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换了肉糜,用鸡肉丝的酱菜似乎味道上更鲜美。 他不觉饿时尝吃来这东西好吃,那味道便是真不差。 “说不得哪般口味更好,各有各的好,还得看个人的口味才分出高低了来。” 祁北南道:“多些供选的口味,总是比单一的更好些。” 萧元宝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这些要是卖得好,我还能用腊肉做油豆豉。” 不过眼下他没有急切做许多品种出来,只怕卖不出,到时候堆在手上,虽说自家里也能吃,可囤放太多也没必要。 当夜两人便商量了一番,酱菜不必非要在铺子里头卖,在街市上置个小摊子就成。 一来酱菜不需用上档次的装潢铺面儿来引客,毕竟不似茶叶丝绸名贵,也不是人参鹿茸那般娇贵之物; 二来他价格本就不高,若装潢做得太好,反倒是阻了布衣客来。寻常的酱菜弄得价格极高,也只那些个富贵之人愿意去花销。 京城闹市上的摊子并不寒碜,有的是人赁小摊子贩卖奇珍异兽,稀罕之物。 有时候同样的东西,摊子上的反倒是比那些铺面里头的质好。 为此街市上的摊子,也有的是富裕高贵的人物逛买。 如此这般,白日就在外城的主街闹市上赁个摊子,要是畅销,夜里倒也能赁个摊子在夜市上凑个热闹。 一经打听,闹市上的摊子月也得一百八十个钱。 街市热闹归热闹,价钱也不是贱的,这都快赶上县城里赁一间偏僻小门面儿的价格了。 一番绕价,用一百五十个铜子儿赁了一个月下来。 萧元宝如今是官眷了,他不好在抛头露面的吆喝做小买卖,教有心人瞧见了,少不得又是些说头。 便教秦缰出面去赁能说会道的伙计来,守着摊子卖酱菜。 祁北南倒是会考验人,先与了那求差的伙计一些酱菜拿回去尝吃,隔日再说一通吆喝词来,需得是贴切于酱菜,谁说得最好,谁就录用。 这日一早,外城的闹市街上逐步的热闹起来。 萧元宝与祁北南吃了早食,又在家里头磨蹭了一通家事,待着巳时初,外头正当是热闹的时候,再前去瞧酱菜卖得如何。 两人坐着马车出去,冬月里头,路面冰滑,却也不减人游街采买的兴致。 偌大的京都城,便没有冷清的时候。 马车堵堵停停,总算是进了外城的闹市上。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钻进了旁头的一间茶楼中,上去二楼,凭栏望出去,他们家的酱菜小摊儿就在对街上,一览无余。 只见带着油布遮顶的摊儿,左前挂了一张落着“响当当油酱菜”几个大字的招牌。 摊面上层叠往上的置物架间摆着几排酱菜坛子,在长长的街市上并未有甚么出彩之处。 偏是那守摊子的伙计,有些巧舌在身上。 他左手打着快板,嘴中唱着顺口溜: “酱菜好,酱菜香,要吃酱菜就选响当当!” “有菜有肉还有汤,那汤儿又香又鲜还油汪汪!” “……” 一头唱着,空着的右手还直往驻足看稀奇的路客往里头招。 "你这酱菜有甚么稀罕处?" 偏也就有那般走闲看稀奇的要凑上来问一嘴。 “俺不瞎吹嘘,俺这摊子上的油酱菜,味美香鲜吃了赛神仙。” 他一头夸说着,一头开了罐子与来客瞧。 “闻闻,可香?是不是油汪汪?” “倒是闻着真是好。” 客眼睛亮大了些:“可能尝吃?” “咱这开摊子做吃食生意的,咋不能尝,还只怕大官人不尝。” 伙计隔着干净的帕子撕了小块儿素味薄饼,沾了点酱菜在上头,递与来客:“尝了您今儿个就得走不动道。” 客不信邪的将素饼送进嘴里头,旁侧亦是驻足瞧看热闹的人便将目光都落在了这人身上。 男子一拍大腿:“味道当真是好,对得住你家的招牌。” “甚么价一罐子?” 伙计连道:“三十个铜子一罐,两罐子五十五个铜子。大相公方才吃得是肉糜口味,再带一罐子鸡丝口味的,再是合适不过。” 那客立便掏了铜子。 瞧着提了两罐子油酱菜去的男子,旁头看热闹的人道:“一罐酱菜三十个铜子,夭寿了咧!人七味居大铺子,里头的酱菜一罐子比你这大,也才二十五个钱;你这量少,价还高,将才那人只怕是你请的托儿!” “方才的大相公可当真是冤枉!天地良心,大娘子就是压了俺去公堂,俺与那买酱菜的相公也不相识啊。” 伙计又撕了饼,取了小勺子挖了些酱菜出来铺在上头:“大娘子你瞧瞧,俺这酱菜,清油泡着,里头都是些甚么好物,说出来你都不信。” “瞧着,香蕈、笋干、雪菜、还有实打实的肉呐!不说肉,这香蕈,外头可是按两来计价,大娘子满街的去找,谁家的酱菜这么舍得下料的?” 那娘子将信将疑,不信酱菜里头会舍得用香蕈来做,便接了块儿素饼来吃。 吃得眼儿发亮,连偏头与周遭的人言:“当真有香蕈!” “这如何做得假。” 伙计端身姿来:“娘子可还说先前那大相公是我请的托儿不。” 