,还不够吃两天的,百姓怨声载道却无办法。 这些粮铺都是当地官员和士族豪绅开的,养的打手一批一批的,要是有人敢闹事,直接把人打死也不过是陪个一二两银子就罢了。 沈泽安听完消息笑了一下,“再让人去贴一次告示,找个人当街宣读给大家伙听听。” “是。” 不许涨粮价的告示贴的满街都是,还有人大声读出来给过往的人听,这倒是稀奇,可那些人丝毫不买账。 他们故意屯粮,放在这个时候用几倍的价格倒卖,一个个的吃得嘴撑肚圆的,怎么可能会在乎这轻飘飘的一纸告示。 他们私底下嘲笑约着沈泽安这个京官也没什么本事,不懂打点,活该什么都办不成,按常理来说,打点好了,大家一起赚些钱,最后他们凑出些捐了,全当赈灾,这事就过去了。 偏偏这人, “哼!毛小子,本官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知府看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哼笑一声,举起酒杯和对面的人碰了一下。 他们喜滋滋的数着赚来的黑心钱,等着看沈泽安的笑话,殊不知沈泽安也在等他们吃得肚圆。 “朝廷给的那一百万两,不太够,还得再找些钱来才行。”沈泽安看着他们这几人修修改改出来的计划。 “走,和我去看看我们这几日的账本。”沈泽安叫上范合起。 听到沈泽安要账本,小吏有些手抖,他犹犹豫豫的把账本递过去,沈泽安看着看着就笑了。 李沐也在一旁,比起范合起几个,他说话不用有什么顾虑。 “这账本怎么了?”李沐凑过去看。 沈泽安把账本翻给他看,李沐眼睛慢慢睁大,“一斗米二两银子?!” “二两?” 这个价格让旁边的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们买的可是粗米,要是粗米都能卖到这个价格,天底下哪来的贫农。 “短短两天的粮食,支出了八千多两银子,这豫州的银子还真是不值钱啊。”沈泽安感慨了一句,也不见生气。 “王武,把这些人扣下来。”沈泽安吩咐道。 至于这些赚人命钱的人,沈泽安看着天上明亮的太阳,太阳都还挂着呢,这些小鬼跳出来怎么活得了。 猪养肥了就该宰了。 当天下午,两千带武器的甲兵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街上,周围的百姓被吓得纷纷躲进屋子。 沈泽安骑马走在他们前面,王武在一旁大声念着纸条上的名字,粗犷的声音贯穿四周,“豫州鲁家,蔑视皇权!贪赃枉法,贿赂官员,谎报粮价骗取赈灾银八千二百两,无视官府条例私涨粮价,数罪并罚,抄家流放!” 话落,兵马已经把鲁家围了起来,黑压压的兵卒让人看着胆寒,他们身上显露出的肃杀之气和带着寒光的武器,让人毫不怀疑他们下手的速度。 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鲁家的大门就被踹开了,人马顺着破碎的大门踏进去,见一个人捆一个。 这群在战场上攀悬崖、攻城墙练出来的汉子,丝毫不在乎护院那些个三脚猫功夫,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沈泽安就被人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看着跪在脚下满脸惊恐的鲁家主,沈泽安一脚把他拽住自己衣袍下摆的手踢开。 旁边的桌子上珍奢满桌,金器玉碟让人看得眼热,倒是比宫里那些人过得还好。 他从桌面捡了支筷子扒拉着镇在冰块上的蟹。 旁边的铜锅正咕噜噜的冒着泡,满桌的螃蟹只挑了最里面的一小口蟹黄,余下的全被胡乱丢在桌底的桶里。 铜锅里锅底的香味顺着水汽飘了满屋,让旁边啃了几天菜叶子的兵卒有些不住的咽了下口水,心里恨得要死。 赈灾钱不够,他们跟着缩衣节食,连大人都每顿没个荤腥,这些人到好,吸着血汗钱肆意挥霍。 沈泽安倒是不在意他们怎么用自己的钱,可前提是他这钱是好好来的,从将死之人嘴里抠出来的钱,让他这个利益至上的人都觉得脏的慌。 “我刚才说过什么?把里面的人全绑了扔大街上示众,怎的还有漏网之鱼?”沈泽安淡淡的说了一句,跨出门去。 时间不等人,还得赶下一家呢。 屋子里的兵卒嘴角一咧,麻利的把人嘴堵住,五花大绑的丢在院子里,留了部分人在这儿看着,剩下的人连忙赶往下一家。 有了前面这回的经验,大家动作快上许多,一路念着罪状往目的地赶去,长一些的刚念完屋子里就清空了。 沈泽安这般举动可把还没轮到的人吓得够呛,大家都没想到沈泽安那么狠,真的敢下手,也没想到对方手里会有一支两千人的精兵! 再顾不得对方后面有什么势力,刀都要驾到脖子上了,还管什么以后,先保住眼前才是! 一时间各家都开始努力想着自家犯了什么事,越想冷汗越多,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赶忙派人去打探沈泽安他们念到谁家了。 大一点的家族见沈泽安拿罪状还没自己高的人开刀,一边害怕一边生气,觉得沈泽安这就是杀鸡儆猴,拿前面的人威胁他们呢! 他们想的对也不对,沈泽安确实是按照罪状来安排先后,但介于时间不够,还看顺不顺路,犯了抄家罪的就顺路清过去,这不还没到大家大户的嘛。 