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南道:“陛下如此隆恩,实乃教学生愧不敢当。” 萧元宝见那报喜官慈眉善目,与他奉茶的时候道:“陛下惜才,只不晓得可是此次高中的进士大相公们都得了这许多的赏赐?报喜官差岂非十分劳累。” “能做报喜官是小官的福分,怎敢叫苦。” 报喜官道:“只祁大相公与哥儿许不晓得,这海量的赏赐独只一甲进士方才有。二甲三甲的进士哪有这般多。” 萧元宝听此,心头不由更欢喜了些。 祁北南知晓开德帝的秉性,今年一甲进士都是相貌端正的年轻人,他心中高兴,愿意多赏些东西下来。 报喜官略微吃了口茶嘱咐祁北南翌日进宫前去参与传胪大典后便去了,没久留着。 萧元宝欢欣鼓舞的跑进屋去看赏赐。 他最为喜爱的便是中榜后拆看封赏这一环,名誉地位那是长久的东西,且初始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但这些送来的奖赏确实实打实。 首先,一套大红锦制进士服配以乌纱帽,连蹬在脚上的靴子都有。 其次,是一匣子的文契,自又是进士令,警书等物。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此回的令牌上刻做得有大大的探花二字,边缘又一行小楷,记录了哪一年中得榜。 萧元宝觉着这块令牌可比先头所得的都要气派许多。 再来,墨绿布盒装了白玉如意一件,玉骨折扇两把,青玉透雕梅花纹花囊。 “陛下似乎很爱玉器。” 祁北南道:“君子如美玉。” 以前开德帝召着翰林院姿容好的进士陪宴,酒吃得微醺,与从旁侍候的他如此说的。 接着萧元宝又启开了那只抬进来的大箱子。 内里竟然全数是些锦缎料子! 数了一数,竟然足有十二匹。 萧元宝瞧着这些料子的花色,制工,无一不是精湛的。 他觉得每一匹都好得很,全然胜过往前在布庄见过的好料子,即便连那般取巧的挽月纱,放在这些上好的锦缎里头,也显得轻浮取巧了。 他倒是喜欢这赏赐得很,只…… “哥哥是进士,陛下赏一箱子的笔墨纸砚倒还合乎情理,怎赏如此多的衣料?” 祁北南好笑:“穿鲜衣,骑怒马,许是陛下眼中好儿郎和当如此。” “陛下倒是十分体恤,比那些吊书袋的老夫子要通情达理太多了。” 萧元宝如是想着。 祁北南笑了笑,自后身拥住萧元宝,浅声问道:“高兴吗?” 萧元宝的脖颈被祁北南蹭的有点痒,他点头。 怎会不高兴,他的郎君不仅是新科进士,还是探花郎,多少人能有他这样的运气。 便是连话本里此般故事也都是动人心弦的。 祁北南下巴贴了下萧元宝细软的侧脸颊:“你高兴我便高兴。” “明日你到街上去瞧我游街吧。” 萧元宝偏头看向祁北南:“我自是要去瞧的。方才已经喊了秦缰去安华楼定了个好位置,外在采买些鲜花回来,明儿你游街经行安华楼时,我定然能将鲜花掷在你身上。” 昔时新科进士参加完传胪大典后,自太和殿出来,返还家中的路上,因街市上有许多观瞻新科进士的老百姓,十分热闹。 闺阁子见新科进士郎相貌英俊,风采卓然,便将手帕香囊投掷于新科进士身上,后逐渐形成了习俗,一甲进士便要骑着马于内城主街游街一圈。 不过因看热闹的老百姓多,又能往新科进士身上投掷香囊扇坠儿,由此而生过事端。 那起子心思歹毒的人嫉恨新科进士,便将尖锐硬物塞在香囊之中,将人砸伤了去。 后头朝廷便下令不可投掷香囊,改做了投掷鲜花,且只得在安华楼一片儿。 祁北南点头说好。 接着,两人又与家里头捎了信儿去。 虽礼部也会与州府送金榜的捷报前去,州府得了讯息再行下发到县城,家里人会得到这头的消息。 朝廷快马加鞭,速度比他们的信件要快许多,可到底还是家书更体己些。 萧护得到祁北南高中进士的消息时,已是六月的事了。 县城学政府外布了大红榜,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今年县上出了探花郎,且还高中两名进士,县学围观的学生十分多,很是艳羡。 赵光宗、马俊义,以及前时与祁北南同窗交好的学生们纷纷书信传于京中,聊表祝贺。 萧护在村里头更是得脸,简直如同大老爷一般,逢人便同他道贺祝好。 不说里正,村中的乡绅耆老,见了他亦是点头哈腰的好不殷勤。 就连五月里新上任的县公老爷都下了帖子要请萧护吃茶。 萧护应酬不来,便推了去,言说待着探花返乡时再行拜访。 原一个沉默寡言遭人惧的猎户,这朝竟是成了如此光耀人物。 萧护欢喜不已,不光是在村上得此殊荣,更是高兴自家里出去的孩子能如此出息。 他拉着赵光宗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教邮驿送给祁北南和萧元宝。 城中几户与祁北南和萧元宝有来往的人家俱欢喜,从外头回来的秦镖头满面红光,得晓祁北南中得探花,心中百般得意自己眼光好,教自家小子早早的跟了个有大前程的人物。 这些也都是县里得晓祁北南高中后的总总欢喜事了,且说回京城这头。 十五日一早,天不亮,祁北南便早早的起了身。 今日要进宫参与传胪大典,面见天子,极其庄重,半点都马虎不得。 起身时,立取了热水用平时都舍不得开的香胰进行沐浴,上好的牙粉漱口,盥洗。 