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安有些无奈的捉住他玩闹的手,“我知道,但总归是要敲打敲打的,他们以前可以不想这些,但不能一直这样, 我身边水越来越深,人心复杂,若是他们一直跟不上我的脚步,总有一天,要么被我舍弃,要么就会成为别人警告我的弃子。” 李沐眼睛微动,抬眼看着越来越成熟的青年,对方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打磨开了,不再是上河村里爬上树后下不来的少年郎。 手指慢慢滑到脆弱的脖颈,他手稍稍用力收缩一下,就感受到那轻微的颤动,血管鼓动的感觉很清晰。 一如眼前人 用眼睛只能看到一副纤细脆弱的模样,碰到底了才知晓其中的力量。 沈泽安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本想着只是对方玩闹一下,就纵着了,但脖子上的手却迟迟不松手,脸上已经开始有些缺氧充血了,大片的红晕漫开。 “阿沐,回神。” 沈泽安眨眨眼,伸手揽住对方的腰,轻轻唤了一声。 李沐一下子回过神来,手上触电般的弹开,五个有些泛白的指印挂在苍白的皮肤上,随着回血慢慢变红。 李沐心疼了,手指轻轻的碰上去,“不舒服怎么不早喊我,疼吗?” 沈泽安被他气笑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对方拉到腿上坐着,手在劲瘦的腰上掐了一把,“恶人先告状,怎的还怪起我来了?” 李沐没说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起身就要去给他找药,还没起来就被对方整个揽住。 “放我起来,待会把你压到了,你又要哼唧腿麻。”李沐有些无奈。 沈泽安却不依他,把对方头按下来,给了一个温柔缠绵的吻才道:“阿沐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李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就隐匿下去,“没什么,只是看你实在不知道危险,给你提个醒。” 他在想,连下属跟不上对方的步子都容易成为弃子,那,他呢? 若他是个汉子,必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实力不差,样貌也不差,就算是从伙头兵做起,他也有信心可以成就一番功绩。 那时护着这人也好,强迫对方和自己在一起也好,总归不会让外人议论他们不相配。 可偏偏,他是个哥儿。 两字之差,就让那些可以成就男子的条件,在他身上尽数成为别人抨击自己和沈泽安的理由。 四公主的事情还是让李沐知道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沈泽安为夫郎拒绝四公主的事情不知从哪儿散了出来,短短一日,传了不知多少个版本。 京中人,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哥儿更加愿意相信的是两人恩爱不疑的版本,沈泽安他们已经见过了,确实一表人才。 那李沐这个没人见过的夫郎,自然成为了他们最好奇的对象。 沈泽安从未刻意遮掩过李沐,别人查起来自然也方便,李沐现在在外的形象就是个粗俗丑陋的糟糠之夫。 时间还短,风言风语没传到沈泽安耳朵里,到是先让他知道了,以前独身一人时是习惯了。 可现在,李沐看着沈泽安温和的眉眼。 难免在乎。 “是吗?”这个理由太牵强,沈泽安不信。 “不然?”李沐挑眉反问一句。 沈泽安看着他恢复自然的神态语气,也不去逼他,笑着认输,“行,阿沐可是一家之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来看看盒子。” 盒子一打开,不出沈泽安所料,是杨承送来的,里面摆着的正是杨元明给他号令那两千亲卫的令牌。 伐南一战结束后,为了不留把柄,沈泽安把令牌给了杨承,让他代为转交,没想到此时又到了他手上。 太子这人还真是让他看不懂,在朝堂上又不给他说好话,就这样闭嘴看着,私下又怕他死在豫州,给他送令牌。 不过也好,不管对方想什么,总归他现在正无人可用,这两千人是他熟悉的,用起来也放心。 …… 东宫内,太子和一众幕僚正在商议如今的局势。 “殿下是否太过信任沈泽安了?”有人因为那两千人马问道。 杨承慢慢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朝中最合适去的就是他了,大公无私沈泽安,这可是从陇州传出来的名头。 如今国库亏空又连年打仗,每次一要银子户部就开始哭穷,卢靖那边不好下手,唯有此人,身份不够,但手段够,关系也够。” 说到底,无论是他们还是皇帝,就是吃准了卢家护短,眼看着卢晋源在乎这个弟子,卢靖和对方关系也不错,这才顺水推舟给他送出去。 “他既能从乌谷手里把孤带出来,那小小的豫州又怎会困住他,有些人啊,肚子撑圆了还真当自己是条地龙了。”杨承负手看着天上渐亮的星子。 “孤到是要看看,这些人牙口到底多硬。” …… 这次沈泽安把王武他们几人也带上了,正午时分,沈泽安带着挑出来的两百亲卫,亲自去户部门口提银子。 “你们在此等候。”门口,沈泽安抬手让他们停下,自己也不管被震惊的旁人,带着两个人抬脚走进去。 “师伯。”一路到了卢晋柏办事的屋子前,沈泽安才行了个礼,笑眯眯道。 卢晋柏放下笔,走过来站在他旁边,“怎的搞出如此动静?这还没出京城。” 