第四家。 沈泽安刚到就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老者站在门口,对方看着就一脸的精明样。 见沈泽安到了门前,他一拱手道:“见过大人,这事我李家也知道了,我李家虽未来得及降低粮价,但这也是形势所迫,众人都这样,我李家也独立特行难免招人算计。 今日还望大人开恩,给我李家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李家愿捐出一半家产用以赈灾,也算是给大人和乡亲们的道歉。” 一半? 他可是来抄家的,这是蹬鼻子上脸。 沈泽安骑在马上俯视着他,“你李家犯的可是抄家的大罪,一半?你怎么不去做梦?” 李家主面色不变,看了眼周围的百姓,咬牙撩着袍子对沈泽安磕了个头,又对周围躲着的百姓磕了一个,“我李家被猪油蒙了心,忘记乡亲们的照拂,实在对不住大家,今天愿出全部家产赈灾,还望乡亲们原谅!” 沈泽安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躲着探头的百姓,笑了一下,“半盏茶时间,若有百人为你求情,就免了你流放罪责。” 李家主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下,心中紧张不已,觉得自己活着的概率不大,但还是抱有一些期望。 时间慢慢流逝着,别说出来求情了,街上的百姓连站出来都不敢,只敢缩在旁边的屋子、摊子后探头。 李家主见状有些心灰意冷,可慢慢的,有人试探着站出来,看着那些拔出的刀刃,腿都在抖,嗓音发软道:“李…李家原来布施过,当时救了我一命。” “一个。” 沈泽安冷淡的声音响起。 李家主看着那人,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都说商人重利,他也是,只是他相信生死轮回,不敢做得太过,时常和夫人一起布施粥水,找些人来帮百姓义诊罢了。 有了第一个人出来,见他没什么事,其他人胆子大了些,慢慢的出来的人多了起来。 “李夫人请大夫来义诊过好多次,我娘的病就是一月一次义诊看好的。” …… 人越来越多,终于,半盏茶的时间到了,沈泽安轻轻落下一句,“你家人缘不错,家产充公罢,走,下一家!” 马蹄声哒哒走远,李家主看着远去的军队,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没想到生死关头救他一家的,居然是平日里装模作样的善举啊…… 还真是,天道轮回,上苍有眼。 军队来到了下一家,这家当然知道沈泽安的手段和刚才的事,心中抱着侥幸正要和沈泽安讨价还价一番。 沈泽安眼神都没给,不等对方说完就一抬手道:“罪无可恕,抄!” 那家主面目瞬间扭曲起来,见沈泽安真的动真格了,扭着身子躲过堵嘴的布,大声呵骂,“狗官!一定是李家给了你好处才让你如此包庇,还以为你有多清正廉洁,倒也不过是个屠狗之辈罢了! 老夫祝你以后下地狱……” 沈泽安不在乎他的咒骂,只让众人动作快些,他们赶时间呢。 他都能下地狱的话,那这地狱还真是挤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塞得下。 第一二天,抄的是罪责重的,抄出来的人多得牢狱塞都塞不下。 与之成正比的是流水般抬出来的银子,黄金白银几乎要堆成了山,许多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些钱,到了现在才知道这些人到底贪了多少。 和这些抄家得来的钱相比,官库里锁着的那一百万两简直不够瞧的,这还只是前两天,后面可还有长长的一串没来得及下手的呢。 晚上有人悄悄的想转移家人和银子,都被沈泽安派去盯梢的人给抓了,抓到的都不用排队,直接优先连夜处理,罪加一等,保送抄家。 一晚上连抓五家后,在没人敢顶风作案,一个个的鹌鹑一样缩在家里等着沈泽安的消息,吃不好睡不好,短短两天吓病了不知多少人。 偏偏心虚得连个大夫也不敢请,生怕触到沈泽安这个抄家魔头的眉头,一不小心就优先保送了。
第68章 治河 有了前面那么多血淋淋的榜样, 后面的就乖觉多了,罪责不够的沈泽安也不好抄人家,总要留下一些的, 不能一股脑的把这这些富户豪绅一下子全拔了,不然要乱套的。 但沈泽安不要, 他们心慌啊! 见沈泽安只是罚款一部分,众人心中焦灼不已, 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总觉得有把刀悬在头上。 怎么到了我这里只要那么一些, 是不是又想在其他地方拿我开刀? 越想越坐不住, 几家罚得少的干脆约着一起来找沈泽安, 说是要捐一半的家产出来赈灾。 沈泽安:?? 这年头还有上赶着送钱的? 他看着几人紧张到不自然的面色, 笑了一下, “多谢几位慷慨解囊, 赈灾结束后本官会立功德碑, 将有贡献者皆刻于其上,以供后人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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