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粮教两人说得抓耳挠腮:“就不是你们说的那般,人唐大爷豆腐坊生意好,又良善,便有些地痞流氓不要脸想前去占便宜,扰人家唐姑娘,我撞见了将人赶了走。唐大爷便总挂记着这事儿,每回遇见都要送我豆腐。” 萧元宝听得眼睛发亮:“呀~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哥哥,那个词儿怎么说的?” 祁北南附和:“英雄救美。”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当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方有粮受两人合着戏谑了一通,一张脸涨了个通红。 萧元宝见状拎走了豆腐,道:“方大哥,我捡了虾头熬油来煎这些毛豆腐,保管做得香喷喷的,也不白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话毕,他便溜了。 教方有粮想辩驳都没来得及辩驳。 “你也不管管他~” 方有粮一屁股坐回去,无可奈何,只好与闲磕着干果子的祁北南告状。 祁北南好笑:“人家说得又没错,我瞎管呀?一会儿煎豆腐都没得吃。” 方有粮老实闭上了嘴。 “不过话又说回来,方大哥你也真是老大不小了,我如今都快要赶上认识你时的年纪了。你看你,还是光杆子一条。” “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些年,你也当有自己的日子了。” 祁北南奉命催着婚:“许你不爱听这些,我却还是得同你说道。人不能总沉溺于过去,现在日子可见的好起来,总得去试着新的开始吧。” 每回方家人见着他,都唤他帮着劝一劝方有粮。 他早两年也都还帮着方有粮说话,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如今转眼人都三十往上了,他觉得也是时候开口劝劝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家里人忧心我,也不敢张口与我多提婚事,他们觉着是家里拖累了我。” 方有粮道:“其实我从没觉着家里拖累,这些年一家子互相扶持着过,爹娘体贴人,弟弟妹妹都省心乖巧,我是心甘情愿为家里奔忙的。” “你也是为着我好,往后若是遇见合适的好人家,我定也会为自己的大事好生考虑一番。” 祁北南见他听劝,应声点了点头。 “我的事情姑且放上一放,还有一桩喜事我今日特地说来与你们听。” “二姐儿和胭脂铺冯小子的婚事定了,日子在腊月二十。” 祁北南听闻喜事,也高兴一场:“便说许久不见二姐儿了,原来在准备出嫁的事情。” “也是才看好日子,她面皮儿薄,这些事情也不好由着她一个姑娘四处说,本是想亲自来告诉你们俩的。不过我今儿过来,嘴里也藏不住话,提前就与你们说了。” “好事情,早知早欢喜,谁说我们都高兴。” 祁北南道:“到时候送嫁酒可是摆在乡下?” “嗳,就在乡里头办。” 萧元宝煎了一叠儿香豆腐端来,就听见说二姐儿订亲的事情。 他连忙凑上前去:“可要我回去置席面儿?” 方有粮道:“事先是这般想的,可二姐儿说想那日你在房里陪她,与她上妆,做姑娘最后的日子能瞧着你。” “说的也是,二姐儿以后嫁了人就不似做姑娘时那般好寻着一处顽了。送嫁的日子还得多陪陪她才是,在灶上打转,连人都瞧不上两眼。” 萧元宝心中欢喜的不行,已然开始盘算起来:“日子也不远了,我可得早些与二姐儿好好备一份成婚礼。” 方有粮道:“要不然宝哥儿与我也出出主意,我这个做大哥的,还真不晓得给二姐儿准备甚么好。” “这可得自己想啊。” 萧元宝道:“我的主意分了大哥,那我咋办。” 三人喜悦的说了一通二姐儿婚事的事情,又说了些夫家的情况。 就着油煎豆腐,祁北南和方有粮吃了不少酒。 待着方有粮从宅子出去时,太阳已经偏了西。 初冬的天本就有些冷了,太阳落下去,起些风更是凉人。 方有粮裹紧了些衣裳,宅子里烧了炭,不觉得冷,出来登时就觉察出了炭火的好处来。 一阵风过来把他的酒意都吹散了不少。 他大着步子出了巷子,进了主街,预备家去。 街市上行人伶仃,摆小摊子的商贩几乎已不可见了,独只有开铺面儿的坐贾还在柜台前拨算盘,也是差不多等着要打烊。 “哎哟哟,你们怎么驾得车,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教你们给撞散架了去。” “这是要老汉我的命呐~” 方有粮循着声儿走上前去,只见一头发花白的老汉扶腰瘫躺在地上,正在哀嚎。 他身后停下了一辆驴车,一相貌端正的男子急匆匆的打驴车上下来。 “大爷,你可有事!” 男子要去搀扶地上的老汉,那老汉却不肯,只一个劲儿哀嚎:“你们将车子驾得这般快,撞坏了老汉我,你们得陪我钱!” “大爷,我们的驴子速来温顺,知晓在街市上,行得已经很慢,断不会撞着你的。” 地上的老汉瞪圆了一双眼:“没撞着我怎会躺在此处,你这人,如何这般没良心!驱车撞了老人家还不认,莫不是以为我是那般豁出性命讹你钱财的人?” 