意思是出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不过这话沈泽安可不敢问出口,他笑得乖巧,“既然太子殿下敢给,那也该是过了明路了,如今到处都要用钱,为了防止他们从我手里在扣出去些,当然要震慑一下。” 沈泽安神色轻松,说出来的话也轻飘飘的,“我就是要告诉他们,这钱,谁动我就砍了谁的手。” 卢晋柏皱了下眉,手从他背后伸过去,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狠狠拍了一下,“当心把自己玩没了。” 沈泽安被打得有些懵,脸色正经下来,“我省得的,师伯不制止我,不也是相信我?” 如今北境战乱,有伐南一事在前,只要杨元明还在北境一日,他这个被杨元明和杨承看重的人就一日不会轻易被罚。 赈灾一事风险确实大,但富贵险中求,若他能把这事做好了,得到的可也不一般。 库门打开,大箱大箱的白银被沈泽安看着亲自打上封条、拴上锁,两百亲卫带刀着甲,就这样押送着往城外走去。 从卢晋柏手里出来后硬是没有过第二人的手就出了城,直把中间等着孝敬的人气了个倒仰,偏偏不敢得罪卢晋柏,只能暗地里啐几口,咒骂两声出气。 一行人押着白银也走得极快,不过八日就到了豫州地界,沿路的难民越来越多,莫说野菜,连树根都被人拔出来嚼吃了。 李沐骑在马上,越看越不忍心,但也知道轻重,没有遇到难民就轻易开口给吃的,他们要顾的是整个豫州,而不是这几人。 长长的车队当然会招来窥视,可碍于威严的军队,没人敢轻易上来,有的人甚至远远退开,不敢沾上一点。 “大人,求求大人,给点吃的吧,我孩子,我的孩子快不行了,只要一点就可以,我什么都可以帮大人做的。”凄惨的声音响起,一个纤细的哥儿跪在路边拦住了李沐的马。 李沐看着他怀里的襁褓,有些犹豫的停下来。 哥儿一看有机会,一手小心护着怀里的孩子,一手按在地上爬过来,动作间姣好的身段尽显,“大人,大人可怜可怜我的孩子,救救他吧!” 哥儿一抬头,一张发白的小脸楚楚可怜,李沐却没看这些,他视线落到被好好护在怀里的孩子上,又看看对方手上的血痕,问道:“就你父子二人,如何活下来的?” 哥儿身形一僵,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说出话来,只勉强吐出几个字,“求求大人。” 李沐翻身下马,三两步走到被吓得往后退的哥儿面前,伸手去看他怀里的孩子。 小小的孩子瘦得只有一把骨头,面色有些发青,就这样静静的睡着。 李沐没说什么,当着哥儿害怕的眼神轻轻放下掀起的布,翻身上马,“给他一袋粮食。” 说完,队伍继续前进,他这举动让周围还在观望的人蠢蠢欲动起来,沈泽安看着这一切,没说话,总要让对方见识一番人心的。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那哥儿抱着孩子跟在队伍后面哭着跑,李沐皱起眉,打马回去看。 “不是说只要些吃的就够了吗?现在是做什么?” 哥儿泪如雨下,仰着一张白脸看李沐,雪白的皮肉若隐若现,“我本不该如此贪心,可我一个哥儿,如何能护得住我的孩子,大人……呜呜。” 这次不用李沐下决定,沈泽安掀开马车帘子,“不能再耽搁行程了,让人带上他,阿沐,上来。” 哥儿身子僵了一下,刚才没仔细看李沐的脸,现在才发现对方居然是个哥儿,难怪可怜孩子也不可怜他。 沈泽安一锤定音,李沐也不再多说,让人带上这父子俩,自己下马坐上车,“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可那孩子确实还活着。” 沈泽安没说话,把他揽过去,“是好是坏过段时间自有分晓,快忙起来了,好好休息莫要为了这些事耗费心神。” 傍晚,队伍挑了个地方休息整顿,沈泽安和李沐坐在篝火旁啃着烤饼,沈泽安眼睛看到一道身影,笑了一下,对李沐道:“我有些凉。” 李沐闻言放下手里的水壶,起身去给他找衣服。 他刚走,那哥儿就慢慢走过来了,他现在洗干净了,头发用树枝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一张小脸清瘦白皙,有些楚楚可怜。 衣服还是白天那身,有些遮不住身上的皮肉,坐下来时隐约露出来些,他局促不安的理了理,发现没什么用,只能羞红了脸故作镇定。 沈泽安就这样看着他,慢慢嚼着手里的饼,神色淡淡,“何事?” 哥儿一脸的感激和崇拜,“多谢大人收留,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用大人给的粮食做了些吃食,大人尝尝吗?” 他看了眼沈泽安手里的干饼子,“我刚炖好的粥,现在入口正好。” 沈泽安来了兴趣,一抬手对方就抿唇笑了,小心的把粥端出来放在他手上,“大人小心烫。” 沈泽安用勺子搅了搅粥,轻轻嗅了一下味道,这才吃了口,“手艺不错。” 哥儿闻言有些开心,慢慢贴近了沈泽安些,两人衣衫若有若无的碰在一起,“大人喜欢就好。” “你家在何处,今后打算怎么办?”沈泽安关切的问了一句。 “我。”哥儿眼里蕴出泪,“我家都被大水淹了,如今家中人都没了,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侄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了,今日还好是遇到了大人,不然真是活不下去。” 对方靠得更近了些,沈泽安皱了下眉,拿出帕子按在他脸上,“擦擦泪,哭多了伤眼,现在有我在,总归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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