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谁? 谢教谕在大庭广众之下怀疑人生,而提学官大人见到这场景却格外欣慰,本朝学子敏而好学,又能够不自矜,又知晓感恩,这岂不是德才兼备? 县试放榜之后,严徵特地到县学中勉励了县中学子一番,望他们要更勤勉,将来学有所成能够报效朝庭,使学子们备受鼓励。当日,严徵还特地把谢柏峥叫到身边好生勉励了一番,话语中竟然还有些遗憾。 谢柏峥原本还不晓得为这是为何,直到严徵说:“也指望你不要因一次县试而生出得失心,纵然天资聪颖,也要严谨治学……下一场乡试该在两年之后,你倒也不必担心赶不上。虽说取中进士于你而言并不难,可你若想进翰林院却是非得要取中前十的。” 谢柏峥:“……” 严徵这话已经超过学政的职责所在了,难不成叶文彬当日那一句“严师兄对你颇为赏识”竟然不是一句客套话,谢柏峥赶紧拜谢:“多谢提学大人提点。” 严徵和颜悦色地看着他。 “只不过……”谢柏峥苦笑道:“学生这县试也的确是考不过,倒是并不觉得十分遗憾。” 这倒是实话,且这种大实话一定要早一点说! 否则,将万一来提学大人乡试时又想起他,问:“通州府学子谢柏峥,今科秋闱可中举了?” 到那时,如果他还在考县试,岂不是很尴尬…… 严徵仔细观他的神色,发现谢柏峥看起来竟不像是在谦虚,于是复又勉励了几句,才放人走。回到县衙,严徵使人找出了谢柏峥县试时的答卷。 打开一看—— 县试第一场的两道题,一道四书题勉强答完了。另一道五经题却才写了个开头,想来是就已经晕过去了。 严徵复又看了一遍,实在没在其中瞧出可堪取中的文采,于是木着脸将这套答卷合上了。 “可惜了。”他想:“——难不成是这长安县的夫子教得不好,或是那位传说中的高人吝啬,只肯教他棋艺?” 总之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严徵毕竟身为一省提学,即便与谢柏峥素不相识,也不忍如此天资之人被匹夫耽误,于是拿着这答卷去找了叶文彬。 谢柏峥不是京中有亲戚在么,他该去京城读书啊,否则不是被白白耽误了么!
第38章 不当老婆38 三十八章 叶文彬此时正在叫人收拾行李准备回京城。 严徵找上来的时候,叶文彬一时还未解其意,还以为是谢柏峥托他来的。叶文彬委婉拒绝:“严师兄提醒的是,可我家祖母早已交代过,叫我暗中看顾便可,不便去打扰他们的清净。” 严徵愣了愣:“啊?” 叶文彬这才知道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他拿起严徵递过来的答卷,翻开看阅过后问:“这是我那表弟的答卷?” 严徵这下有些搞不懂他的态度了,感情你这表弟只是嘴上说说,该出力帮忙的时候是一点也不帮啊。 严徵斟酌道:“确实是……” 叶文彬见严徵这样态度怕对谢柏峥不好,于是摒退了左右才解释:“严师兄不必如此,只因我那表弟的母亲身份有些不好说的来历,不便当作正常亲戚往来。若师兄只说读书,想来与家中长辈提一提,倒也不该是难事。” 严徵听他那个意思,谢家那个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在京城有一门亲戚,实在怪哉! 不过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严徵也只是一时起了惜才之心才过来略提一两句,若是人家为难倒也不好勉强。不过是要寻个好老师罢了,若是这头办不成,他不是还可以写荐帖么,他好歹是一省提学,要办这事不难。之所以要先来找叶小侯爷,也是为了要论一个亲疏远近,省得叫他们正经亲戚嫌他插手过多。 此事说完,倒也不好立刻走。 严徵又寒暄了一句:“小侯爷,这是打算回京城了?” 叶文彬点点头,他最终还是将陈县令那奏表改了改,写成一道折子送去了京城。 叶小侯爷虽说是个勋贵子弟,倒也并不是一个爱强人所难的,那日细想过后,陈元安能够将私卖度牒的数量查清已经是大功一件,且他区区一个县令也确实难办“私卖度牒”这样的大案,因此还是得送往京城移交三法司审理。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焦秀才告黄知府的宝丰县县试舞弊案,也该一同移交。 既然想起来了,叶文彬便道:“师兄也不必着急,叶森等人最晚明日即到,师兄若写了折子我便替你一道将人证物证带去京城即可。下月就该府试,严师兄急坏了吧?” “不瞒小侯爷,正是啊!”严徵身为提学,主管一省学事,事涉科举的事一桩桩都是要事,他叹道:“下官在长安县逗留这五六日,确实是心急如焚啊!” - 另一边,谢教谕竟然已经对“谢柏峥被提学官叫去单独提点”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了,可见他的县学同僚们对谢柏峥进行了怎样努力的依据事实的吹捧。 甚至于,叶小侯爷送来据说上好的天丝锦缎与惯用的安息香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淡定地叫谢柏峥来收礼。 叶英勇送了礼,还悄悄说了一句:“谢小郎君放心,我家小侯爷将您的事放在心上了,您就等着好消息罢!” 谢柏峥:“?”他的什么事? 