男子听着老汉中气十足的声音,哪里像是被撞伤了的模样。 奈何他躺在路中央哀嚎着,不肯让路,铁了心痴缠着人,教他没办法。 驴车上抱孩子的年轻妇人见状要下车来,男子连忙将人唤了回去,怕孩子吹了风着凉。 “你便说你要多少钱才许我们走。” “十两,你给了钱我自前去瞧伤,不耽误你们的事儿。” 男子听闻这狮子大张口,气道:“大爷,凡事讲求点良心,我是瞧你上了年纪,想着与你一点银钱,你这未免也忒黑心了些。” “你撞了人,还说老汉黑心,有没有天理了。” 老汉立时撒泼起来:“哎哟哟,大伙儿快来瞧啊,出人命咯!这霸道不讲理的人呐,牲口撞了人就想跑~” 男子正当不知如何时,方有粮快步走了过去:“老秦头儿,年底上,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要是皮子痒,那便到县衙里去吃上顿板子去。” 那地上撒泼的老汉一只眼睛扫见孔武有力的方有粮,暗道倒霉。 怎生这个时辰了还有衙差巡街。 他不敢惹官差,悻悻的爬了起来:“皮子没痒,皮子没痒,我就是跟这相公兜兜乐呢。” 言罢,人灰溜溜的便跑了。 男子见状,松了口气:“多谢官爷,否则今日遇了这泼皮,还真不晓得如何是好。” 方有粮正想说小事一桩,车子上却传来一声试探的问:“是……是方大哥么?” 方有粮闻声望去,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接着车子上的年轻妇人惊喜的抱着孩子下车来:“方大哥,竟真的是你!” “柳姐儿。” 方有粮看着那张眉眼熟悉的脸,后知后觉的笑了起来。 柳儿褪却姑娘时的青涩,已然有了妇人的丰韵。 她面色红润,眉眼柔和,俨然是过得不错的模样。 “夫君,这是我同乡的一位大哥。” 柳儿欢喜的同身侧的男子介绍了方有粮。 男子见状,连忙又深谢了方有粮一番。 “都说了是同乡,还这本客气作甚。” 方有粮道:“有些年没见着柳姐儿了,这朝可是回乡省亲?” “嗳,我这回与夫君家来,顺道带着孩子给爹娘瞧瞧。他们还没见过外孙呢。” 方有粮探身上前去瞧,孩子尚小,不过两岁的模样,已然在柳姐儿的怀里睡着了。 白乎乎肉唧唧的一个哥儿,怪是可爱。 “一路赶过来,累得睡着了,不然还能教孩子唤上一声舅。” 男子与孩子轻轻掖了掖襁褓,又与柳姐儿拢了一下披风。 方有粮连连点头,说很好。 “方大哥,你甚么时候做了官爷,好生威风。若不是你的声音还没变,我都不敢认。” 方有粮笑道:“也不过是今年的事情,说来也是机缘。” 他有些想谈,可张了张口,又未在深谈下去。 “我回村里要是你们还没走的话,得空说与你们听。” 一阵风吹来,他道:“天色暗了,一会儿就更冷了。你们夫妻俩带着孩子,先早些回去,也省得教家里人左右等着担忧。” “嗳,好!方大哥回了乡,到我家里去吃盏子茶。” 男子扶着柳姐儿上了车去,自再前去驾车。 “方大哥,今日多谢了你。” 方有粮点点头,与探窗出来的柳姐儿还有他的夫君挥了挥手。 风吹得街市两旁的叶子簌簌作响,驴车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他仍旧还痴痴的站在风中,望了良久。 街角的羊蹄子店率先挂起了一只灯笼,在慢慢昏暗下去的天色之中,起了光明。 方有粮倏然一笑,他迎着风大步的朝着自家前去,心里头是前所未有的松快。 像是积压在心里头很多年的一块石头,忽的撤了去。 这般感受,他一时有些不适应,可很快,就觉着甚是轻松。 冬月里,萧元宝往冯娘子的宅子里去了几回。 他有做菜的底子在身上,又还机灵,要学一个新的菜很快。 几次下来,陆续学会了如何料理羊肉、鸽子、鹌鹑,鹿肉、鸳鸯等鲜肉。 分别取用这些肉,每种至少会三个菜出来。 冯娘子言,待这些生禽料理得熟了,过阵子若好采买,再教他治水里游的。 像是螃蟹、王八、虾子、蛤蜊、沙鱼等等……说出来的菜式更是五花八门。 都是以前萧元宝少有接触,或是不曾接触上的。 每回从冯娘子宅里回来,他都受益颇多。 冯娘子起初是本着还萧元宝一个人情,简易指点他一二的心思。 可时日长久的接触下来,她倒是愈发的欢喜起萧元宝了。 萧元宝学东西认真,教他一回的菜,下回来,味道就能拔高,可见家去没把学的东西放在一头,而是又狠下了功夫。 做师傅的,哪里会不欢喜聪慧肯上进的徒弟。 外在萧元宝又是个贴心人,听人咳嗽一声,雪梨汤便送来了,胳膊腰身一酸,药膏药酒又送来了。 知晓她想着儿时的那口市井菜,也是变着方儿的与她做来吃。 人心都是肉长的,像她这般上了年纪,快五十的孤寡老妇。 受人这般惦记关切,再是见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却也忍不得心头暖。 渐渐的,从萧元宝隔着七八日自行厚着脸皮前去请教一回,成了三五日间,她便要唤丫头借口做菜去喊他来。 萧元宝倒是乐得跑过去。 冯娘子教了菜,就端出上好的点心果子出来教萧元宝吃,又与他说些宫里京城中的趣事,能把人留到夜饭吃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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