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祁北南在收到赵光宗的信时,心头便大抵猜到了是个甚么结果,但切实的看见老姜大人选了他做婿,心头才算是全然落定。 萧元宝将信放在桌上,高兴的仰靠着椅背。 “如此这般,往后与阿团可好走动了,将来告老还乡,还能一同回岭县。” 祁北南好笑:“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便想着告老还乡这样的事了。且还有着几十年的光景过呢。” 萧元宝道:“不管那些,左右我时下是想着年老以后的日子,都别有盼头。” 祁北南道:“倒是说的不错,姜大人是江州人士,紧临磷州,倒是也都不算远。” 萧元宝开心的晃荡了会儿一双腿,他忽的又想起什麽来:“赵三哥哥只说姜大人挑中了他,却也没说那另一位读书人是如何落选的。” 他凝起眉头:“莫不是那书生连个许诺都不敢,当真是不肯只守一门正室,舍不下三妻四妾的日子?” 祁北南轻嗤笑了一声:“这便不知了,许是那书生另与人许下了终身,为此便答应不得老姜大人这样的要求罢。” 萧元宝疑惑:“既与旁人许了终身,那还求取阿团做甚,与他的相好结成夫妻不就皆大欢喜了。姜大人又不是压着他要与自己心爱的人分开,一定要他做婿。” 祁北南点了萧元宝的额头一下:“你说是为着甚,除了想借姜家的势青云直上,还能是为着什麽。” 萧元宝闻言眉头更紧了些:“这些也不过是咱们的揣测而已,内情还未可知。” 祁北南只笑,没再辩驳。 萧元宝得知内情时,倒也没隔太久,许是姜家那头与小姜大人去了信。 祁北南带着萧元宝去姜家吃饭的时候,得姜汤源所说的。 原事情是这般。 那日姜汤源从祁北南这处得了方儿后,立即修书一封回了姜家。 姜大人也觉这法子不错,于是便分别考验了两个人。 其实先行考验的还是那读书人。 姜大人是这般问的,他言若是将汤团下嫁,婚后打算纳妾几房。 书生巧言,内宅之事一应由夫郎做主,纳妾这般庶务也由夫郎和父母尊长安排。 答来倒是没甚错处,但却并不教姜大人多满意。 姜大人又言,倘使要娶汤团,不准纳妾又当如何。 那书生没立即答,转说他心中自是愿意,只不晓得父母是甚么心意,待回去问询了双亲,若无意义,他定答应。 表了一番他对姜家的忠心,又显他做事并非一头热,是个孝顺的好儿郎。 姜大人便由他回去与父母谈,另一头便又问了赵光宗。 两厢问询后,事情也未曾立即定下。 谁知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有个年轻女子哭哭啼啼的寻上了门来。 言她与书生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两人早就说定了终身。 姜家财大势大,便是要抢走她的夫婿,也留个活路与他们这对苦命鸳鸯,教她给书生做个妾也是好的。 在大门口上哭闹得怪是难看,教人觉着她受了姜家天大的委屈一般,好不可怜。 姜家人气得不行,不管内情究竟如何,这女子来一闹,如何还会与那书生继续结亲。 下嫁本就是图个安稳顺心,这还没成婚就闹这些事情,若真成了婚那还得了。 姜汤源道:“后头我爹派人特意去探查了一番,这青梅竹马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儿时书生一家还在金陵底下的远县村子上经营,后头书生中了秀才,得了恩赏,这才来了金陵。” “那女子是书生的远亲,儿时在一个村子上,常有一处玩耍,两人早就有了情谊。书生与之许诺将来光耀后必然娶她。” 书生到了京城,中举时在宴上结识了老姜大人。 老姜大人觉着他文章写得不错,读书用功有自己的见解,于是也有意的提拔他。 来往间,也未曾有觉得不妥之处,这才生出想要他做婿的心思。 许书生也没想到会落这样的好事在头上,他虽已经受姜家的提拔,可这样的关系终究不见稳固,若是做了姜家的婿,那便另当别论了。 于是虽已经和远亲的表妹定了终身,也还是舍不下这头的富贵。 不知那远亲如何晓得了书生左右逢源的事情,这番姜家还不许纳妾,只怕是更觉无望,于是便上来闹了一通。 姜家也只晓得了这些,不晓得的是,那书生得知了要娶得姜汤团的代价是不许纳妾,回家与父母商量了一通后,觉着还是前程要紧。 毕竟像姜家那般的岳家实属难寻,本已是想舍了那头。 只那头也是厉害人物,得知书生一家如此忘恩负义,心中好不怨恨。 知了书生决心攀高枝而舍旧情,他们家的婚事是万万不成了,于是来了个鱼死网破,上姜家门前去闹了一场,只教书生也甭想好,把他的前程也毁了个干净。 但即便是不知后头这些事情,光是知道这书生的用心,也教萧元宝唏嘘不已。 来了京城以后,他愈发的知晓为官没有门路的为难之处,却还是头次见着为了高枝,能做至此。 还真是教阿南给说中了去,这书生当真另与人定了终身。 姜汤源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受那主意,还真验不出人的高低来。面上瞧着品行都好,真遇事,也就晓得谁是真,谁是假了。” 