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雄主告诉他,他现在不一样了,他有雄主牵挂着。 雄主会心疼他。 海茵觉得很幸福,幸福到想流眼泪。 可他又好难过……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自己。 积压了太久的情绪,严重超载了,再也承受不住。 “雄主,为什么?”海茵问得很小心,竭力压抑着喉间的哽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不堪入目的他? 兰礼定定地望着那双仿佛永远照不进光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是你,所以是你。” “海茵,我昨晚想了很多。” 兰礼缓缓吸一口气,把海茵心中最在意的事情摊开来说。 “如果你因为身体上的伤残推开我,那你太幼稚了,海茵。” “你真的很幼稚。” 海茵呼吸一窒,他不敢听接下来雄主要说什么。 “海茵,在你眼里,爱是那么肤浅又脆弱。” 海茵低下头,说不出话。 “可是你想错了。爱远比你想象中深邃,纯粹。” 兰礼看着海茵,“我爱的是你,是你存在的本生,无关乎你是否完整,是否拥有闪耀璀璨的灵魂。” “这种感觉很难讲,我也是第一次心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你的喜欢。可我能很肯定地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因为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改变对你的心意。” 海茵无措地抿紧唇。 兰礼缓缓俯下身,拥住他紧绷起来的肩膀。 “海茵,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 “你可以试着信任我,勇敢握紧我的手。” “雄主……”海茵慢慢抬起僵直的视线,移落到兰礼脸上。 兰礼用掌心,轻柔地抚上他的脸,“海茵,我们约定好,在我放开你前,你不准先松手。” “我不会逼你,我们慢慢来,好吗?” 海茵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兰礼用一个吻,将他要说的丧气话堵了回去,“如果你想说拒绝我的话,那就不要开口,我不想听。” 海茵茫然地看着兰礼,没有再作声。 他真的可以不知天高地厚贪心一次吗? “海茵,可以跟我试试吗?”兰礼超有耐心地等着答案。 过了许久,海茵嘶哑地说出一个字,“好……” 兰礼嘴角浮现起笑意。 “先试着让我触碰你的身体,好吗?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会立马停下来。” 那双可以绘画出绮丽色彩的手,可以弹奏出美妙音符的手,一点点抚摸上海茵的皮肤。 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海茵曾受过的所有伤害。 分明那条断腿没有任何感官,可当兰礼的手放上去的刹那,海茵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崩溃,控制不住地想要退开。 兰礼的手并没有在上头停留太久就拿开了。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说过,我有足够的耐心和诚信,我们慢慢来。”
第41章 护身符 等弗朗西斯消息的这几天,兰礼恢复了去军部的抚慰工作。军部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又有海茵全程陪同,兰礼没有后顾之忧。 上午的演奏完成后,兰礼径直去了海茵的休息室。 再次进入到这间像收藏室的房间,兰礼的心境与之前大不相同。 如今看着那面战损的兵器墙,他只觉得心惊肉跳。 上午加了一星时的演奏,手有些微酸。海茵见他交替活动着手指,轻叹一口气,握着他的手,从上至下,从指根到指尖,耐心地一根根揉捏。 “雄主,去休息一下。” “不想休息。”兰礼反扣住海茵的手,温声道:“想听你讲它们和你的故事。” “海茵,我想更了解你。了解你的过去。” 海茵目光钝了钝,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垂在身侧,“我的过去,没什么值得了解的。” “海茵~”兰礼尾音拖得长长的,语气又轻又软,听起来像撒娇。 海茵滞缓地舒口气,用平淡的语气,面无表情讲诉着那些退役兵器的来历,好似再惊心动魄的事,在他这里都掀不起波澜。 兰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越听越难过,半点儿没有对英雄的崇拜,只有连绵不绝的心疼。 “海茵,你真了不起。” 兰礼猝不及防地抱上来,海茵脊背微微僵住,接着一动不动。 兰礼把脸埋进海茵的脖子里,不动声色地缓了会儿,等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才松开了他。 “海茵,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遇到我吗?我想,大概是上天派我来补偿你的。” 清澈的少年,深情款款注视着他的雌君,用发自内心的爱意,燃烧着那颗小心翼翼禁锢起来的心脏。 海茵的目光久久定在兰礼脸上。 兰礼有种海茵下一秒要吻上来的错觉,他心跳快如密集的鼓点,暗暗期待着。 海茵已经很久没有对他主动过…… 但,海茵很快撇开眼,隐忍地对他说,“雄主,还是去休息会儿吧。” “……”兰礼高高吊起来的心,一下子泄了气。 