叶英勇说完这一句便神秘兮兮地走了,谢柏峥又多收了叶文彬两件礼,回头就开始为回礼发愁,他正要问一问霍靖川的看法,转身便见谢教谕竟在他身后。 谢柏峥问道:“父亲找我有事?” 谢教谕有心试一试自家儿子是不是真有本事,于是问他:“提学大人留你说话,可是说了科考一事?如今府试在即,黄知府一案也不知会如何办?” “自然是交由三法司。”谢柏峥道:“此时虽是陈年旧案,却不是什么冤假错案,应当是先交由刑部或是都察院审理。” “不错。”谢教谕见他对答如流,心想是不是自己出题太简单,不过提起这事他还有别的担忧:“也不知何时能审理完,今年通州府试还是不是黄知府主考?” 须知文无第一,科考虽然考的确实是真才实学,可是考官偏好却也影响甚大。比如有些考官喜欢务实,有些则喜好华美文章,不一而足。若是写了叫主考官不喜爱的文章,那么纵使写出了文采,名次也不会取高,运气不好的或许就会被直接黜落。 童生试都是三年考两次,上一回刚好也在黄知府任上,于通州府学子而言,他们早已熟悉了黄知府的文章喜好,连黄知府的文集都已经刊印过多回了,若是此时临时换了旁的主考官,对于通州各县学子的影响是巨大的。 谢教谕这样问,谢柏峥也猜他是为本次府试的长安县学子忧心,于是宽慰道:“父亲大人,若是换了旁的主考官,反倒比黄知府更加严明,取士时不偏移,难道不是好事么?” 谢教谕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并非是确信一定会换主考官。他疑惑道:“你这样肯定那焦秀才所告属实?” “父亲,无论那黄知府是真舞弊还是假舞弊……”谢柏峥正色道:“黄知府都不可能做本次府试的主考官了。因着黄知府下辖的长安县已经出过一次弊案,朝廷也必会有所忌讳,请父亲与县中学子早做打算吧。” 谢教谕仍有些不甘心,他研究黄知府的文章都快三年了!这三年,他是日日都要拿起来琢磨一阵的啊! 谢柏峥提醒:“父亲想想,李县令出的那县试题,是引用了何人的诗。” 谢柏峥说到这,抬头望了望天。 谢教谕:“……” 于是,他也只能闷闷不乐地离去,也不知是先生闷气,还是先想法子应对那不知是谁的主考官。 谢柏峥见房中无人,于是推开窗探头去找。霍靖川抬手扶着窗柩——当然了,庆王殿下此时也就只占一个姿势好看。 霍靖川问:“王妃在找我么?” 谢柏峥看过四下无人,才小声说:“叶文彬总给我送礼,这不回礼也不像话,可是我又实在没什么礼可送他的。” 霍靖川道:“你帮他这么快就破了案,本该是他谢你的。要不是你,这五六日的功夫,他们恐怕还在查县试案,哪有他如今查抄慈恩寺的风头?” 谢柏峥:“……” 这话说的,他多少是带一些个人情绪了。 谢柏峥不太确定地问:“我当真不用回礼么?” 霍靖川指了指小院另一头,“不如,去问一问你母亲?” 谢柏峥面露疑惑,苏氏竟站在墙角下么?难不成,叶文彬不同寻常的态度,是与她有关? 霍靖川提醒:“苏氏走路的仪表姿态,十成十是宫中的样子,她年幼时的教习麽麽应当是出自后宫。” 谢柏峥经他提醒,细想了想。苏氏身上的确有些矛盾之处,苏氏日常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像是被刻意教习过,礼仪姿态都格外好,只是性格却反倒很怯懦。 再结合叶小侯爷对他的态度,亲近却不会大张旗鼓地亲近。只会暗中送一些礼物,在人前时却要摆一摆小侯爷的架子。 这样说起来…… 他的母亲苏氏的身份怎么越来越可疑了? 谢柏峥清了清嗓子,打算旁敲侧击地去问一问。可他才刚靠近,苏氏就像被吓到一样跳了起来,表情不自然道:“峥哥儿,何事啊?” 谢柏峥故作惶恐:“倒也没别的,叶小侯爷又给我送了礼,实在是受之有愧。真想不通,他到底为何这样?” “啊……”苏氏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这倒是也没什么,或许只是看你投缘。” “无亲无故的,怎么就投缘了?”谢柏峥忧烦道:“人家是深受皇恩的小侯爷,是皇亲国戚,我更怕一句话说得不好,得罪了他。” 苏氏不知从哪里揪出来一方巾帕,在指缝间绕了绕:“不,不会的!他许是,许氏仰慕你的才华。” 谢柏峥:“……” 实不相瞒,这借口实在太差劲了。 只是谢柏峥见苏氏表现得极为紧张,也不好逼迫太过,于是他缓和了语气道:“母亲,我的才华应当没有到这种程度吧?” 苏氏想起谢柏峥的科考成绩,一时也反驳不了。她抬头,刚好看见谢柏峥那张这几日看着竟然越发英俊的脸,愣说:“那会不会是看上了你的脸?” 谢柏峥:“……母亲是想说,叶小侯爷看上了我这个人?” 苏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惊恐道:“不行,不行。” 谢柏峥引她在院中坐下,认真地问:“母亲,你有事瞒着我么?” 苏氏不答话。 谢柏峥循循善诱:“您若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苦衷,不说倒也没什么,只是您也该给儿子提个醒,否则将来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叶小侯爷,那怎么办?”
89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