倘若是赵光宗不曾走进来,凭借他爹对那门生的欢喜,指不准就将阿团许配给了他。 按照他的性子,少不得婚后日子定下后,又将那青梅竹马的表妹给接进府里头。 纳妾算不得甚么大事,只要良善肯好好过日子,也是能在同一屋檐下和睦的。 只经那事,足可见得也是个十分有手段的人物,且那两人还早就有十几年的情谊在身上。 如此的人,阿团如何应付得过。 想起这些,他夜里都不得安枕。 便是因这般,他才更为感激祁北南。 “说不得感激的话,都是熟识友交,有难处,怎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祁北南提杯与姜汤源碰了一下,笑道:“往后汤圆与光宗成了婚,光宗若待汤团不好,我也一样教训他。” 姜汤源笑:“有你这句话,我再是安心不过了。” 从姜家出去,萧元宝心头感慨万千。 冬日的寒风凌冽,吹得人脸生疼,他伸手去握住了祁北南的手。 祁北南手上温软一阵,眉心微动,不由得瞧了一眼萧元宝:“怎的今儿如此好。” 说罢,他转握紧了萧元宝的手。 萧元宝吐了口浊气:“我只是忽然间觉自己很幸运。” 祁北南问道:“怎这般想?” “世间感情纷繁复杂,兜兜绕绕坎坷磨难,即便是经历了这许多,也未必都能有个好结果。” 萧元宝看向祁北南,道:“与之比对起来,我觉着我一路过来太顺了。” 祁北南闻言,看着萧元宝那双明亮的眸子,虽多了年长的沉甸而幽深了些,却也依然清澈明媚。 他不由得将人揽进了怀里,柔声道:“小宝,你应当顺的。” 前世太苦了,所有的不幸都已经尝尽。 如今,合当是顺遂安康,享平和坦顺的日子了。 萧元宝在祁北南宽大的斗篷里蹭了蹭:“你也太偏袒我了。”
第110章 年底, 趁着临近年关的热闹,萧元宝和白巧桂紧赶慢赶的总算是把铺子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两人商量着,决定就趁着年下将铺子开业。 腊月二十四一日, 接连的雪日中难得的半日晴。 敲锣打鼓声中, 铺子揭了红绸,招牌上落名长春居。 一早上,门口就有杂技表演引客。 原先是想着多放几串鞭炮,锣鼓队敲敲打打一番即可。 但年底下哪里的花样都多, 轻易吸引不来客。 萧元宝便请了舞狮队伍和杂技。 “你慢着些,等我一步。” 萧元宝和白巧桂赶过来时,招牌已经亮相了。 门口的积雪上撒着一层鞭炮炸开的红纸, 好似是洒落的红艳艳的花瓣一般。 两人没做老板的模样在外主事招呼, 而是请得有个掌柜, 姓于。 他们是官眷, 背后经营生意倒也没甚么。 若是在商铺里抛头露面迎来送往的, 自个儿打小求生活来的不会觉得屈尊降贵, 可却抵不得旁人议论, 说些不好听的话出来。 且还夫妻一体, 他们的名声不好,还能累及家里做官的。 为保周全, 索性请了个掌柜,他们在后头做甩手掌柜。 钻去了二楼的雅间上, 两人在窗子边观看着外头的热闹。 只见那顶着黄皮大眼皮的技人在架得老高的长凳儿上蹿上跳下,直瞧得人胆战心惊。 周遭很快就围来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一场舞狮毕, 立响起了一阵喝彩。 这头舞狮结束,杂技人又开始做表演, 喷火,耍抢…… 外头的人越积越多。 看着凑热闹的人是愈发的多了,于掌柜清嗓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小店今日开业。承蒙诸位捧场,长春居开门前三日,一律菜品买一赠一,还请诸位赏光!” “瞧这外头挂着的告示牌上说,滋补,养身,食疗,掌柜这长春居究竟是做甚吃食?招牌菜又是何?” 于掌柜笑道:“这位官人可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人食五谷杂粮,沐晴阳雨雪,总也有个三灾六痛;身子若不保养好,如何长久经营日子。我们长春居专做养身的菜食,与人保养身子。” “是脾虚体弱,咳嗽肺不爽利,又或是肝火旺大,胃疼不适……我们长春居都有相应的菜食以疗。若是不知身子究竟是何处虚弱,店里还有专门坐堂的大夫,只消在店里用餐,即可免费诊脉呐~” 诸人听罢,议论纷纷。 “倒是稀罕的很,像是医馆又做吃食。” “怕就怕是弄得不阴不阳的,光图个噱头。” “左右买一赠一,倒是能进去尝吃一回看看究竟是个甚么名堂。” “再是买一赠三我也不去,我又没病痛,去吃劳什子的食疗菜,是有钱烧手了,还是那外头的炙羊肉滋味不美?” 白巧桂是头一回开店做生意,不如萧元宝已经做了好些生意了,没那般坐得住。 见着掌柜的已经介绍了店里是何种经营,围在外头的人叽里咕噜的说谈议论着,远在这头也听不清说的是好还是坏,心里头没个底。 长春居至开业这日,从菜食方子,与药铺谈拿药材价钱,选铺子,选人教人; 两人费却了半年的光景,不说投入了这许多的精力去,投进去的银子也是海量的。 若是铺子开来生意不景气,那可真是白费了太多的心力。 所幸是须臾,还是有人大着步子往食楼里头来。
177 首页 上一页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