擦干身子,着里衣,再行换上昨儿夜里挂在香炉子前,做了一夜熏香的进士服。 束了发,蹬上靴,已有八分春风得意之相。 萧元宝端着早食,放在外屋的桌子上,撩起竹帘进来时,见着屋中身形高挑的进士郎一时间看痴了眼。 祁北南身段本就如青松苍劲板正,一身料子极好的进士服落在身间,两厢得宜,谁也不低配委屈了谁。 他年岁算不得大,可打十余岁少年时起就爱着那般暗色沉稳的衣料,几乎不曾着鲜亮的颜色,更何况于进士服这般正红的衣袍。 便是这身袍子不曾有地位荣誉的象征加持,祁北南的体态,相貌,着上这衣袍,亦是难得的出众。 再添进士服的高意,更是教人心神动荡。 丰神俊朗,大抵上便是此般景象了。 虽是瞧了十余年的人,十余年的面孔,萧元宝仍还是受今日的祁北南所重重的悸动了心。 祁北南见萧元宝睁着两只眼睛在门口瞧着他一动不动,上前去将他牵进了屋中:“怎还不好意思进我这屋一般,明年都说定成亲了。昨日与萧叔的家书中也说明了这件事。” 萧元宝抿了抿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也是祁北南人生中少有的光耀日子,他不想吝啬对他的夸赞,轻声道:“阿南哥哥今天……很好看。” 祁北南闻言眉心微动,他止住了步子,看向有些不好意思的萧元宝。 他唇轻抿,嘴角上扬,微仰着下巴看着他,一双明亮的眸子之中难以掩盖的仰慕。 没有男子可以抵御这样的眼神,祁北南心中一动,忽的伸手抱住了萧元宝,将他抱置在身前的方桌上,比他矮了一截的小哥儿瞬时便高于了他。 祁北南不等他张口,先行道:“你喜欢吗?” 萧元宝与祁北南这般面对面,且又还坐在桌上,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奇异感受。 可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祁北南道:“我要你答。” 萧元宝轻笑,附身上前了些,在祁北南的耳边小声说:“我喜欢。” 如此凑近了祁北南,他能嗅着他身上才沐浴过的湿漉香气,还有昨夜熏了一晚的进士服上的香味。 他属实很喜欢,像是得到了戏文里的神仙郎君。 祁北南耳根子受温热的气息撩动,不免也微红。 他知晓自己并不是甚么坐怀不乱且清心寡欲的人物,有些口子不开也就罢了,一旦打开,便是覆水难收。 萧元宝说罢,面上薄红的退了回去。 祁北南目光落在他粉米般的唇上,眸光微暗,转换作他覆身上去。 萧元宝眸子微睁,他抿了下唇,耳轮廓温热而湿漉。 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祁北南在做什么。 他觉着自心间传出了一种战栗感,不痛却很痒,蔓延至周身,感觉极奇异,是他从前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很痒,却无从抓挠。 半晌后,祁北南才放过了那只明显已经烫红起来的耳朵。 “别在撩拨我了,我不是个经受得住撩拨的人。” 萧元宝听着祁北南喑哑了的声音,眸子睁大了些。 他好生冤枉,究竟是谁撩拨谁的。 萧元宝往前连一本略带些男子与哥儿欢事色彩的小话本都不曾瞧过,心思单纯的不行。 哪里接得住祁北南的茬,只当是确实他不对了似的。 下意识的便抬手捂住了被祁北南亲过的耳朵,好似是贼人犯了事藏了证物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可心如擂鼓,眼睛也心虚的不知往哪里看。 祁北南却轻轻的拿开了他的手,看着两只明显颜色不一般了的耳朵,又还上手捏了捏,好似还挺满意自己的杰作一般。 萧元宝感觉无地自容,想逃走却又坐在桌上,身前还堵着一座山似的人。 他时下总算是晓得作何要将他抱桌子上了。 “你、你还不快吃了早食进宫去,一会儿迟了时辰。” 祁北南复又展身抱了抱萧元宝:“是你说喜欢我的,我这才与你多独处些时辰,这番怎又赶人。” 萧元宝受祁北南这般抱着,方才没那般羞赧了,许是抱过许多回,如此很安心。 “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道:“我只是觉着那样有些奇怪。” “那你不喜欢么?” 萧元宝没有应答,倒没有觉着不喜欢。 但也绝计张不了口说喜欢。 他感觉自己身体的反应很奇怪,更让他羞于启齿。 “快去吃早食吧,饭菜该凉了。” 萧元宝的声音已然带了些央求的意味。 祁北南见此,松开了人,轻点了下他的额头:“好~听你的总行了吧。” 三声威严响亮的静鞭抽打丹陛,大乐声起,新科进士齐齐跪拜。 宣制官郎声起:“开德二十七年,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传胪官员依次传唱,声音响彻广场。 “一甲状元林青煜,赐任翰林院修撰。” 受念名字的进士从队伍之中出列,跪领圣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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