大娘面上堆了笑:“好小郎,是老娘子老眼浑浊没识清好吃食;你贱老娘子些价,也好教老娘子买一罐子家去年节里吃,与街坊邻居,亲戚好友都夸说你家的酱菜好如何?” “不是俺不愿意与大娘子让价,大娘子识货,也知晓俺这酱菜的好;这三十个钱,全然是贱价了,再与娘子让,俺今朝非得赔了本。” 眼见伙计不让,那大娘心中不欢喜,可奈何这油酱菜实在馋人嘴得很。 到底还是不多情愿的从身上掏出张手帕来,掀开取出了一吊子钱与伙计:“你这小郎,生意做得忒抠门儿。” “大娘子吃得欢喜再来。” 伙计装听不见她的弯酸,笑着接下钱来,把编拴了谷草的罐子提与她。 在茶楼上的两个人,瞧看得津津有味,上来的热茶水冷了也都没动口。 萧元宝面上的笑容藏不住,扬起脸与祁北南道:“这京都城里可真是处处的人精,瞧一个看铺子的伙计,打得快板,说得来顺口溜,生意起来一套一套的。” “京都繁荣,在此处讨生活的人,自然也更能耐些。” 祁北南道:“你也不想想咱花了多少钱雇他来的。一贯余的铜子了,要没些功夫,咱多亏。” 萧元宝点点头。 眼下瞧着生意开头还不错,且也还便捷,他只消将油酱菜做出来就成; 一应的食材,料子的采买,出摊,买卖,都有人帮着打理,生意做得还怪是轻巧。 可他人是轻巧了,成本也跟着上去了,只怕赚不得几个钱进口袋里头。 倒是不等他忧愁这些,两人瞧看了摊子是生意便回了家去。 才至午间,摊子那头捎了口信儿来,说是酱菜卖得差不多了,还能不能供货去,要是不能够,就只得早早的打烊了。 萧元宝闻这口信儿,又是欢喜又是忧的。 一早出摊的时候,足足拿了四十个罐子去,这才多少时间,竟就卖得差不多了,那一日下来不得卖上百罐子油酱菜? 可他此前就做了百十罐子的酱菜,这要一股脑儿的送去,那明日可就开不了门了。 便先添送了二十个罐子,教伙计这些卖完就打烊。 另一头,又唤了家里的人赶紧前去外头买香料、笋干、雪菜、还有坛子,今日提前将笋干和菇子泡着,明儿就能赶着做出新的一批油酱菜。 祁北南见萧元宝吩咐办事仅仅有条的,这般屋里屋外的忙,不比他上职的时候松闲。 萧元宝吩咐罢了,见着祁北南在书房的门栏处立着,只露出了半个身子,也不吱声儿。 只怕是人在笑话他,萧元宝大步过去:“作何窥视我?” “萧老板生意兴隆通四海,日进斗金达三江,小人心生敬仰。” 萧元宝嘴一瘪,就晓得这人是在暗戳戳看他的笑话。 他扬起下巴插着腰,做出自傲的模样:“冲小祁这份敬仰,待萧老板腰缠万贯之时,必与你盖座金屋。” 祁北南失笑,他伸手将萧元宝拉到了自己身前来,闭了书房的门。 “要金屋藏娇呀?” 萧元宝抿了抿唇,心想他挣不得来盖金屋的钱,哥哥可也并不娇。 祁北南见他不说话,不由得捏了一下他有点冻红的耳朵。 萧元宝怕人又亲他的耳朵,便连忙抬手将两只耳朵给捂上了。 “这是做什麽?” 祁北南看着动作怪是滑稽的哥儿,好笑道。 “冷。” 祁北南瞅着两只圆圆的眼睛自下扬来望着他,像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 他微眯了下眼睛,偏身吻了一下小兔子的鼻尖。 冰冰凉凉的,好似一颗教井水湃过的葡萄。 “还冷不冷?” 祁北南见着红了一张脸的哥儿,轻声问了一句。 萧元宝想着这人可真坏。
第96章 过了些日子, 进了腊月。 京城节日味道浓,十二月的头一日,沿街夹道的商铺就已经开始挂红灯笼了。 灯笼的样式且还繁多, 再不似单一的红圆灯笼。 这间铺子食肆挂上两只四方纱灯, 隔壁的绸缎铺子便挂两只八面儿的赛宫灯,下一间也不愿落人后,挂上扇形一般的趣味扇灯。 家家比攀,不说城中热闹, 单是花灯就瞧得人眼花缭乱。 萧元宝从街上家来,一路上马车的帘子就没放下来过。 夹道上这许多的花灯,有些他在县里的灯会上都没得见过, 到底还得是京城。 这阵子他忙得头脚倒悬, 日日忙着做油酱菜。 酱菜卖得好, 早间拿出去几十个罐子, 午间就卖了干净, 一日下来最少也能卖出去八十个罐子, 多的时候百余个不在话下。 他亦是咂舌, 到底是京中人口多, 日日能有许多的人买卖。 若换在县城上,再是好, 生意红火,只怕也没得这么多的人能买。 这卖得多, 用得食材料子也就多了,要不得两日就十几斤的雪菜笋干往家里采买。 他打着算盘, 唤人前去与采买食材的两家铺子谈生意。 往后就在他们家里固定的拿笋干料子, 拿得量多量大,看能不能与一个外头拿不到的低价。 有利倒是不难谈, 两间铺子从原价上减了两个铜子下去,如此这般,拿得越多,也就能省得铜子更多些。 外在又去了陶行,原先在那处拿得罐子是两个铜子一个,这阵子没少往那处去。 一去就是上百个的拿,一回就能教陶行的老板进两百个铜子去。
177 首页 上一页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