见海茵要走,他立马拉住他,“你要去哪儿?不留下来陪我么?” 海茵熟练地垂下眼帘,用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底涌动的情绪,“雄主,我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兰礼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没有,最后不情不愿地松了手,“那你快一点,我等你。” “嗯。” 海茵出去透了口气。紧紧靠着墙,无力地仰头看着走廊的天花板。 再等等吧,等见了虫皇,等他能争取到雄主的雌侍身份,等雄主见过更多比他年轻漂亮,完整鲜活的雌虫。 如果那时候雄主依旧愿意把他留在身边,愿意跟他亲近,那他就不管不顾飞蛾扑火。 再等等…… 雄主还小,在垃圾星长大,没有见过纷呈斑斓的多姿世界,以为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海茵不希望有一天,当雄主见过更广阔的天地,体验过更上乘快意的生活后,再忽然想起他时,心里会因为少不更事时的冲动,而漫过一丝恶心。 海茵很快调整好情绪,再次回到兰礼身边。 兰礼拉着他一起睡到那张换过柔软床垫的床上。 海茵美其名曰,光线影响休息,把窗帘拉的很严实,所有灯源都掐掉。分明是大白天,却伸手不见五指。 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及翻身时,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兰礼知道海茵在介意什么。 他挺自责的。要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海茵的身体时,用目光伤害到了海茵,海茵也不会这样害怕被他看见。 海茵躺下后就一言不发,抬起一条手臂横压在眼睛上,气息敛的紧紧的。 兰礼摸黑凑上去,吻了吻他冰凉的耳垂,在他耳畔低语,“海茵,我要开始接触你的身体,你如果不喜欢,可以随时推开我。” 海茵喉头不安浮动着,故作镇定地低低应了声:“嗯。” 兰礼轻轻把手放在他的右腿上,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紧绷了起来,才慢慢顺着腰线往上移。 海茵的身体在迅速失温,僵硬如木头。 兰礼手掌放上去后没有急着动,等海茵适应了他的触碰,才用指尖,缓慢在他发硬的,有些凹凸不平的皮肤上划弄。 伤疤覆盖得太多,皮肤的感知力和敏感度降低,海茵知道兰礼在他身体上写字,却感受不出来在写什么。 他想问,却在这个念头产生的一瞬间,就彻底开不了口。 兰礼用指尖,轻盈地在他胸口上一笔一划写着,超认真。 末了,他低声道,“转过去,前面写完了,背对着我。” 海茵沉默不语,如同牵线木偶般翻了个身。 兰礼从他的肩膀位置开始写,反反复复写,不厌其烦地写。 直到后背没有一处空白的地方为止。 大功告成,兰礼摸到海茵衣服的边缘,帮海茵把衣服规规整整地放下去,就着那个姿势,从后面抱住了海茵。 “海茵,我写的是我的名字。” 海茵呼吸一窒,后背上的肌肉明显僵硬起来。 “我一边写,一边向虫神祷告:海茵以后受的所有伤,都会反噬到我身上来,他会平平安安。” 兰礼用自己的名字,给海茵画了一道护身符。 兰礼不知道的是,海茵从不信奉神明。他只信他自己。 可当兰礼说出这种天真幼稚又虚无的话时,海茵的内心顿时警铃大作,在无声呐喊: ——不作数!不可以作数! 海茵腾一下坐了起来,在黑暗里精准扼住了兰礼的手腕儿。 “雄主——”海茵第一次克制不住喉间的颤抖,露出脆弱难持的情绪。 海茵似乎一激动,手上的劲儿就会变得没轻没重。兰礼是有些疼的,但他忍着不说。 兰礼语调未变,慢条斯理,听起来很温柔,又异常坚定,“海茵,我确定你学不会爱惜自己。所以,让我来吧。” “从这一刻开始,你但凡受到任何伤害,都会反噬到我……” 海茵疯了一般扑上来吻他,不说话,也不吭声,如同一道明媚的烈焰,熊熊裹挟他。 海茵吻得用力又粗鲁,毫无章法。兰礼的嘴唇很快传来痛意,却又无比过瘾。 他抬手捧住海茵的脸,准备好好回应,却毫无预兆地摸到了一手冰凉。 海茵哭了—— 兰礼心头一惊,他知道海茵肯定会有强烈的反应,但没想到会这么…… 兰礼错愕地侧了侧脸,分开了紧密贴合在一起的唇。刚想说什么,下一秒,海茵蛮不讲理地追着他的唇,重新吻上来。 吻得又凶又急。像是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般急迫。 他反常的情绪迸发,把兰礼吓到了。 “海茵,停下,你听我说……”兰礼偏头换了口气,海茵突然紧紧抱住他,静静趴在他肩上不动了。默默无声地流泪。连哽咽的呼吸都听不到。 被偏爱本该是件值得幸福的事。 可海茵却感觉心脏好疼—— 从来没有谁这么珍视过他,把他视若珍宝地捧在手心呵护,见不得他受一点儿伤。即便是他的雌父,也只会在他跌倒时,严厉地盯着他重新站起来。 原来爱才是世上最残酷的酷刑。 兵不血刃,雄主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掏空了他的心。 海茵想,如果现在雄主想要他的命,他也会甘之如饴,笑着赴死。 兰礼屏住呼吸,一点点收紧手臂,把海茵圈住。 他很没底气地说,“对不起海茵,我只是想让你重视自己的身体,不要再轻易受伤,没想惹你伤心。” 海茵颤抖着呼吸,重重喘了口气,用兰礼捉摸不透的语气说,“雄主,您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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